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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官子的科舉青云路 第160節

    傻丫頭怎么就不知道打發人送個信兒回來呢。

    “小叔, ”衛容與跑進屋拉衛景平的袖子:“祖母要去看二姑姑。”

    衛景平趕緊出來, 冷不丁見衛巧巧還在抹眼淚:“……大姐怎么了?”

    孟氏:“平哥兒咱們娘幾個去趟呂府, 你二姐小產了。”

    “娘, 大姐,”衛景平先是一揪心, 心疼了衛貞貞片刻,他冷靜下來想了想說道:“你們先去看看我二姐是怎么回事。”

    沒弄清楚原委之前,他貿然出面不太好,要是呂、衛兩家因此生了齟齬,衛貞貞夾在中間會難受的。

    孟氏:“平哥兒說的也是, 巧姐兒, 那咱娘倆先去看看貞姐兒。”

    她娘倆簡略收拾下, 就往呂家去了。

    呂府。

    呂棟聽說衛家人來了,提心吊膽地迎出來,見來的只是兩位女眷,不是衛長海或是衛二,他才回過魂來,不怎么怕了,心道女人家怎么說到底不會上來就動手的吧。

    卻有三兩個內宅婦人傲慢得不行,從鼻子里哼道:“衛家,就那個老子爹還是個下品武官的衛家?”

    呂家累世五代在京城的積累,尤其是內宅婦人婆子,常常以家世自傲,對衛家這種武官出身的新貴多少有點瞧不起。

    衛巧巧耳朵尖,聽見她們的嘀咕忍不住懟道:“你們的爹倒好,朝廷的大員清貴的文官,怎么就跟俺們武官家的閨女嫁進一個門里來了?”

    有本事攀高枝兒去啊,在這兒嘀嘀咕咕的沒個見識,知不知道呂棟他爹,正六品的世襲散官奉直大夫呂繼豐平日見到衛景平都不敢以長輩自居,常以官場的禮道一聲“衛大人”,不敢怠慢絲毫。

    好一通夾槍帶棒的,連呂家都貶低了。

    “大伯娘,大姐。”呂棟臊了個沒臉,趕緊將孟氏和衛巧巧迎進他的院子里:“貞貞在屋里頭呢。”

    孟氏一個心思都在衛貞貞身上,打進呂府的門就沒說話,直到看見臉色蠟黃的二侄女她才忍不住眼睛紅了:“貞姐兒,這是怎么回事?”

    衛貞貞瞟了呂棟一眼:“你出去吧,我們娘幾個說說話。”

    說完連房里伺候的丫鬟也一并趕了出去。

    呂棟不情愿出去:“貞姐兒,大夫說了你不能動氣,你……”

    衛貞貞抓起床頭放著的癢癢撓朝他擲過去,氣呼呼地道:“你也出去。”

    呂棟立刻走了。

    “大伯娘,大姐,”衛貞貞憋了許久的眼淚此刻嘩地一下涌出來:“我難受……”

    “貞姐兒你慢慢說。”孟氏輕輕拍著她的手臂:“有家里頭給你做主呢,不怕他呂家什么。”

    “大伯娘,我當日進呂家門的時候府里頭的老太太私下里對拉著我的手說要給我間臨街的鋪子……”衛貞貞越說越委屈,說到后頭干脆嘆了口氣:“是我傻,人家說什么就信什么,唉。”

    她才嫁進呂家,以嫡孫媳婦給呂府老太太磕頭的時候,老太太許諾給她一間鋪面:“你的妯娌伯娘嬸子都有,你沒有只怕別人看輕了,多少要有一間的。”

    老太太當時說得比唱得都好聽,哄衛貞貞日日去她跟前孝敬,對她百依百順的,倒不是圖她一間鋪面,只是單純地感念她有這份待小輩的心罷了。

    后來老太太一直沒有兌現給衛貞貞鋪子,她仿佛不記得這件事了,閉口不提。

    衛貞貞只當老人家記性不好,沒有多想,漸漸把這件事給忘了。

    誰知老太太前幾日忽然又想起了這件事,立刻叫人去把她手里臨街的一間門面過到了衛貞貞名下:“貞姐兒,你來,我再和你商量個事兒。”

    老太太一手給地契,一手塞了個人過來:“原是早就想給你的,她們都勸我等你給棟兒生下一子半女的再說,我老婆子耳根子軟就聽了,這回恰好遇上另一件好事,我老婆子想湊個雙喜,你看好不好?”

