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官子的科舉青云路 第169節(jié)
別說他自從那次在白馬寺遇到刺客之后,還真萌生了接著習武的念頭。 不為別的,傳出去,他一個武官之下出來的男丁,竟跟讀書人一般不能打,連兩名刺客都干不過,這像話嗎? 他不要面子的呀。 大抵是上輩子受武俠小說的影響,衛(wèi)景平覺得兵器中劍的顏值最高,他喜歡。 不過瞧著他二哥的戟也不丑,算了,為了倆兄弟各有特色,他還是選劍吧。 衛(wèi)景英:“你最好說話算話不吹牛皮。” 激將呢是不是。 “二哥……哈哈哈,”衛(wèi)景平大笑:“你以前從來不說這種話的,娶了媳婦兒就是不一樣。” 衛(wèi)景英轉(zhuǎn)身就走:“我記著你的話了。” 過兩天來看看他有沒有雞鳴而起練劍,沒有的話,他就上手從被窩里拎人,非逼著衛(wèi)四習武不可。 …… 次日,戶部,京兆司。 衛(wèi)景平一進去就被張永昌和段鳳洲二人圍了上來:“給衛(wèi)兄賀喜了。” “……二位大人?”這是啥情況。 “衛(wèi)兄不知道嗎?”張永昌說道:“陛下命人將在白馬寺行刺衛(wèi)兄未遂的刺客們砍了頭,并將他們的口供送到漓州去賜給鄭王殿下了……” 衛(wèi)景平淡然道:“聽說了。” 這有何喜,他從中扣不出半分喜悅來。 段鳳洲壓低了聲音:“陛下辦完鄭王這件事,又辦了另外一件事,衛(wèi)兄,前幾日路大人上表辭官,陛下卻批復允他明年年底才致仕。” 說完段、張齊齊望著他,后面的話沒再說了,他們知道衛(wèi)景平懂。 衛(wèi)景平:“……” 明年年底,不正是他們這屆翰林選官補職的時節(jié)嗎,莫非……他有個很把自己當回事的想法,但只在心里浮出一瞬又摁下去了,戶部侍郎那可是正三品的官階,要是誰能從翰林直接到那個位子,那可是一飛沖天了。 他哪里敢想。 衛(wèi)景平只當他們說的是云驍?shù)厶幹绵嵧醯氖拢匀舨渴汤蛇@件事:“陛下英明,此事的確可喜可賀啊。” 段、張二人:“……” 真聊不下去了,你說說。 …… 呂棟帶著衛(wèi)貞貞一路游山玩水,在鄉(xiāng)間農(nóng)家吃過飯,也宿過竹籬茅舍,走到了一個多月才到達山西府平遙縣,兩個人出來之后似乎有種天地寬闊豁然開朗之感,比囿于京城大家族里時頓覺通透了許多。 到了平遙縣,呂棟按照很久之前的記憶去尋他一個遠方姑媽,打聽半天才知道老人家已經(jīng)過世,子孫搬走不知去向。 他們撲了個空。 呂棟站在荒蕪的院墻邊上,若有所思地說道:“貞姐兒來都來了,要不咱在這里停留幾日,轉(zhuǎn)悠轉(zhuǎn)悠。” 看看這里都有什么行當。 “咱們一路走過來看見好多錢莊,”衛(wèi)貞貞說道:“別的行當不多噯。” 呂棟是頭一次來這里:“是啊,總有一二十家錢莊了。” 他一想還真是這樣。 第193章 下聘 ◎嘿,巧了,這兩道菜他會燒。◎ 他們又繞著平遙縣走了一圈, 見確實除了錢莊和人家之外,幾乎沒有別的行當。 走累了, 衛(wèi)貞貞往地上一坐, 她腳邊是成行的菜畦,大抵是誰家開墾出來的菜園子,她不經(jīng)意抬頭看見臨水而建的三間茅草屋,屋后, 一人穿著襕衫頭戴儒巾專心致志地在打算盤, 說他像個讀書人吧人家在看賬本, 說他是個賬房吧, 通身的氣派也不大像……她一不留神多看了那人兩眼, 那人忒敏銳,覺察到她的目光, 回過頭來上下打量了她一眼。 衛(wèi)貞貞:“……” 呂棟忙上前說道:“在下與內(nèi)子走累了在這里休息一下,不想打擾到先生, 對不住對不住。” “不礙事, ”那人道:“公子與夫人是京城人士?” 呂棟與衛(wèi)貞貞對視一眼:“先生看得不差。我二人確實是從京城來的。” “巧了, ”那人似自言自語地嘀咕了兩個字, 又問道:“鄙人也是京城人氏,可惜十幾年沒回去過了。” 呂棟一驚:“這是何故?” 看他的樣子也不像是外放做官或者被判了流刑的啊。 那人喚書童出來倒茶:“二位要是不嫌棄的話, 在舍下喝口茶吧。” 呂棟見他似有話要問,接了茶道:“先生有什么要打聽的嗎?” 或是家族或是親朋的近況。 那人見他這么直接,也就不繞圈子了,直接問道:“二位在京城出行的時候坐過記里馬車嗎?” 他這一問叫衛(wèi)貞貞用力捏了下手里的茶盞,只聽“咔”清脆的一聲, 茶盞的把柄碎了:“……” 這人打聽記里馬車做什么。 那人也是微愣。 這有什么不能問的嗎? 呂棟目光深深地看著那人, 忽然道:“敢問先生是否姓陸?” 那人:“……在下陸譫。” 開了春, 龍城府象峰書院的大儒陸譫出游到這里,修葺三間從當?shù)厝耸掷镔I下的茅草屋,住了下來。 