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官子的科舉青云路 第228節(jié)
衛(wèi)景平離京之前給云驍?shù)凵狭艘槐菊圩樱f了他去太倉府這件事情,他是打著戶部在這里開辦正通錢莊分號來的,這已經(jīng)是他的常規(guī)工作了,皇帝想都沒想就允了。 但是他在太倉府耽擱了,比先前約定的日子晚了幾日,先是戶部尚書梅清敏來信催他回去,后來一算,該他輪值右相了,衛(wèi)景平不敢再逗留下去,只好立刻啟程返回京城。 “相公,”姚溪說道:“咱們來這里才幾天,不過走馬觀花看了一點兒表相,就這么走了不大好,不如我留在這里,一邊熟悉本地的風(fēng)土人情,一邊籌備錢莊,日后出海的買賣做大了,用得著。” 衛(wèi)景平哪里放心她一人在這里:“錢莊要開的,只是不用這么著急。” 也用不著她親自cao勞,他心道:還是讓別人來吧。 衛(wèi)景平在心中盤點了一下正通錢莊在各地的分號,一時卻又不知委托給誰來太倉府辦這件事。 只能回到京城再商量。 …… 時間倒回到年初。 紀(jì)東風(fēng)的遺孀姜芙看著衛(wèi)家送來的年禮,驀地眼紅了:“世人早已不記得紀(jì)大將軍了,沒想到衛(wèi)家還這般長情。” 初五她進宮給姜太后拜年,論輩分,姜芙要叫姜太后一聲“堂姐”,恰好姜寶璐也在,她瞥了姜芙一眼:“這么多年了,jiejie還是這么簡素啊。” 她滿頭珠翠,看不出夫君中風(fēng)臥病在床的擔(dān)憂和落寞。 姜太后不冷不淡地對姜芙道:“哀家瞧著紀(jì)九淵家那丫頭不錯,想說給玉衡,想請你來做個媒,你說呢?” 謝玉衡到了歲數(shù)還沒娶親,姜寶璐在姜太后面前哭訴過好幾回了。 要說姜太后為什么這么疼愛姜寶璐,還要說原先在姜家未出閣的時候,姜寶璐的父親姜充是姜太后的親哥哥,他們兄妹二人幼年喪母,后來父親娶了繼室,她的日子不好過,還是哥哥姜充娶妻之后分了家,又得到了先帝的賞識步步升官做到了禮部侍郎,這才在家中站穩(wěn)嫡長子的地位,把這個妹子給護了起來,又進了宮,靠著姜充的鉆營,她才得以誕下皇帝當(dāng)上太后,所以姜氏兄妹二人感情很深,她待姜寶璐這個侄女跟親生女兒沒什么區(qū)別。 姜芙無語地道:“太后堂姐應(yīng)該和九淵提,我一個當(dāng)嬸子的,沒法替堂侄女做主不是。” 紀(jì)九淵兩口子都健在,這親事跟她說有什么用處,她還能摁頭讓人家嫁閨女么。 顯然不可能。 更何況,她聽說謝玉衡不成器,心里頭不大愿意紀(jì)家和謝家結(jié)成親家。 第253章 市舶司 ◎“陛下,臣請設(shè)市舶司,專門管著商船出海做買賣一事。”◎ 姜太后不大高興, 她瞧了姜寶璐一眼,似是置氣地說道:“哀家原說不叫你高攀紀(jì)家的, 你不停, 這不惹你堂姑媽不高興了吧。” 姜寶璐苦哈哈地說道:“玉衡這孩子至今沒個正經(jīng)差事,不怪紀(jì)夫人瞧不上他。” 提到姜芙的時候她連稱呼都顯得不近乎了。 當(dāng)著外人的面,姜太后聽了這話之后沒說謝玉衡什么,而是跟姜寶璐東拉西扯, 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 姜芙聽著她們一唱一和, 而自己則被晾在一旁, 有眼色地找個理由告辭出宮去了。 與那一對親姑侄倆不歡而散。 “寶璐啊, ”她一走, 姜太后才說道:“謝三沒指望了,可是謝家發(fā)達(dá)了, 難保將來不是公侯世家,謝五做到了工部郎中, 謝映如今跟著衛(wèi)四他們輪值右相的幾人做事, 他們叔侄二人, 將來前程不可估量。” 