    說完命婆子傳了位身材豐腴,二十一二歲模樣的姑娘過來。

    老太太拉著那姑娘的手叫坐到她身邊:“這是我娘家侄孫女燕婷。”

    老太太娘家姓馮,馮燕婷起身朝衛貞貞福了福道:“見過表嫂。”

    等她倆見過面,有婆子上前道:“馮姑娘才來,快跟老奴下去休息片刻,明日再來陪老夫人說話吧。”

    馮燕婷跟著婆子下去了。

    老太太呷了口淡茶,對衛貞貞說道:“燕婷這丫頭是她爹的老來女,一直不舍得往外頭聘,留來留去的成老姑娘了,哎呀呀,我總是埋怨她們給燕婷準備了十里紅妝有什么用……我尋思著你是個能容人的,棟哥兒又是個好性兒的,把她給棟哥兒放在房里,來日生個一男半女的也算有個依靠,貞姐兒,你看……”

    呵,十里紅妝,一男半女,你老太太拿這兩樣東西來說事不是打我衛貞貞的臉嗎?呂府上下哪個不知我娘家陪嫁單薄,進了你們呂家的門又多年沒下子女……衛貞貞捏著手里的門面地契,氣得指尖微微發抖:“老夫人,這事兒您還是問您孫子吧。”

    說完她把地契還給了老太太:“老夫人,這個還是您留著吧。”

    還有您的娘家侄女馮燕婷也好好留著,別往我院里塞。

    說完這一句,她禮也沒行,轉身從老太太房里出去了。

    衛貞貞心高氣傲,嫁給呂棟這些年眼瞧著大姐夫武雙白憨憨傻傻的都出息了,自己的夫君卻是干什么什么不成,本來心里頭就微微失落,府里的妯娌、伯娘、嬸子、大小姑子們時不時風涼她幾句就罷了,她心大當作耳旁風不理會,這回輪到老太太來拿捏她,往呂棟房里塞人了,這她可不忍。

    當場給老太太臉色瞧了。

    這天衛貞貞運氣不好,恰好碰上大姑子呂清寧回娘家來省親,從下人婆子那里聽說弟妹把老夫人給頂撞了,當下氣勢洶洶地帶著丫鬟就找她興師問罪來了:“喲,我說棟哥兒媳婦,你可真是賢德啊,怎么老太太做主給棟哥兒屋里頭放個可心人兒,你都敢撅回去?”

    呂清寧嫁的是吏部侍郎杜錦成的兒子杜玄飛,杜家是京城里的高門大姓,她公爹又在吏部掌著實權,夫君杜玄飛是二甲進士出身,現下補了正五品監察御史的缺,夫家之貴不必言說,她在呂家的子女中也是嫁得最好的,是以每每回門底氣最足,也最愛管個閑事兒。

    在呂家她是什么事都要插一腳的。

    衛貞貞淡淡看了呂清寧一眼:“我敢不敢的,跟你有關系?”

    自從呂清寧高嫁杜家后就被人奉承慣了,誰見著她不是低眉順眼的,偏衛貞貞不吃她這一套,一句話差點兒沒把她給噎死。

    “喲,”呂清寧氣得嘴唇發抖:“果然是鄉野不入流的武官家里養出來的野丫頭,衛貞貞你還有沒有教養了?”

    “想你嫁進來的時候就帶了那么丁點兒陪嫁,我們呂家誰跟你計較過,”她又往前翻舊賬燙剩飯:“你過門幾年沒生育子女也沒人說過你什么,老太太護著你,委屈燕婷表妹給棟哥兒做妾,想不到你都容不下……”

    嗡嗡嗡的。

    衛貞貞聽著她刻薄的數落眼前一陣發暈,臉面發青:“……杜夫人請閉嘴。”

    呂清寧偏不,她見衛貞貞要回屋不理人,上前拉住了衛貞貞的袖子:“別走,今天非把這件事說出個結果。”

    衛貞貞來氣了,她顧不上頭暈用力狠狠一拽袖子,呂清寧故意順著她的手勁兒往前栽,結果這一下戲沒演好栽大發了,一下撞到了她的腹部。

    腹部忽然劇烈一痛,衛貞貞悶哼一聲蹲在地上,她感覺到一股熱流沿著腹部緩緩下墜……見紅了。

    丫鬟婆子手忙腳亂地把她扶到床上,請了大夫來看,把脈問診之后說是小產了。

    衛貞貞心大慣了,近來頭暈發虛小半個月了她都不知道是懷上了,以致于這胎還沒坐穩呢就被呂清寧撞得小產了。

    那個憋屈啊,她每每想起來都止不住要哭一場。

    ……

    衛巧巧聽說親外甥(女)是被呂清寧撞沒的,氣得咬牙:“貞姐兒,要是實在過不下去,咱就和離走人,不受呂家這個氣。”

