三大隊 第3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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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兵不動聲色地說:“咱們其實只有三天,過了三天,就不好辦了。” “這個我懂,72小時黃金時間,犯罪現場的痕跡最清晰,罪犯活動的活躍度,排查人員的記憶最完整,警校都教過。”小徐喉嚨動了一下,把食物送進胃里,“但也沒必要說五天吧,時間越多越好啊。” 蔡彬饒有興致地問小徐:“警校教沒教過你,要沒破案怎么辦?” “扣工資,停獎金唄。”小徐喝了一口酒順順食道,“還娶不到老婆!” 桌上又是一陣哄笑。 程兵正色道:“921這種大案,全局上下都扛著壓力,五天是最后期限了,要是拿不下,我就走人,為后面接手的隊伍多爭取點時間。” 接著,他又說:“聽說警犬大隊缺個教官,我訓狗去。” 后面這句話說得和前面那句一樣正經。 小徐直擺手:“不可能!誰都知道咱們三大隊就沒有破不了的案,我來這兒就是要跟著您破大案的!” 這句話讓桌上的所有對話都暫停了,眾人都用一種諱莫如深的眼神盯著小徐看。 那眼神里藏著的是時光。 作為桌上最“過來”的過來人,老張有感而發。 “小徐,你干久了就明白了,人年輕時候都想辦大案,好像不辦大案警察就白當了一樣,可你知道這大案背后,有多少家庭多少人改變了人生啊,到了我這個歲數,最怕的就是碰上大案。” 桌上再無人說話,連動筷子的都少了。老張的話讓大家陷入了沉思。這些年來,大家在警局待了這么長日子,都見過血雨腥風的大案。大案背后往往伴隨著幸福的家庭被肢解地支離破碎,伴隨著殘忍的兇手,惡劣的作案手段,伴隨著大量警力地投入,伴隨著長年累月辛苦地奔波,伴隨著太多太多…… 程兵仰頭把酒瓶里最后一點酒喝干。 夜靜人散,下雨了。 這雨一直下到第二天上午,還沒有停下來的意思。不過,這對拯救這座城市的悶熱完全沒有幫助,一夜的細雨綿綿,這下不透的雨水徹底把城市變成了蒸籠。黏膩的烏云像一條巨大的章魚箍在城市上空,沒有人能逃得掉這個夏天。 城市不大,道路卻很寬,汽車保有量不太多,“堵車”往往只是出現在大城市新聞里的詞匯。 不過今天,所有學校門口原本寬闊的馬路都被車輛堵得水泄不通。除了保安外,街邊還站著值勤的民警。家長們圍在學校門口,人群擁擠不堪。一排又一排紅色的剎車燈被雨水暈染開,看得人心浮氣躁,被堵死的出租車內正放著本地新聞。 “921入室盜竊殺人案,犯罪嫌疑人手段殘忍,性質惡劣,案發后第一時間,市委領導做出重要批示,組織公安機關成立921專案組對此案全力進行偵破……” 兩位執勤的民警在維護著校門口的秩序,一名焦躁的家長向民警抱怨。 “有時間在這里裝樣子,干嘛不去抓兇手,你們知道每天來接孩子耽誤我多少事嗎?” 家長們都舉著傘,而民警們大多只穿著雨衣,長時間的工作下,里外基本都被澆透了。 家長們嘴上雖然抱怨,但等校門洞開,學生們魚貫而出,他們全都一擁而上,生怕自己的孩子落了單。 而學生們其實感受不到長輩的擔憂和自己的危險。