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偵卷王九零升職記 第159節
“就是那天快晌午的時候!走著去的。” “什么時候回來的?” 程海皺眉:“大概下午四點多吧,我當時真以為他已經自己跑回來了,我回來問我媽,她說沒回來,我就跟她說我帶小寶去河邊玩兒了,結果一會兒就沒影兒了。” 顧平安:“也就是說你回家之后并沒有跟你媽說,小寶可能掉到河里去了。” “我當時說怕有這種可能,但我媽說小寶可能是去別處玩了,讓我不用擔心,我也就沒多想。村里的孩子都是到處亂跑,反正也丟不了,再說小寶都七歲了,過了暑假就要上一年級了,他懂事得很,我覺得他不可能下水。可等到晚上他還不回來,我們怎么找也找不見,我這才擔心起來,我又想說去河邊找,可我媽更不讓我說了。” 程海說著嘆氣:“我媽也怕挨抱怨,畢竟當時是她不讓我說的,于是我倆就把這事瞞下來了。我的心里太難受了,都不敢面對我哥我嫂子,這才想著趁清明的時候給小寶燒點紙,把他的玩具也捎過去,誰知道又被我爸發現了。” 顧平安無奈道:“你自己聽聽這符合邏輯嗎,一個七歲的孩子跟著你去河邊釣魚,他不見了,你第一反應不是應該往水里找嗎?不往水里找,也得四處喊喊,怎么就跑回家了?” “我當時真沒想到。” “沒想到,你又第一時間說想下去撈!那你當時用的什么魚竿,村里有誰看見你拿著魚竿領著小寶出去了?那天你釣到魚了嗎?有沒有拿回家?你家里其他人知道你去釣魚了嗎?” 顧平安一連幾個問題,程海臉色難看:“說來說去你就是懷疑……” 顧平安冷然道:“別說廢話,回答我的問題。” 程海悻悻道:“也沒用魚竿,我們村里人釣魚都是隨地取材,其實我一開始說我去地里也不是完全騙你,那天我早上是真的在地里擺弄果樹,也是真跟我媳婦兒吵了兩句,當時心里太煩了。正好弄下來不少枯枝,我就找了一根順手的,又拿半截子麻繩就去了。哦,對了,還刨了蚯蚓帶著當魚餌。還有小寶也不是跟我一塊從家里出去的,我從地里走到村口,看見小寶一個人在那兒玩,他看見我拿著木棍和繩子,就問我去干嘛,非要跟著我。” 顧平安冷笑:“你挺聰明的呀,你是先去了地里,然后從地里去的河邊,也就是說沒人看見你去釣魚,也沒人看見你和小寶在一塊兒,對嗎?那你到了河邊也沒人嗎?全程都沒人看到你和小寶?” “確實沒人看見我們,可我說的都是實話,一開始我怕這事鬧大了,我跟我媽再被我爸趕出家門,又怕我哥誤會是我害了小寶,就隱瞞了帶孩子去河邊的事。再說萬一小寶是在河邊被人拐走的呢,我要是說他掉到河里了,可河里找不見,結果他是被拐子拐走了,你說該怎么辦吧!那不也是耽誤時間嗎?何況這是我媽讓我隱瞞的,我能不聽嗎?” 劉所沒好氣地說:“看起來你還挺委屈?” 程海:“我沒說我委屈,我確實有錯!可我也沒想到他能掉到河里去啊!” 顧平安無奈搖頭:“程海,你是不是覺得你這一套說辭還挺能自圓其說?你自己說不確定孩子是掉到河里了,還是在河邊被人拐走了,那你和你媽為什么又確定他已經死了呢?” “我……我也不是很確定,我媽不是又說孩子都被拐走的嗎?她也不是撒謊,她就是想讓你們往人販子那方面查,萬一能找回來呢。” 顧平安更沒好氣了:“你們都開始給孩子燒紙了,還不確定?而且是清明燒紙,甚至連他的玩具都燒了!要不是確定孩子已經死了,你們怎么可能這么做?” “我……”程海一時語塞,“反正你們已經把我當壞人了,不止你們,就是我哥跟我嫂子知道了,肯定也會懷疑我。這就是我媽不讓我說的原因,疑鄰盜斧!我說也不對,不說也不對!反正已經這樣了,你們就按我是殺人犯來辦吧!不管怎么說是我把小寶帶出去的,他丟了我有責任!” 他擺出一副坦坦蕩蕩的樣子,主動承認了罪責,顧平安卻更無語了。 “那你覺得我們現在去河里撈尸能撈到嗎?” “都這么長時間了,怎么可能撈得到,不是被魚吃了就是沖到海里去了吧?”程海聲音居然帶了哭腔,“是我對不起小寶!