    一個嫁出去的大姑子都敢對衛貞貞撒潑,可見呂棟護不住媳婦兒,沒用,窩囊廢一個。

    第183章 博弈

    ◎“糊涂。”◎

    衛貞貞低下頭說道:“大姐, 我想離開這個家。”

    她說的離開這個家,不是跟呂棟和離, 而是拐走他, 帶他一起搬離呂家,他們夫妻二人過日子,再不要跟呂家一家子人攪合在一處了。

    不過要是呂棟不肯離開呂家,她對他死心了, 定是要和離的。

    衛貞貞拿定主意想要問問呂棟愿不愿意跟她搬出去住, 可每次話到了舌尖又被她咽回去了, 生怕他不肯, 叫她狠心說出“和離”兩個字來。

    知妹莫如姐, 衛巧巧一聽她這話就知道衛貞貞跟呂棟兩個人的感情還在,后悔方才沖動之下說要他們二人和離的話了:“貞姐兒, 妹夫他未必肯……你先養身子吧。”

    孟氏也知道了二侄女的心思,她給衛貞貞掖了掖被子:“你想養著吧, 我明日再來看你。”

    一更末, 再不回去就要宵禁了, 她們不敢多停留。

    衛貞貞拉著她倆的手, 輕聲說道:“大伯娘,大姐你們別擔憂我身體還好。”

    下個床是沒問題的, 但她就不是氣,非做樣子嚇唬嚇唬呂棟不可。

    孟氏說道:“你就是仗著跟你爹習了幾年武,這也不怕那也不在乎,必是從懷上就沒好好保養,不然怎么被你大姑子撞一下孩子就沒了。”

    “我前陣子閑得發慌, ”衛貞貞嘆氣道:“跟這府里的人吵了幾次架……”

    吵完架氣不過, 又去耍花槍發泄胸中的郁結, 一來二去的許是動了胎氣,是以她近來總是發暈,走路都有點虛浮,大約胎兒本就沒坐穩,又被呂清寧撞了下,雪上加霜,能保住才怪。

    衛巧巧一聽這話更繃不住了:“二妹你怎么從來不說這些事,我們都以為你過得很好……”

    誰知道不光大姑子呂清寧作妖,府里竟還有那么多不省心的。

    “你那大姑子呢?”孟氏問道。

    衛貞貞說道:“還跪在祠堂呢。”

    她公爹呂繼豐回來后得知此事,氣得大發雷霆:“你一個嫁出去的女兒插手娘家的事,像話嗎?”

    當即罰呂清寧跪祠堂去了。

    晚間呂夫人找呂繼豐哭訴道:“寧兒是杜家的人,你罰她跪祠堂,咱們怎么跟杜家交代?”

    說是叫呂清寧在祠堂罰跪,實際上是把人給扣下來不讓她回杜家去了。

    呂繼豐怒道:“糊涂。”

    呂夫人的臉刷地一下子白了:“老爺,你不會……該不會……”

    要給衛家送信,把呂清寧交給衛家來處理吧。

    要是這樣那還得了,事情傳出去,呂清寧還回得去杜家嗎?

    這不是害了她一輩子。

    “我聽說親家衛老將軍這兩日就回京了,”呂繼豐說道:“等他回來,我親自去衛家請他來,讓清寧當著衛家人的面給棟兒媳婦磕頭道歉,人家要怎么處置她就怎么辦吧。”

    呂夫人幾乎要暈過去了:“老爺,清寧她是杜家的媳婦,你不能這么做……”

    “我已經打發人給杜家送信告知此事了,”呂繼豐說道:“姑爺至今沒上門來接她,只怕也是對她失望透頂了。”

    以杜家的家風,想來是容不下呂清寧這么做的。

    呂夫人哭得氣絕:“老爺,清寧是您的女兒您怎么能這樣害她……”

    女兒出了丑事只有趕緊捂的哪有自己捅出去的。

    “她有今天,都是你慣的,”呂繼豐絲毫不顧及呂夫人的顏面,狠狠地數落道:“當娘的不教她溫和賢惠,卻縱著她專門挑撥是非,你還有臉怪我。”

    回娘家做客絲毫沒有一點兒界限感,說話辦事不講究分寸,這樣的女兒要來何用。

    呂夫人臉上掛著眼淚,她忽然冷笑一聲放了狠話:“呵,要不是老太太提什么把她娘家侄孫女放到棟兒房里的話,清寧會跟貞姐兒不對付,說到底是根子上出了問題,你不去怪老太太反倒對我撒氣……我今兒把話放這兒了,要是寧兒有個什么三長兩短,我和你們呂家沒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