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寡婦 第82節
李公公一走,帶走了一堆人,但也留下了數位禁軍,不止如此,那?些留下來的婢女手中都端著銀盤,是皇上?賞賜給姜姒妗的物件。 帛巾一被掀開,珠光滿室,姜姒妗這種見慣財富的人都不由得被閃了眼。 一盤盤的珠寶和瓷器,琳瑯幾許,這還只是容易跋山涉水帶到衢州給姜姒妗做臉的,京城那?邊還不知是什?么?景象呢。 誰都看得出裴閣老對這段婚事的看重,姜母臉上?的笑?不由自主地多了幾分,她?攏著姑娘的手臂,笑?著道: “裴閣老待你有心了。” 周嬤嬤見這一家子很快從賞賜上?收回視線,又見姜母提起裴閣老,話中沒有那?么?多敬畏,心底就有數,這一家看著不顯山露水,卻也是見過好東西的,其次,裴閣老得多重視這位姜姑娘,才能叫這一家子這么?平常心地提起裴閣老三?個字? 周嬤嬤不知道,但對姜姒妗的態度是rou眼可見地恭敬???。 最近衢州最熱鬧的一件事就是姜府被圣旨賜婚,除外,就是欽差隊伍的到來,幾乎是當日,孟知府就被收押入牢,衢州一副風雨欲來的氣息,但這些都和姜府沒有什?么?關系。 連著兩三?日,姜姒妗都沒能看見裴初慍。 直到除夕的前一日,裴初慍終于露面,安玲忙忙跑進來: “姑娘,裴大人在前廳等著您呢!” 姜姒妗杏眸一亮,她?今日穿了一襲百花穿蝴蝶的云織錦緞裙,寬袖窄腰,一截細腰被腰帶束縛住,只堪堪一握,對襟的衣領,隱隱綽綽可見風姿,她?正在描眉,險些描歪了,周嬤嬤沒攔著她?歡喜,她?問?道: “已經到了?” 話落,姜姒妗就覺得她?問?了個廢話,要是沒到,怎么?會在前廳等她?。 姜姒妗臉一紅,她?最近學東西學的腦子都疼了,周嬤嬤倒是沒有壓著她?學規矩,她?本?來還納悶了一番,是周嬤嬤告訴她?,如今皇宮內沒有娘娘,能比裴初慍身份高的只有皇親國戚,但普通的皇親國戚也不敢刁難她?。 周嬤嬤說這番話時,隱晦地透露: “裴閣老向皇上?請示過,不必拿過多的規矩壓著姑娘。” 姜姒妗猝不及防地鬧了個紅臉。 但饒是如此,她?每日依舊不得閑,每日上?午,她?得跟著周嬤嬤認各種衣料、配飾、古籍、等等,她?往日覺得自家在京城還開了一家成衣鋪,對這些是了如指掌的,等學過后,才知道自己大錯特錯。 她?學的不是這匹緞料叫什?么?名稱,而是上?到各色布料對應什?么?等急的人物,下到每個顏色叫什?么?,甚至每種緞料的名稱她?都地知道來歷,商戶都只能穿素凈,往日她?搭配衣裳都只直覺感觀上?的好看就夠了,但現在,她?要學什?么?時令搭什?么?配飾,哪些顏色穿在一起典雅,不會犯忌諱,又有什?么?典故。 周嬤嬤告訴她?,她?日后少?不得要和那?些誥命夫人常在一起聚會,便?是古籍她?也得學,她?要知道所謂古籍究竟是造假還是真的古董。 甚至不止如此,周嬤嬤說,有時候見一個人,在不得知其背景時,要通過一個人的首飾、穿著,甚至一個不起眼的配飾,由此推斷這個人的來歷,從而決定她?該什?么?態度對待這個人。 女子常聚在一起,就容易有才藝評點,周嬤嬤說日后她?的身份貴重,沒人敢讓她?獻才藝,卻不代表她?能夠一點都不會,萬一露了怯,且不說外人如何心底笑?話,只她?自己除了丑,日積月累,就容易生?出自卑,夫妻二人的生?活差距太多,矛盾也就不自然而發生?。 周嬤嬤推心置腹,沒有一點藏私,姜姒妗不敢不認真對待,她?也知曉自己日后要面對什?么?,這種學習的機會難得,如果不是裴初慍,即使?她?姜家請了一位教?導嬤嬤,也不會有人這么?嘔心瀝血地教?導她?。 她?知曉云晚意的心思?,因此,這段時間的學習,她?都是拉著云晚意一起。 且不說云晚意對她?的感激,姜姒妗聽說裴初慍來找她?后,只覺得松了口氣,她?