她忽然夸起謝家來, 姜寶璐一臉不大情愿地聽著。 “還有那個謝五帶在身邊當(dāng)親兒子養(yǎng)著的顧思炎,在翰林院當(dāng)庶吉士不說, ”她瞇眼道:“還跟裴家結(jié)了親,日后必然不是小可之輩啊。” 假以時日,叔侄三人在官場上的資歷上來,謝家或與衛(wèi)家一樣,成為京城新鮮出爐的高門世家。 姜寶璐“哼”了聲:“他仨都跟謝回不親, 很少來往的。” 提起謝家, 姜寶璐恨的牙癢癢。 “寶璐啊, ”姜太后伸出手指點了點侄女的額頭:“你傻,管謝五跟謝三親不親,親,玉衡和書晴是他侄兒侄女,不親,還是他侄兒侄女,他能不管?” 姜寶璐:“姑媽的意思是?” 姜太后撫著她的手:“傻孩子,玉衡和書晴雖說是你生的,可他們姓謝呀,你攬在手里,謝五還管什么?” “姑母……”姜寶璐被她這一點撥,霎時有主意了:“侄女明個兒就把玉衡送到謝五府上,就說我一個婦道人家教導(dǎo)不了他,讓他親叔叔教他……” 姜太后繞了一圈這才說道:“這就對了,哀家看著工部還有空缺,你先讓玉衡跟謝五學(xué)著,等一有機會哀家就同皇帝說了,把他放過去。” 把謝玉衡放在顧世安眼皮子底下,讓他去約束教導(dǎo)那孩子就好了。 姜寶璐這才明白,姜太后是在給謝玉衡安排前程呢。 可不是,沒個好前程怎么能娶到好媳婦兒呢,她心道:還是姑母想的周到。 姜寶璐回到家中就在兒子面前哭訴了一番,謝玉衡煩得不行:“行,你讓我去找謝五就去。” 當(dāng)晚他拎著包袱去找顧世安,實在煩了這個家。但謝玉衡又沒本事和勇氣離家出走,只能寄希望挪個窩,不跟姜寶璐見面就好。 到了顧家,顧世安乍然看著蔫了吧唧的謝玉衡,氣不打一處來:“你來做什么?” “我爹不中用了,我娘不要我了,”謝玉衡窩囊地道:“打發(fā)我來小叔這里過活。” 顧世安做夢都沒想到還能碰到這種事情:“……” 他無語了好半天才悶聲道:“你來我這里也不是不行,只是我管小輩要比你爹嚴(yán)厲的多,你受得了嗎?” 謝玉衡訥訥不說話。 顧世安叫來顧小安:“把謝映之前住的屋子打掃一下,讓他住進去。” 顧小安:“先生,可要添置什么東西?” 他心道:謝玉衡可是相府公子,養(yǎng)尊處優(yōu)長大的,能住得習(xí)慣陋室嗎? 顧世安:“和謝映,思炎一樣,給他買一張書桌,一套筆墨紙硯,少年人多讀書,用不著花里胡哨的東西。” 謝玉衡低著頭一言不發(fā)。 顧世安安置好他,說道:“明日我同你回謝府一趟,跟你爹好好說道說道。” 他一直想不通,謝回怎么說中風(fēng)就中風(fēng)了,且沒有任何征兆,一病倒就連話都說不出來,成日臥床不起了。 …… 姜芙回到家中,想著今日在壽坤宮說話太直,帶了情緒,恐把姜太后給得罪了。 她想了一夜,次日帶著丫鬟,又進宮一趟,打算給姜太后賠個禮道個歉,敘敘舊,親近一些。 畢竟都是姜家出來的女兒,鬧得別別扭扭的,豈不是叫人瞧笑話。 她到了壽坤宮,不巧姜太后在小憩,女官出來冷淡地說道:“紀(jì)夫人稍坐一會兒吧,太后很快就醒了。” 女官告退后,姜芙安分地坐在暖閣里,等姜太后睡醒。 不料今日姜太后睡得沉,她等了許久,也不見女官來傳她。暖閣里的炭燒得很足,窗戶關(guān)得密不透風(fēng),姜芙不大一會兒便昏昏欲睡,迷糊中她聽見有人在低聲抽噎,心道:許是哪個宮人被罵了,正傷心地哭呢。 忽然,那哭聲轉(zhuǎn)成一聲嗚咽,繼而隱隱傳來求饒的女聲:“奴婢再不敢了,求姑姑饒命。” 哦,是女官在懲罰下頭的宮女。 “……謝相爺中風(fēng)……楊嬤嬤……”女官嘀咕了句,后來的聲音壓得更低了,姜芙聽不清楚。 