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寡婦 第37節
周渝祈不想和他?走,但在大街上拉拉扯扯更不好看,他?皺著?眉,突然聽見耳邊傳來一聲:“叫一個人清白很難,但拉一個人下水卻太簡單了,周應奉,你說是不是?” 聽出楊鞍話中的威脅,楊侍郎如今正在大理寺,但凡從楊侍郎口中說出他?的名字,他?就徹底毀了。 命周渝祈臉色立時變了,他?沒?再抵抗,順從地跟著?楊鞍朝一家?店走去,但他?低著?頭,誰都?看不清他?在想什么。 楊鞍也?不在乎。 其實說實話,對于周渝祈這個時候不再靠近他?,前后態度完全不同,楊鞍沒?覺得有?什么不對,換做是他?,也?會這么做。 再說,他?和周渝祈也?沒?什么交情,唯獨的交情就是他?坑了周渝祈幾頓酒錢。 他?會在今日來找周渝祈,說到底,是他?有?求于周渝祈,但想想他?要說的事情,就知道周渝祈不會答應。 既然如此,自然就不必用尋常求人的手段了,利誘也?好,威脅也?罷,能達到目的就成了。 說來也?是個巧合,在父親被關?押進大理寺后,楊鞍的第一個念頭就是救父親出來,他?任職于大理寺,直屬裴閣老,人脈自不是周渝祈能夠比的。 甚至,他?是能夠見到裴閣老的。 往日交好的人隱晦告訴他?,這件事,誰都?不能插手,唯獨一個人。 圣上親自下旨要嚴查此事,而誰叫圣上唯獨對裴閣老信賴有?加呢,他?想替父親求情,最直接的辦法就是去求裴閣老。 而那日,他?正要去求見裴閣老,就見裴閣老的馬車從宮中出來沒?去大理寺,也?沒?有?回裴府,而是到福滿樓接了個人。 這一打聽,便知曉了女子?的身份。 意識到了裴閣老對女子?的心思,一來二去,楊鞍就有?了想法。 周渝祈不是正在找路子?想要摘出自己么? 什么門路能比得過裴閣老? 再說,周渝祈之???前整日和他?一起在春風樓吃喝玩樂時,楊鞍可不覺得他?有?多么在乎他?那位妻子?。 等二人在雅間落座,楊鞍瞇了瞇眼,在周渝祈忐忑不安中,他?終于出聲: “聽說周應奉最近很忙。” 周渝祈沒?回答這句話,他?忙不忙,和楊鞍有?什么關?系?再說,要不是因為?楊鞍,他?也?不至于這么擔心。 看得出周渝祈的想法,楊鞍心底冷笑?一聲,當?初想搭上他?這條線怎么不覺得他?是個麻煩? 沒?有?人能夠說一直都?順風順水,哪怕如今權傾朝野的裴閣老曾經不也?是落魄過?連承擔風險的能力都?沒?有?,也?敢有?攀炎附勢的心思。 楊鞍也?懶得和他?再多說,開門見山道: “我有?法子?叫你平平安安地從這件事中摘出來。” 周渝祈驚愕抬頭,有?點?半信半疑。 楊鞍要真的有?法子?,怎么不把楊侍郎也?撈出來? 楊鞍也?不管他?信不信,朝裴府的方向看了一眼,周渝祈也?看見了他?的舉動,緊接著?,就聽見他?意味不明的聲音: “我聽說那位慣是偏愛江南小調,周應奉是江南來的,想來在這方面也?有?門路。” 楊鞍沒?直接提起姜姒妗,他?能進大理寺,自然不是傻子?。 裴閣老對那個女子?有?心思,卻一直沒?有?動靜,想來也?是顧及女子?的想法和名聲,如此一來,楊鞍當?然什么都?不會透露。 楊鞍哪怕沒?有?