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到校場去了。

    衛(wèi)景平進門就被他二哥堵住了路，衛(wèi)景英：“我不會帶你出去玩的。”

    他才不想破了誓真去認水塘里里那只老王八當?shù)兀l(wèi)長海一個爹都夠他煩的。

    “不是去玩，”衛(wèi)景平想了想，慢條斯理地道：“聽說二哥要叉魚去賣錢，”他急智地道：“二哥不先去看看抓叉到了魚賣給誰嗎？”

    這是他阻止衛(wèi)景英下深潭叉魚的緩兵之計。

    “要是提著魚才去吆喝找買主，萬一買主還沒遇到，魚就受不住這大熱天兒死了呢？”豈不是要折價甚至還賣不出去。

    “不要你管。”衛(wèi)景英冷聲道。

    “二哥，”衛(wèi)景平絲毫不生氣地拽他袖子：“你就帶我去逛街吧，咱看看有沒有人天天要買魚的，等看準了再去叉魚。”

    “除了繁樓誰家天天買魚？”衛(wèi)景英撇嘴道：“繁樓一天要用幾百上千條魚，才不會和咱們做買賣。”

    人家有人工開挖的魚塘。

    “二哥，你帶我上街逛逛嘛，”衛(wèi)景平見他肯跟自己多說話了，粘著他道：“說不定咱們仨一塊兒，能找個比叉了魚拿出去售賣更掙錢的活兒呢。”

    “賺了錢，咱們自個兒買酸湯肘子吃。”末了，他還給衛(wèi)景英畫了個大餅。

    作者有話說：

    平哥兒：又是想吃酸湯肘子的一天。

    第13章 閑漢

    ◎他壯了壯膽子道：“聽掌柜的說陳校尉家要的急，”他指了指衛(wèi)景英和衛(wèi)景川：“我們仨替掌柜的跑趟腿，一炷香的功夫來回，只要10文錢，如何？◎

    衛(wèi)景英甩不開他，想著帶他出去逛街不是去玩是去找錢掙，也不算違了上次發(fā)過的誓，既然沒有違背誓言，就不用認那只老王八當?shù)耍蔷汀蛶l(wèi)景平出去逛一回吧。

    “好吧，”衛(wèi)景英總算松口：“你先去喝口水歇下，我叫上老三，咱們走。”

    衛(wèi)景平高興地道：“好嘞二哥。”

    天空一會兒晴一會兒陰，頭頂?shù)娜展飧≡谛性粕厦鳚嵰郏耢o飄過。

    上林縣巴掌大的地方，去哪兒都繞不開繁樓，他們出門沒多久，就來到了繁樓邊上。

    不出意料，照例是人里三層外三層，烏泱泱地圍了一片。

    衛(wèi)景平跟著他二哥和三哥擠進去，就看見繁樓的店小二推了個送貨的小車子，上面擺了封得嚴嚴實實的盤盆缽缽：“各位大叔大嬸子哥哥jiejie都讓一讓，這是貴人們家里訂的晌午飯，小的得趁熱送去。”

    “嚯，”有人驚呼：“這么多。”

    這里的人一天吃兩頓飯，早上九十點鐘一頓，晚上五六點第二頓，別說免費的午餐了，付費的都沒有，中間餓了只能吃點點心，但是也僅限有錢的人家，沒錢的人家哪有點心吃，只能忍到開飯的時候，一天吃三頓飯的，那得是多富貴的人家了。

    “這才一份，”店小二熱的滿頭大汗：“小的今天要送七八份呢，您先讓讓吧。”

    他得繞著上林縣城區(qū)來回跑四趟呢，店小二光心里頭想想就叫苦不迭。

    “七八份喲，”有人道：“這一趟趟下來還不得把腿跑折了。”

    店小二搖搖頭：“接了貴人們的訂餐，咱就得吃這份苦。”

    一旁聽了許久的衛(wèi)景平：“……”

    原來在古代就有外賣送餐的服務了啊。

    是了，上輩子他曾經(jīng)看過一個關于宋代美食的節(jié)目，后來記憶最深的就是說在大宋，美食業(yè)十分發(fā)達，汴京的大街上“市食點心，四時皆有，任便索喚，不誤主顧。1”，什么花樣的吃食點心都有，還隨時都在營業(yè)，這樣的盛況為外賣提供了發(fā)展的基礎，說那會兒達官貴人不愿意自己跑腿的，就去找“閑漢”，一種專門替人跑腿的人，他們按照貴人的需求將食物采買來送上門，收取一定的費用作為報酬……嘿，這“閑漢”不就是后世的外賣小哥嘛。

    “哎呀，你快點行不行？”繁樓的許掌柜站在二樓朝店小二吆喝：“陳校尉那里已經(jīng)來催了。”

    繁樓愣是騰不出人手來馬上再送出一份餐，唉，又該花銀子招伙計了。許掌柜噼里啪啦地打著算盤，心想。

    “走了走了。”店小二繼續(xù)吆喝著開路，推著車子吱呀吱呀地往前走。

    “一趟就送一家？”衛(wèi)景平心中暗自嫌繁樓送餐效率低下：“順路的可以捎帶過去嘛。”