男生們三五成群,結伴而行,一路嬉笑,還在嘲笑著那些被接走的女生——女生們根本無法自己走出校園,一定會被家長堵在門口。偶有那些沒有家長來接的女生,民警就會來到她們身邊,詢問狀況,親自給送回家。 校門口對面一排門面中,有一個掛著“空調維修”的牌子。小徐從牌子下走出來,他皺著眉看著眼前的一切,在手上已經被雨水打濕的本子上畫了一道“叉”。 相關的新聞不止通過廣播傳播,火車站候車大廳的大屏幕電視里也在滾動播放著專題新聞。 旅客們大多行色匆匆,鮮有人在電視周圍圍觀。 “為維護社會治安,讓人民群眾安居樂業,市公安局、城市管理行政執法局、各街道社區居委會聯動,將在全市范圍內開展一場大規模的聯合活動……” 新聞結束,旅客們正要離開,就被幾位進入大廳的民警攔住,要求他們出示身份證進行查驗。 候車大廳一角,蔡彬把兩個“麻雀”拉到安靜處,指著電視詢問著他們什么,“麻雀們”紛紛搖頭…… 整個城市都透著一種緊迫感,“山雨欲來風滿樓”已經形容不了,因為—— 雨,已經來了。 小徐和蔡彬各處走訪,馬振坤和廖健也沒閑著。 這是本市有名的三不管地帶,招待所、發廊、網吧、飯店和雜貨鋪鱗次柑比,天一陰,霓虹燈招牌參差不齊,整條街彌漫著城鄉結合部特有的粘膩嗜雜,卻充滿煙火氣。 馬振坤走到一個家電維修店鋪的臨街柜臺前。 守柜臺的老板身材瘦得像一根竹竿兒,他在柜臺下面擺弄著什么,頭都沒抬:“要買還是要賣啊?” 聽到對面久久沒有回復,他疑惑地抬起頭,看到馬振坤的金剛怒目之后渾身哆嗦了一下,椅子都坐不住了,起身就要走,不過,廖健已經在唯一的出口把他堵住了。 竹竿兒戰戰兢兢:“兩位大哥,有事兒?” 廖健一只手搭在他的肩膀防止開溜。 “這兩天有人找你拉賬嗎?” 拉賬,是本地慣偷的黑話,意思就是銷贓。 竹竿兒連連擺手,身子都快縮到地底下了:“沒,我早不做那種生意了,真的。” 馬振坤嚴肅地說:“有任何風聲第一時間通知我們,案子大,嚴重性你很清楚……” “放心,糊弄誰我也不敢糊弄馬哥!” 竹竿兒在胸口畫了個十字做保證。等兩位警官走出維修部,他渾身發軟癱在椅子上。 馬振坤剛想奔赴下一家,就看到幾個初中生迎面過來,他一眼就看到了廖健的兒子廖曉波——兩個人長得太像了,拿出廖健小時候的照片和廖曉波現在的照片作對比,廖曉波的mama和奶奶都分不出來誰是誰。 廖健伸手就要敲頭。 “你怎么還不回家?一天到晚瞎跑什么!” 廖曉波被他爸的氣場逼得后退了兩步,直接湊到馬振坤身邊尋求保護,他帶著討好地說:“爸,馬叔,我這就回家。” 馬振坤疼愛地揉了揉廖曉波的頭發:“曉波,又長高了。” 廖曉波看了看馬振坤,眼珠子一轉:“爸,我午飯錢都沒了……” 廖健罵了一句,大意就是小兔崽子一天天就知道花錢。 他不情愿地掏兜取錢,全是毛票,加起來就幾塊錢,還皺皺巴巴的。 廖曉波嘟起嘴,很不高興…… 馬振坤豪爽地取出一張百元鈔票遞給廖曉波,廖健一把打向廖曉波伸出來接錢的手。 “不許拿!” 廖健就和馬振坤撕吧起來。 馬振坤一扭身,強行把錢塞到廖曉波兜里:“我給的,你別管。” “謝謝馬叔!” 廖曉波見好就收,撒歡和同學們一起跑走了。 廖健盯著兒子的背影:“快回家啊!” 廖曉波都沒回頭,邊跑邊伸出手擺了擺,示意自己聽到了。 馬振坤笑意盈盈看著廖曉波和同學們消失在街角。