明說,但視線已經告訴了周渝祈,他?話中的人是誰。 周渝祈才從福滿樓出來,再聽見楊鞍的話,立即意識到他?話中何意,臉色頓時黑了下來。 楊鞍可不管他?,他?今日來見周渝祈,就沒?打算過問周渝祈的意見,說難聽點?,那段時間他?早了解周渝祈是什么樣的人。 別看他?如今臉色難堪,要等撐不下去了,他?比誰跪得都?快。 這種人,往日受盡白眼,一朝得勢,就不可能再拋得下權勢富貴了。 楊鞍繼續出言蠱惑: “若你有?法子?叫那位高興,把你拉出漏題風波,也?不過一句話的事。” 周渝祈還想要當?做聽不懂楊鞍的話,他?垂頭道:“京城中會唱江南小調的女子?不少,春風樓中也?不是沒?有?。” 聽出他?在裝傻,楊鞍眼底直接冷了下來,冷嘲熱諷道: “那位是什么人,你都?覺得一般的人能入那位的眼么?” 楊鞍口中的一般是有?緣故的,二人曾在春風樓聽過一名江南來的伶姬唱曲,但周渝祈情緒一直淡淡,難免叫人覺得掃興,偏偏那伶人唱曲已經是春風樓中的佼佼者,楊鞍便不由得問了句。 周渝祈當?時什么都?沒?說,只是有?和他?同從江南而來的考生卻是揭穿了他?: “周應奉當?然看不上這伶人,他?的妻子?可是名動整個江南的美人,在江南時,誰不羨慕周應奉佳人在懷?” 當?時周渝祈的臉直接黑了,那人也?知道說錯了話,連忙倒酒賠罪,畢竟人家?妻子?拿來和伶人作比,當?真是沒?有?腦子?的事情。 這個話題自然而然地被帶了過去,但給楊鞍卻是留下了頗深的印象。 這時,倒是被他?拿出來反駁周渝祈了,楊鞍的話音有?冷意,也?懶得再和周渝祈拐彎抹角: “聽聞周應奉的妻子?是江南數一數二的美人,周應奉命都?要沒?有?了,難道還舍不得一個美人?” 話落,周渝祈猛地抬頭,衣袖不慎揮落了茶杯,茶杯砸在地上發出一聲悶響,同時,楊鞍聽見他?的咬牙切齒: “她是我明媒正娶的夫人,不是你口中任人采擷的伶姬。” 見他?震怒,氣得一張臉通紅,楊鞍半點?沒?覺得動容,只是冷眼旁觀,許久,他?嗤笑?了一聲: “哦?” “周應奉和春風樓的酥姬姑娘一夜春風時,怎不記得你那位明媒正娶的夫人在府中等你回家?呢?” 周渝祈臉上剎那間褪盡血色,煞白一片。 他?渾身冰涼,他?一直在想方設法地遺忘這件事,但他?從沒?有?忘記那日宿醉留在春風樓后,翌日回府卻見夫人昏迷不醒的場景。 他?不敢想,一旦夫人知道了這件事后,會怎么看他?。 楊鞍冷涼的聲音在雅間內響起:“你要清楚,這是在救你的命,這事過去,只舍了一個美人,卻換來那位的青睞,你得到的可不止榮華富貴。” “再說,聽說你和宋家?嫡女最近走得很近,你覺得宋尚書會任由你欺負他?的女兒么?” “你總要做一個選擇的,而現在,正是做選擇的最好時機。” 窗外吹來一陣風,讓周渝祈覺得格外的冷,他?忽然在想,他?未曾回府那日,夫人在風雨中等了他?一夜,是不是也?這樣的冷? 楊鞍的話還在繼續,冷冰冰地砸入周渝祈耳中: “而且,我現在并不是在詢問你的意見,只是在通知你,你沒?有?選擇的余地。” “過幾日趙老夫人會設宴,你必須照我說的做,否則,趙老夫人宴后,就是你周渝祈入獄之日!” 第32章 在周渝祈和宋謹垣見面的時候,姜姒妗整個?