    “可不一趟就送一家，”不知什么時候繁樓的許德昌許掌柜從二樓下來了，偏巧還聽見了衛(wèi)景平的嘀咕：“你個小娃娃哪里知道，一樣菜有一樣菜的賞味時間，大都是趁熱才好吃，出鍋時間一長可就不好吃了，小點為了保證口感，盡量一出鍋就送出去，只能一趟送一家。”

    “許掌柜講究，”旁邊的人聽了直挑大拇指：“誰花著銀子吃冷菜啊。”

    衛(wèi)景平本來只是隨口一問，被許掌柜這么一說，多琢磨了下，送餐？瞬間生出一個不要臉的念頭，要不要搶店小二的活干一干。他壯了壯膽子道：“聽掌柜的說陳校尉家要的急，”他指了指衛(wèi)景英和衛(wèi)景川：“我們仨替掌柜的跑趟腿，一炷香的功夫來回，只要10文錢，如何？”

    雖然發(fā)出他口中的是稚嫩的童音，但卻是十足的老道的大人的口氣，聽得許掌柜一愣。

    “衛(wèi)家老四，”許掌柜心中的頭一個念頭就是：開什么玩笑，但面上卻帶著生意人的一團和氣道：“來，渴不渴，喝點蜜水？”

    打著哈哈對送餐的事避而不談。

    10文錢不過是買一個饅頭的錢，他不是出不起雇人跑腿的錢，而是擔心交到他們手里的那幾樣菜，酒醋白腰子、三鮮筍炒鵪子、蒸豬蹄豬肚、五味蒸雞、燒鵝、羊rou水晶餃、豆湯等上品佳肴、一共7、8兩銀子呢，他怎么能放心交給三個毛都沒長齊的孩童手里。

    “掌柜擔心什么呢？”衛(wèi)景平把衛(wèi)景英拉出來：“我二哥力氣大又腳程快，保管比你家店小二來回省時間。”

    許掌柜才沒把他的話當回事，笑呵呵地從口袋里摸出幾顆話梅糖來：“拿著，玩去吧。”

    “謝謝掌柜的，”衛(wèi)景平?jīng)]伸手去接那顆糖，而是繼續(xù)說道：“掌柜的怕菜涼了，為什么不將送餐的菜連盤子盆缽一塊置于一個大甕中，那樣即便送餐路上耽擱了時間，到了貴人們手里依舊熱乎乎的呢。”

    將剛盛出來的菜置于大甕中，許德昌忽然想起來了，京中的樊樓在冬天送餐就是這樣做的，聽說保溫效果非常好。

    哎呀，上林縣訂餐的不多，他也是零星地做這個，哪里能想得起來。

    只是這孩子，衛(wèi)景平怎么會知道這么多。一下子，許德昌來了興致，他瞇起眼睛俯下胖胖的身子問：“置于大甕中這個辦法你從哪里聽來的？”

    衛(wèi)景平：“是我自己看出來的，”他指了指繁樓門口擺放的做瓦罐湯的大甕：“從早到晚都見店小二來里面取一罐一罐的湯，卻不見下面一只燒著火，難道大甕不是用來保溫的嗎？”

    許德昌翹起嘴角，要笑不笑地道：“衛(wèi)家老四，你很聰明。”

    大甕就是用來保溫的。

    但他沒想起來用這種辦法送餐。

    這不怪他，外送飯菜這回事么也是京城里新興起來的，他只是聽了點風聲就給貴人老爺們說了，諸多細節(jié)還來不及考慮進去呢。

    這時，衛(wèi)景英不耐煩他慢吞吞拉雜的性子了：“許掌柜，你到底應不應我四弟說的話？”

    作者有話說：

    1出自南宋吳自牧的《夢粱錄》。

    第14章 起價

    ◎衛(wèi)景平眨巴了下眼睛：“許掌柜，你給俺們仨打個折，俺們仨給你跑20趟◎

    昨天敲了衛(wèi)長海的竹杠之后，到了晚上，衛(wèi)景英半夜起來去上茅房，聽見她娘孟氏在油燈下埋怨衛(wèi)長海：“明年明哥兒就要考武舉了，要是去省城不帶銀子怎么敢去，還要說媳婦兒，哪樣不用銀子，老三和老四不懂事，你跟著他胡鬧什么。”

    “倆小子吃一頓繁樓，一兩個月的俸祿銀子就沒了，你打腫臉充胖子。”孟氏數(shù)落個不停。

    家中的確是這個情況，衛(wèi)景英聽了心弦一動，愧疚不已。

    這下聽見有錢掙，他一下子就動心了。

    許德昌笑了笑道：“不過我繁樓今日沒有閑置的大甕，陳校尉家的菜又須得在一炷香的范圍內(nèi)送到再返回來交差，你敢接嗎？衛(wèi)二公子。”