這段時間各種知識往腦子中塞,不斷地消化,也叫她?rou眼可見地消瘦下來,回衢州后被姜母養回來的一點rou,又很快消失。 姜母看得心疼,卻知道這是為了姑娘好,舍不得叫姑娘停下,只能讓廚房時時刻刻備著好吃的。 在姜姒妗要梳妝結束時,周嬤嬤替她?拆下了一根玉簪,青絲隨著披散在肩頭,姜姒妗一怔,她?許久沒見過這樣的自己,恍若當初在閨閣中時,姜姒妗不解地抬眸,周嬤嬤低聲,不掩飾私心: “姑娘如今和裴閣老有了婚約,有些前塵往事該要忘卻的還是早點忘卻的好。” 姑娘是曾經嫁過人,但如今誰敢提起姑娘的前一任丈夫? 人走茶涼也好,避兇趨吉也罷,總歸如今在外人眼中,姜姒妗就是鐵板釘釘上?的裴夫人,日后周夫人這個稱呼就要掩埋在舊日塵土中了。 姜姒妗看著銅鏡中的女子,烏發松松散散地披在身后,發髻上?簪了一根芍藥簪和些許碎小的絨花,青黛色,和衣裳作配,叫她?襯得格外出塵和秾艷昳麗,她?想起來她?從未在裴初慍面前有過這樣的裝扮,就仿佛她?從未嫁過人一般。 她?在這一刻也想起了娘親的話,任何一段感情都是需要經營的,一些促進感情的心機手段很有必要。 姜姒妗輕輕抿唇,銅鏡中的女子和她?做出同樣的動作,沒了那?根玉簪束縛,她?眉眼間也仿佛有了一些閨閣期間的澀意,黛眉姣姣,她?抬眸,輕聲說: “淼淼感念嬤嬤一番苦心。” 她?起身去?見裴初慍,終究是沒再戴上?那?根簪子,任由三?千青絲披散下來,她?忽然有點松快,有一股沖動,想要拎起裙擺,跑著去?見裴初慍。 第65章 平日中要走一刻鐘的路程被姜姒妗縮減了一半,她一露面?,裴初慍的視線就看了過來,那?么慢條斯理,卻一點遲疑都沒有地落在她身上。 今日難得沒有風雪。 暖陽很偏愛她,灑落在她身上,停滯了許久也不肯褪去,照亮她的臉,她的眉,她的唇,相識這么久,每每相見,總還是覺得她容貌格外出挑了些,柳葉眉,杏眸紅唇,桃腮粉面?,她又消瘦了許多,下頜尖細卻是臉頰飽滿而水嫩,雙頰暈了一層淺淺的胭脂,很淡,卻直入人心,讓外間的木槿花都黯然失色。 也讓裴初慍將她看得?一清二楚。 她今日好像格外的不同。 裴初慍許久才察覺出是哪里不對,或許不是許久,應該小姑娘一踏進來,他?就下意?識地將視線落在她披散在身后的青絲上。 他?從未見過她這一面?。 只有夜間情濃時,她才肯散下被?束縛起?的發?絲,叫他?有一瞬間覺得?她是他?一個人的。 而如今,不是晚夜,只是白日,正大光明的,她以這幅模樣出現在他?眼前,裴初慍沒有說話,眼底卻在一剎那?暗了下去,他?一遍遍地看著,心跳聲一陣響過一陣,如潮洶涌循環反復,砰砰亂響,仿若雷鳴,外人聽不清,他?卻聽得?一清二楚。 姜安昃也有眼色地沒出聲就離開前廳,將空間留給了二人。 姜姒妗被?看得?面?紅耳赤,她有一剎間的不自在,忍不住地握了握手帕,她抬起?一雙杏眸,想問裴初慍是不是不好看。 但裴初慍仿佛察覺到她要問什么,他?從容地說: “很好看。” 再從容,卻是連等她問出口?都等不及,裴初慍也會失態,他?好迫不及待。 意?識到這一點,姜姒妗倏地覺得?輕松了許多,那?點不自在也褪去,她走到裴初慍跟前,拎著裙擺在他?面?前轉了一圈,讓他?沒有一點遺漏得?看清楚,她杏眸稍彎,問: “你喜歡么?” 她很少有這么直白問他?的時候。 裴初慍隱約低笑?了一聲,他?頷首,一點都不吝嗇表述心聲:“喜歡。” 明明是姜姒妗問的問題,倒是叫她鬧了個臉紅,他?往前走一步,姜姒妗被?嚇得?一跳,她忙忙左右看了眼四周,莫名被?他?逼得?退后了一步。 其實也不算莫名,她只要抬眼,就能看清裴初慍眼中的情緒,含著些許情愫和?欲念,讓人心底下意?識地一緊。 他?眼神那?么露骨,讓她退了一步還不夠,步步后退,噔一聲輕響,她的后腰抵住案桌,將本來擺在上面?的茶水碰到,掉在了地上,清脆的一聲響,姜姒妗顧及不得?,她瞧著裴初慍不緊不慢地走近,有點咽了下口?水。 沒得?退了。 