天下推行了榷酒曲令之后聽說京城里有了記里馬車,出行的人不用再自個兒騎馬或者駕車了,他原本要去京城看看是個什么盛況的,啟程前他又瀏覽了一遍衛(wèi)景平殿試的策論試卷,末了目光落在“發(fā)商生息”四個字上。 那是陸大儒頭一次給自己定位讀書不多,看不大懂這四個字什么意思。 陸譫不服氣啊,他為此查了很多資料,但還是對此條看得不甚清楚,因此他來到了跟“發(fā)商生息”沾得上邊的,素來有天下錢莊聚集之地美譽的平遙縣。 陸大儒在平遙縣最大的通阜錢莊的隔壁住下來觀摩錢莊的運營,想從錢莊里頭扣出“發(fā)商生息”的玩法,以便日后進京見到衛(wèi)景平,能跟他就此聊上兩句。 后來錢莊雇伙計,陸譫給自己編了個屢試不中的秀才身世,給人當賬房去了。 …… 呂棟:“怪不得先生看著有些面熟,”他說道:“在下呂棟,家父是奉直大夫呂繼豐。” 當年陸譫在京城名聲煊赫,他爹帶著年僅六歲的他拜訪過人家。 陸譫:“……” 他想起來了,二十來年前他還在京城任太子太傅的時候,見過呂繼豐,也見過呂棟這小子。 沒想到二十來年后還有緣分在這里碰見! 既是帝師陸大儒,呂棟放下戒備心,把記里馬車的事詳詳細細描述了一遍,而后說了他夫婦二人的打算之后,陸譫說道:“說來我正籌劃著辦個錢莊,呂公子既然出來做營生,要是沒有更好的去處,留下了給我當幫手怎樣?” …… 京城。 九月,桂花飄香。 衛(wèi)長海自六月初去了龍城府之后,最近才回來,大約是大兒媳婦給他添了個大孫子,孫子孫女終湊成好字,他每天睡醒就咧著個嘴樂,過得連初一十五都分不清楚了。 “明個兒去金鋪取給姚家下聘的三金,”孟氏看不慣他游手好閑的模樣,吵他道:“金釧、金鐲、金帔墜,你記清楚了嗎?” 半年前娶了二兒媳婦曾嘉玉后,她一直在給衛(wèi)景平張羅向姚家下聘的事,如今已經(jīng)預備了整整一屋子的東西,就等著挑個吉日送過去了。 順帶和姚家把婚期定下來,大抵選個明年開春的大日子,就讓衛(wèi)景平把姚溪娶進門。 音落,衛(wèi)景平正好跨進門來,孟氏的話叫他聽見了:“嚯,娘這是在哪里學來的排場,我記得我二哥那會兒都沒有什么三金。” “去年還不興這個呢,”孟氏瞧了他一眼:“今年興了,那咱就不能少人姚姑娘。” 衛(wèi)景平?jīng)]話說了。他捧來一個紅綢布蓋著的沉甸甸提籃,揭開一看里面盛這黃的綠的紅的豆子,他笑道:“這些東西少盛些意思意思就夠了,這么多拎著多沉啊。” 反正又沒有規(guī)定具體到要放進去幾斤幾兩。 衛(wèi)長海瞪他道:“這籃子五谷雜糧寓意五谷豐登家中不缺糧,照你說的弄幾粒怎么給你‘豐登’起來?” 老衛(wèi)說完狠狠拍他的肩:“出去比比,試試你近來劍練得咋樣?” “不比。”一提練劍的事衛(wèi)景平險些吐血:“被我二哥虐哭了。” 他要向老衛(wèi)告狀:衛(wèi)二成天……時不時深夜或者五更去拎他起來練劍,對于這等蠻橫行徑,報官沒人搭理,打又打不過對方,他可太慘了。 “老衛(wèi)你這個不靠譜的,”孟氏聽著爺倆的話火了:“叫你幫著我看聘禮,又鼓搗著平哥兒跟你比試做什么?” 衛(wèi)景平怕二老吵吵起來,說道:“娘,還缺什么?” “還缺一只大雁,”孟氏說道:“兩名全福夫人。” 大雁衛(wèi)景平知道:“娘,什么是全福夫人?” 衛(wèi)長海搶答:“就是爹娘公婆健在,兒女雙全的夫人。” 孟氏嫌他說漏了個:“還要和夫君和和美美的。” 人生里沒有缺的沒有不如意的,這種才叫做全福夫人,據(jù)說她們跟著去下聘能讓衛(wèi)過門的媳婦兒沾沾福氣呢。 衛(wèi)景平:“爹,娘,我來尋一只大雁。” 箭術(shù)不行,射獵不到,無奈只能找人工繁育的買一只了,恰好京城里有養(yǎng)大雁做這么生意的。 兩名全福夫人只能托人給介紹了。 還真湊巧,沒幾天,就有人給孟氏介紹了兩個小官之家的夫人來,衛(wèi)景平訂下一只大雁,聘禮的事齊活兒了。 衛(wèi)家去姚家下聘的日子選在十月初三,擬訂了這個日子后,休沐的時候,衛(wèi)景平親自去了一趟姚家。 不去不知道,一進去嚇一跳,姚家給姚溪準備的嫁妝,六個妝匣里裝滿了珠寶首飾,一張拔步床上堆滿了兩大箱子喜被,做工考究的悶戶櫥里擺滿了書籍,六大樟木箱里全是衣物,三個大紅漆底繪牡丹的子孫寶桶,數(shù)十個壓底箱子里放著痰盂、紅尺、花瓶、龍鳳碗筷……琳瑯滿目,真正的十里紅妝,叫人大開眼界。 姚溪的丫鬟秋雀說道:“我家小姐病了不能出來待客,打發(fā)我來跟公子說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