    他這話沒多少誠意的，只想找個借口，客客氣氣讓衛(wèi)家兄弟不再纏著他胡鬧了。

    “陳校尉家離這兒多遠？”衛(wèi)景平問衛(wèi)景川。

    衛(wèi)景川：“五六里地。”

    陳校尉家住得偏，離繁樓有五六里地的距離。

    衛(wèi)景平算了算，按六里地的話，是3000米，一般來說，正常人走路的速度是10分鐘1000米，也就是說，從這兒送到陳校尉家里在回來交差，來回6000米，要差不多個把小時，一小時是半個時辰，而大徽朝一柱香的時間是20分鐘左右，也就是說衛(wèi)二和衛(wèi)三想要在一炷香的時間里來回，至少比正常人的腳程快上兩倍不止，這就有點難為人了。

    不過他哪里曾想到，衛(wèi)景英可不是普通人，一聽竟樂了：“這有什么不敢的。”

    許德昌半信半疑：“衛(wèi)家老二，這么多人在這兒，可不是開玩笑的。”

    “許掌柜，沒想開玩笑。”衛(wèi)景英心想：老子跑著去跑著回來，跑起來怎么也比馬兒快吧。

    “那一言為定？”許德昌怎么也是個見過大世面的商人，說出去的話自然不能收回來，只臉上的笑意淺淡了些：“去備餐。”

    大徽朝人愛賭，這會兒，看熱鬧的人找到了新的玩法，已經(jīng)開始下注在賭衛(wèi)景英能不能在一炷香的功夫將陳校尉家的菜送過去，還能返回到繁樓交差了。

    有人下注買能，買“能”的人都是賭博的老手了，博的就是個意想不到，也有人下注買“不能”，買“不能”的人是帶著腦子精準計算過的，這來回距離，只怕要上好的馬兒才能跑得過來吧。

    衛(wèi)景平拉著他二哥和三哥，避開人群制定了個方案：“從這兒到陳校尉家里有兩條路，一條大路，一條小路，我算過了，前三停的兩停走小路，人少，不用避讓人群，出了人多的地兒，后三停的一停走大路，”他道：“看起來繞了遠路，實則節(jié)省了時間。”

    “還有，前三停的兩停，由三哥來推車，”他繼續(xù)說道：“小路二哥沒有用武之地，反而需要一把子力氣，后三停的一停，換上二哥，大路上人少，二哥使用輕功也好，不用也好，能暢通無阻沒有阻礙。”

    “到了陳校尉家里，”衛(wèi)景平道：“還要和顧客寒暄什么的，三哥則提前去敲門，這樣還能節(jié)約一部分時間。”

    “老四說的對，”衛(wèi)景英很快就想通了衛(wèi)景平的辦法：“老三你先辛苦頂上。”

    他被衛(wèi)景平周到縝密的思維震驚了：“老四，你在哪兒學的這些？”

    怎么他都從來沒想過。

    衛(wèi)景平憨憨一笑：“不知怎么的就想出來了。”

    心想：上輩子小三十年也不是白活的啊。

    衛(wèi)景川腦袋轉不過彎來，不過他從來都是聽老二的，于是拍了拍胸脯，結巴地道：“放心吧二哥，我肯定推得很快。”

    等仨兄弟合計完路程，怎么送，繁樓的大師傅已經(jīng)把菜做好了，很快，小推車里碼放得齊齊整整的盆盆缽缽，推到了衛(wèi)家三兄弟面前。

    衛(wèi)景英二話不說接過去：“老三，老四，走嘞。”

    一想老四衛(wèi)景平?jīng)]給自己安排事兒干啊，他遂補了一句：“老四，你在這兒別亂跑，等我和老三回來。”

    “好嘞二哥三哥。”衛(wèi)景平摸了摸兜里的十文錢：“快去吧。”

    他當然給自己安排了事兒干去下注賭衛(wèi)景英一炷香之內(nèi)能不能回來啊。

    等衛(wèi)景英和衛(wèi)景川如旋風一般推著送餐的小車子吱呀吱呀走遠了，衛(wèi)景平摸出兜里的錢：“我也押一個，我押不能。”

    一炷香的功夫，衛(wèi)景英和衛(wèi)景川回不來。為何，滿打滿算，他們直線去，而后立刻直線折回，正正好是一炷香的功夫，但是考慮到陳校尉家和衛(wèi)家互相認識，飯菜送到了，陳家的老爺子必然拉著衛(wèi)景英和衛(wèi)景川問東問西的說上兩句話，能不耽擱些時間嗎。

    所以衛(wèi)景平得押“不能”。

    小賭怡情，只押一贏三。

    比如他押了5文，贏了就是15文，平白賺10文，比靠辛苦拿跑腿那10文錢劃算多了。

    那10文錢他倒是不在乎，就當是送給繁樓的，為衛(wèi)景英和衛(wèi)景川找個營生罷了，以此打消他下水叉魚的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