他又叼出一根煙,還是摸不到火,他還是瞪廖健,廖健還是像超市柜臺一樣摸出了幾個五顏六色的打火機…… 馬振坤笑罵:“你那褲兜子是黑洞嗎?你這人對別人摳也就算了,對自己兒子也這么摳?” 廖健還把馬振坤手里的火機要回來了:“這怎么是摳呢,節儉,是咱們中華民族的傳統美德……”他邊說還邊得寸進尺,自然而然地伸手拿馬振坤的煙。 馬振坤徹底無語了。 警車隨意地停在公安局門口,即便熄了火,過載工作一天的引擎還是熱得在機蓋上蒸騰出了水汽。蔡彬和小徐從車里出來,一步一晃,疲累地走進公安局大門。 路過技偵組辦公室的時候,透過窗戶,兩個人看到老張和幾名年輕的技偵科民警伏案工作。 成堆的指紋復印件里,每個都有老張親手標注的乳突線的特征。 乳突線是人體手指掌和腳趾掌皮膚組織的凸凹結構顯示在表面的細小凹凸紋路。我們常說的指紋對比,實際上就是在對比乳突線。 老張坐著坐著,也像蔡彬和小徐一樣栽歪了一下,差點被困意擊倒。他猛抽兩口煙,把煙頭掐進已經溢出來的煙灰缸里,接著灌了兩口濃茶,繼續工作。 回到三大隊辦公室,桌上的臺歷已經翻到了9月23日,時鐘顯示11點。 看著嘀嗒轉動的秒針,蔡彬竟然生出一種把它往回掰掰的沖動。 然而,秒針可能會壞,時間卻一刻不停。 辦公桌上堆放了各種指紋復印件以及一張畫滿標記的城市地圖。 煙灰缸里什么都有,火腿腸皮、面包碎屑、拆開吃了一半就和包裝袋一起進去的小零食……就煙頭不在里面,而在方便面空碗里。 廖健和馬振坤在臨時用辦公椅拼成的床上睡覺。 程兵坐在桌前,面前放了一杯濃茶,在筆記本上記錄了一些摸排口供的關鍵信息。 聽到蔡彬和小徐回來,程兵抬起伏案的頭,輕輕晃了晃。 蔡彬罵了一句,沮喪充斥著整個三大隊。 走廊里突然想起蹬蹬蹬的腳步聲,程兵眼睛一亮,直接站起來看向辦公室大門。 老張疾速沖進來,差點滑到,不過他的手一直高高舉著,那里拿著一疊指紋對比的復印件。 “有結果了!” 馬振坤驚得渾身一激靈,身下的“床”被震得分開,他直接從椅子上滾下來,但他顧不得身上的灰直奔到老張身旁。 廖健也醒了,所有人都湊過來。 老張一把劃拉走那些食物垃圾,把復印件拍在桌面上。 重點鋪開四張指紋的復印件中,指紋圖上已經被技偵人員做了突出的位置標記。 蔡彬和廖健對著燈光將指紋復印件重疊起來比對—— 吻合度非常高! 老張難掩興奮:“這是去年四川浦江716入室盜竊殺人案現場提取到的指紋,和921案的乳突線達到了八處吻合!” 他說著又指向其他的資料。 “還有這兩起案子!重慶涪陵312入室盜竊殺人案和湖南耒陽縣615案,這兩個案子現場都沒提取到指紋,但作案手法和921案基本一樣,受害人也都是未成年人。” 眾人聽完老張話之后的表情,生動地為成語“勃然色變”提供了現實注釋。 馬振坤喃喃自語:“干這么長時間警察,還第一次碰上他媽的連環案。” 老張繼續說:“四川那邊傳來資料,作案的是兩兄弟,王大勇、王二勇,平常以維修空調做掩護。” 小徐急忙拿出自己的筆記本。 “兩個月前,天興空調招聘了一批外地人,其中有四川來的兩兄弟,就叫大勇、二勇!” 程兵接過蔡彬遞來的卷宗材料,看到了王大勇和王二勇的登記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