人?也都?懨懨地,提不起一點精神,她在床上躺到了辰時才起身。 安玲也沒叫她,左右府中沒事?。 等?她醒來后,安玲小心翼翼地瞧了眼她的?臉色,姜姒妗什么都?沒說,仿若和往常沒什么區別,但她一個字都沒有提起周渝祈。 安玲心底咯噔了一聲,果然?,姑娘還是在意這些的?。 奉延今日忙碌在外,只有安玲陪著?姜姒妗,她猶豫了會,決定拿正事?讓姑娘轉移注意: “陳管事?將上個?月的?賬本送來了,姑娘要過目么?” 清風順著?敞開的?楹窗吹進來,有些冷意,叫人?琢磨不透,這才不過八月初,怎么會覺得?這么冷,姜姒妗頭也沒抬,悶聲應道: “送過來吧。” 忙起來的?確就不會再胡思亂想了,也有點顧不上時辰。 安玲進來了數次,欲言又止:“姑娘,時辰不早了,您今日滴水未進,還是吃點東西吧?” 安玲都?有點后悔,姑娘是不想著?姑爺一事?了,但這樣糟蹋身子也不行啊。 姜姒妗怔了下,她偏頭看向窗外天色,將近暮時,夕陽灑下淺淡的?余暉,她袖中的?手指無?意識地蜷縮了下,許久,她低垂下眼瞼,重新?撥弄算盤: “我不餓。” 安玲著?急了,一整日都?沒吃東西了,怎么會不餓呢! 但瞧著?姑娘寡淡的?神情,安玲也不敢勸,心底忍不住地埋怨起姑爺,明明是夫妻,卻是什么事?都?瞞著?姑娘。 正在安玲這樣想的?時候,院外傳來一陣動靜,聽見隱約的?“老爺”二字,安玲意識到是姑爺回來了,她沒好氣地撇了撇嘴,再去看姑娘,卻見姑娘仿若什么都?沒聽見一樣,依舊垂眸撥弄著?算盤。 安玲陡然?噤聲。 姑爺自詡讀書人?,瞧不起商人?的?銅臭味,哪怕沒有直說,日常生活中也表現了出來。 姑娘一般都?會注意到這一點,很少會在姑爺面前說起家中產業的?事?,也很少在姑爺面前拿出算盤,除非是太入神時,被姑爺回來撞到。 但今日,姑娘明顯懶得?顧忌這些了。 姑娘往日在衢州時也是性情嬌氣,但來京城后,卻是逐漸變得?安靜溫順下來,她的?話越來越少,也讓人?越來越容易忽視她,叫安玲一時都?有點忘記她曾經的?模樣了。 安玲有點失神,也許姑爺也有點忘記了吧。 腳步聲越來越清晰,姜姒妗再想假裝不知?道也不可能?,她抿唇抬起頭,結果就見到周渝祈一臉失魂落魄的?模樣。 仿若是受了打擊,整個?人?都?是心緒不寧,臉色煞白一片。 情緒都?被堵在了胸口,姜姒妗扣緊手心,疼痛叫她恢復冷靜,府上如今的?處境,也讓她不得?不按下那些情緒,姜姒妗推開算盤站起來,蹙起黛眉,問: “老爺怎么了?” 她一出聲,周渝祈仿佛受驚一般,整個?人?猛然?回過神,他也沒看她的?眼睛,囫圇回應: “我沒事?!” 他說得?太快,反倒襯得?這話不可信。 姜姒妗再一次壓下心底的?情緒,她又問了一遍:“老爺當真沒事?么?” 周渝祈心煩意亂,宋謹垣和楊鞍的?話不斷交叉徘徊在他腦海,叫他很難平靜下來,姜姒妗一而再地詢問,讓他不可抑制地浮躁起來: “我都?說了沒事?!你能?不能?不要再問了!” 陡然?拔高的?聲音,叫姜姒妗渾身一顫,她閉了閉眼,只覺得?前所未有???的?狼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