彼時謝回還暫且沒被云驍?shù)哿T黜右相的爵位,所以她們還稱他為“謝相爺”。 姜芙:是宮女們亂嚼謝回府里的事,被人告發(fā)了吧。 她沒多想,喝了杯熱茶提了個神,繼續(xù)等宮女來傳喚。 又過了許久,女官才來請她過去給姜太后請安。 一打照面,姜芙瞧著姜太后怒氣沖沖的,不像剛小睡起來的模樣,行禮后笑道:“太后堂姐這是怎么了?” 姜太后斜乜了她一眼:“哀家這宮里頭的女官下手沒輕重,適才打死了一名宮女,唉,你說這大正月里頭……” 死了人,還是有些犯忌諱的。 姜芙不敢對姜太后宮里的事評頭論足,只默默聽著,不時撿無關(guān)痛癢的話附和兩句。 不過她心中起疑:她方才明明聽見了,宮女們不過私下里嚼了下謝回府中的舌頭,怎么就被打死了呢? 可憐的宮女到底知道了什么見不得人的事情。 不過,姜太后今日顯然無心再提起當(dāng)日要她做媒的事情,這個疙瘩看來說不開了,姜芙?jīng)]必要再在壽坤宮礙事,趕緊走人。 出來時,迎面碰到了吏部侍郎杜錦成的夫人,近來杜夫人沒少出入姜太后的壽坤宮:“紀(jì)夫人。” 這還不是姜太后想讓杜錦成在輪值的四人之中脫穎而出,掌右相之印嘛,因而年后和杜家來往甚多。 近來一同出入宮里的還有閔國公的鐘夫人,在姜太后的牽線下,杜家如今與閔國公鐘家走得很近,宮里頭的鐘貴妃正給云驍?shù)鄞嫡磉咃L(fēng),使出渾身解數(shù)要把衛(wèi)景平擠下去,把杜錦成推上相位呢。 女官大老遠(yuǎn)望見杜夫人來,很是熱情地迎了上來:“杜夫人來了。” 杜夫人跟姜芙打了個招呼,跟著女官走了。 出了壽坤宮,跟著姜芙的丫鬟氣憤地道:“捧高踩低的小人。” 還不是瞧著杜錦成受皇帝器重,四選一,說不定就當(dāng)上相爺了呢。 姜芙黯然道:“走吧。” 一跨進家門,看著冷清的院子,她失神地跑到后院的祠堂里抱著紀(jì)東風(fēng)的牌位哭起來,沒有男人撐門面的寡婦,出了家門,糊到她臉上的全是世態(tài)炎涼啊…… 越發(fā)覺得衛(wèi)家還念著舊情,是多么的難得。等她哭夠了,姜芙自言自語地道:“我得幫衛(wèi)大人一把。” …… 正月底,衛(wèi)景平回京后,沒有上奏從火器營選派武將和沈家合作出海的事情,而是先安排在太倉府開了一間正通錢莊的分號,他寫信給遠(yuǎn)在杭州府的陸譫,請他去一趟太倉府,盯一盯錢莊的籌建,提供一番技術(shù)支持。 “杭州府那里師爺容易聘得,”他說道:“陸大儒在那邊快一年了,錢莊運轉(zhuǎn)正常,令人放心,不如請他去太倉府幫一把。” 將來太倉府肯定是銀子如水一樣流入,因而開辦錢莊是頭一樁要緊的大事情,非得由陸大儒這樣靠譜的人來cao持不可。 過了幾日,陸譫回信不去。 如今規(guī)模最大的是杭州府的正通錢莊,陸譫親自坐鎮(zhèn),忙的幾乎走不開,陸大儒來信抱怨他已是渾身遍染了銅臭,不知讀書為何物了。 他發(fā)誓:他對“發(fā)商生息”的好奇心止步于杭州府,并打算過一陣子就抽身而退,回到之前著書隱居的生活了。 衛(wèi)景平回信忽悠他:陸先生你著書講學(xué)是造福黎民,開辦錢莊何嘗不是,既然都是治國修身齊家平天下,又何必瞧不起孔方兄呢。 陸譫無可辯駁,糾結(jié)了幾日后,氣不太順地去了太倉府。 二月初九,龍城府遞了折子上來,里面說了一件事情竇家商行今年預(yù)備還要派遣兩條商船出海,特地向云驍?shù)蹐髠洹?/br> 衛(wèi)景平看了折子后笑道:“江大人果然野心勃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