要是早點說就好了,可這種事,一開始瞞下來了,就再也沒法開口了再開口別人就以為我是有壞心,故意的!” 不得不說,他說的也有道理,可顧平安知道這并不是事實的真相,小寶失蹤已經這么久了,程海跟許大姐可能已經編出了一套完整的供詞。 果然,許大姐說得跟程海的供詞嚴絲合縫,“警察同志,我也沒辦法呀,一開始我們真以為小寶是四處跑著玩兒呢,他這孩子野得很!我就跟老二說你別管了,忙你的去吧。結果晚上孩子也沒回來,我這才想起老二帶著他去了河邊,我心里就一咯噔,我說這可壞了吧!萬一真像老二說的掉河里了可怎么辦啊!” 她拍著大腿:“可孩子要是真掉河里了,這時候再說也晚了呀,當時都過了一下午,天馬上就要黑了。我家老二本來就不受他爸待見,再出了這樣的事,連他哥都不待見他。再說我也怕家里人埋怨我,我那大兒媳婦兒就平常看著好,真有事兒她真敢跟你動手。” 她說著把衣領拉下來,讓顧平安看她身上的抓痕,“都是小寶媽打的!就當著你們的面!” 顧平安沒看也沒安慰她,接著問道:“所以你今天怕我們接著查下去,就故意說兩孩子都被拐走了?那你大孫子已經丟了,你到底是怎么想的,還讓你丈夫把小孫女給送人呢?” 許大姐哭道:“我也沒辦法,我男人一直覺得老二不是他親生的,其實我真沒給他戴過綠帽,你說我在人家公社干活,能不巴結公社領導嗎?結果他聽了閑言碎語,就說孩子長得不像他。老二剛生下來確實長得像他姥姥,不怎么像程家人,可后來長開了,誰看了不說父子仨一張臉啊!可我男人太死心眼,也可能是打順手了,老是看老二不順眼,不是打就是罵。現在老二又把小寶給弄沒了,我男人天天看著小花這丫頭片子就來氣,我也是想讓他消消氣。” 劉所忍不住氣得拍桌:“把孫女送走,就為了讓你男人消消氣?你可真是個好奶奶。” 許大姐哀嚎起來,顧平安一聽她好像又想唱戲,趕緊制止:“行了,別裝了!反正你們一家子都覺得孩子沒了可以再生,對吧!尤其是丫頭片子,送人也好死了也好,都沒什么。不然你們不會任由你大兒媳婦說,沒的怎么不是小花。” 許大姐擦著眼睛,裝出抹淚的樣子:“警察同志,你們可別這么說,別管哪個孩子都是我嫡親嫡親的孫子孫女,哪個我也不舍得,這不是我男人為了家庭和睦嗎!” 顧平安現在聽到和睦這個詞就覺得諷刺。 “許大姐,清明那天,是誰提議給小寶燒玩具的?” 許大姐剛要哭訴,聽見她的話,不由一愣:“什么?玩具?哦對,就是我看老大媳婦整天擺著這些東西,太喪氣了,就想著給小寶拿到墳上燒過去。” “可程海說,不確定孩子是被拐走的還是掉河里了,畢竟你們母子都沒親眼看見孩子掉河里,這種情況下為什么要給孩子燒紙,還燒玩具?” “七歲的孩子,這么長時間沒找到,肯定兇多吉少了。我們就是想給孩子燒點東西算是個念想,也順便求著程家的祖宗保佑孩子,可誰知道被我男人看見了,他就在墳頭上發了狠地踹了我們幾腳,后來是聽見大路上有動靜,他才停下來。” 許大姐哭道:“我也知道這事不對,可小寶已經沒了,能怎么辦?還能把老二打殺了嗎?其實自從老二大了,我男人可能也看出來那是他親兒子了,打的少了,不過兩人關系還是不怎么好。當時老二就跪下求他爸,說他不是故意的,他爸氣的恨不得把他按墳上揍一頓!可后來還是得顧著一家子和睦,這事要是讓老大知道了,兄弟得反目!就這么著又瞞下來了!” 她可能覺得顧平安太兇,不好說話,轉頭看劉所:“劉所長,我們家真沒人害孩子!不信的話我給你們發毒誓!小花那丫頭,我男人說是送去享福了,怎么說也是他親孫女,肯定會送個好人家,我們自家送出去的,這不犯法吧。” 顧平安嘆口氣,都不知道該說什么好了。 劉所長也很無奈:“看來普法工作任重道遠啊。” 兩人從里屋出來,覺得外間不隔音,又一塊出了門。 劉所長站門口煩躁地掏出煙,看了眼顧平安,又收了起來,“我看大概也就這樣了,雖然有不合邏輯的地方,但大體上說得通。程海不小心害死了小寶,被程狗剩拿住把柄,把小花送走了,他還借機要求程海要給他養老,孝順他!” 他說著嘆氣:“小顧啊,你可能不知道,村里重男輕女現象一直很嚴重,這還是大力宣傳男女平等后的程度,以前更嚴重,不想要女嬰的直接就扔了。