她想提醒裴初慍,這是在前廳,也許會有人隨時過來。 她想讓他?收斂一點。 但他?猜到她要說什么,扣住她腰肢的同時,低聲和?她說:“不會有人進來。” 平平淡淡的聲音,抑著些許暗啞,叫人忍不住地吞咽口?水,她被?人抱了一下,輕而易舉地坐上案桌,兩條腿被?迫地搭在他?腰際兩側,這個姿勢有點不雅,也叫人臉紅,她忍不住地收了收腿,卻被?人按住。 他?讓她別動,喊她淼淼。 姜姒妗倏然有點口?干舌燥,這個時候他?喊她淼淼,仿佛是在求歡,讓人錯愕,也讓人難以招架,只覺得?臊得?慌。 她拿他?沒有辦法,自暴自棄地閉上眼,果然,在視野落入黑暗不久后,有人俯身吻住了她,他?吻???得?很兇很急切,第一次尚有點生疏的人現在格外嫻熟,勾住她的軟舌纏綿、吸吮,他?那?么有技巧,時不時地咬一下她舌尖,讓姜姒妗不自覺地拽住他?的衣襟,她有點不堪負重,很快癱軟了下身子,無力地靠在他?懷中。 他?得?勢卻不饒人,越發?逞兇,空蕩的前廳內響起?些許曖昧旖旎的聲音,叫姜姒妗心尖發?顫。 她想騰出心神關注四周,卻被?他?發?覺,扣住她腰窩的手越發?緊了緊,將她整個人都禁錮在懷中,她最終也只能全心神地放在他?身上,緊閉的眼眸沁出淚水,她呼吸有點艱難,將要窒息時,他?終于大發?慈悲地松開她。 他?神情好似氣定神閑,但呼吸卻是有點重,低頭?去親懷中的人,親她的額頭?,也親她的鼻尖,呼吸糾纏在一起?,幫助她一點點平復下來。 許久,姜姒妗終于回過神,她氣惱地推搡開裴初慍,杏眸巴巴地有點紅: “被?人看見了,怎么辦?” 裴初慍握住她的手,姜姒妗一怔,他?的掌心很熱,讓她的手不自覺地有點潮,她咽了下口?水,一時間竟忘了和?他?算賬。 裴初慍垂眼看她,低聲哄她:“衛柏在外面?,他?不會讓人進來的。” 姜姒妗慢半拍反應過來他?話中意?思,有點驚愕地抬頭?,許久,她輕輕癟唇,她不得?不承認,他?說的是對的。 但如此一來,衛柏不就猜到她們在前廳做了什么嗎? 姜姒妗忍住羞臊,誰叫她被?他?蒙蔽了心神,沒有及時阻止,而是任由他?胡作非為?。 姜姒妗默默地把錯處扒拉一半到自己身上,從案桌上下來,她有點臉熱,惱瞪了裴初慍一眼,低頭?整理起?有點褶皺的衣裳,裴初慍也彎下腰替她理了理裙裾,片刻,除了她口?脂掉了些許,唇也有點紅腫外,這前廳內好像什么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哦,不對。 姜姒妗睜大了眼,看向地上碎了的杯盞,臊得?要尋個地方?躲起?來: “你快撿起?來,去扔掉。” 話音甫落,她又忙忙添了句:“不要被?人發?現。” 裴初慍沉默了一陣,他?忍俊不禁地偏過頭?,不著痕跡地勾了下唇。 她不覺得?這是掩耳盜鈴么? 但裴初慍什么都沒說,依著小姑娘的話,彎腰撿起?了地上的碎片,沒有一點怨言地先把碎片拿出去扔掉,再回來接她,裴初慍不緊不慢地問: “還有要處理的么?” 仿佛兩人做了什么見不得?人的事,正在銷毀證據一般。 事實上,好像的確是這樣。 姜姒妗身體被?定住,一股熱流不知從何處傾瀉而下,如火山巖漿般將她澆了個徹底。 她臉格外潮紅。 她終于回過神來,她都做了什么掩耳盜鈴的事情,她有點惱羞成怒: “你笑?話我。” 裴初慍不承認:“沒有。” “我都是聽你的。” 見小姑娘臉越來越紅,裴初慍沒敢再逗人,怕人臉皮薄得?待會跑掉,他?握住姜姒妗的手,低聲道: “我讓人在煙雨樓備了煙花,給淼淼道歉。” 姜姒妗含糊不清地輕哼了一聲,最終將手交給他?,和?他?一起?出了府邸,只是這個過程中,她都是埋著頭?,由著裴初慍牽著她走,安玲都覺得?莫名其妙。 等上了馬車,她才好像劫后余生,長?吁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