你可能不理解,但我覺得程狗剩的行為在這個環境里,并不出奇。” 顧平安想到顧奶奶非逼著顧大眼過繼侄子,也無奈道:“城里也有這種現象,不過大部分人都有工作,為了工作不會太過份。但我還是覺得奇怪,看程狗剩的狀態確實很差啊,如果都如他所說,他又為什么吃不下喝不下,瘦成這樣?” “老大老二家不和睦,程狗剩把家和萬事興看得比什么都重要,見家里不和睦肯定難受啊。再說程海不是說了嗎?他一開始同意送走小花,后來又后悔了,你看咱們在程家時,程家老大老二,包括兩個兒媳婦都對程狗剩沒那么恭敬。” 顧平安點頭,“那倒也是!他這種要面子的人,肯定受不了。可我還是覺得程海母子在隱瞞什么。” “你是不是覺得是他把小寶推下河的?可我之前調查時,問過不少人,小寶很喜歡他二叔,兩人關系確實不錯。” 顧平安還是覺得不對勁,可又說不出哪里不對,總之,她覺得程海跟許大姐一定見到了小寶的尸體,所以才會給孩子燒紙錢跟玩具。 劉所說:“這事得往上報備一下,看看要不要去撈尸,這么長時間了,恐怕沒什么希望,不過怎么也得在河流漩渦處還有泥沙沉積處找一找,對了,得先找那老道的河工,他們知道尸體會在哪兒停留。” 藏尸地? 顧平安突然抓住了那一絲疑慮:“劉所,如果他們確定孩子是掉進河里了,為什么不去河邊燒給孩子,而是去墳上燒?” 劉所沒覺得這有什么不對,“可能要跟祖宗念叨一下,請程家祖宗幫著照顧下孩子,這是村里上墳的習俗。” 顧平安腦子里走馬燈一樣回憶著程海和許大姐的所有動作和表情,終于定格在許大姐說‘給小寶拿到墳上燒過去’! 她當時說完這句話有一瞬間的心虛,顧平安一直覺得她在撒謊,心虛也正常,可現在看來,許大姐應該是差點說漏嘴了。 “劉所長,有沒有可能小寶就埋在那片墳地里!” 劉所愣住:“你怎么會這么想?” 第166章 家和萬事興9 ◎我給他償命◎ 顧平安也只是從他們的反應推測出來的, 于是道:“帶他們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你是說詐一詐他們?”劉所問。 顧平安點頭:“不試試怎么知道呢?” 兩人又耽擱一會兒,才進了外屋。 顧平安說:“劉所長,咱們叫上幾個村民吧, 鎮上的民兵也叫上幾個!再帶上挖土的工具。” 劉所道:“也好,這就去吧,墳地那片沒遮沒擋的,正好現在日頭下去了, 挖起來沒那么熱。” 里屋的許大姐聽見他們的說話聲馬上激動起來, 她急切地問:“你們要去干什么?你們要去挖什么?” 顧平安進屋看她神色慌張, 淡定道:“你急什么, 我知道你對你孫子孫女都沒什么感情, 可也別阻撓我們找他們呀,你以為給小寶燒點紙錢,燒點玩具,就算對他好了嗎?我知道很多地方夭折的小孩子不能起墳立碑,可你總得讓他爸媽知道他埋在哪兒了吧!” 許大姐臉色更加慘白, “你們知道了,可你們怎么知道的?老二說了嗎?他這個蠢貨為什么要說出來?我跟你們撒謊還不是為了他好嗎?” 顧平安嘆口氣:“你要還把小寶當孫子,就跟我們一起去!免得我們找的人,手沒輕沒重再傷到小寶, 可憐的孩子命已經沒了,尸體再被砍著傷著, 他爸媽得多傷心呀!” 許大姐哀嚎一聲, 知道躲不過去了:“我跟你們去!其實也沒埋在別處,在他太爺爺墳里呢!” 顧平安早就猜到了, 倒是在她意料之中, 把尸體藏在別人墳里, 只要做得隱蔽,誰能想得到。 劉所卻嚇了一跳,“還真給埋進墳地里了?這可是親奶奶呀!你就這么把孩子不明不白地埋了?” 許大姐哭起來:“我也沒辦法,我家老二真不是故意的,可人已經死了,我得幫小海啊……” 顧平安已經聽膩了這句話,怎么這些人做錯事,甚至犯了法,都覺得自己是無辜的,甚至是被逼的!一句一個‘我也沒辦法’! 受害者難道有辦法?” 她無奈道:“不喜歡孩子就別帶著玩,帶著玩就得負起責任,出了事也得趕緊跟孩子父母說啊,你們這是干什么,孩子死了直接埋了,還說一堆謊話!別哭了,也別嚎了,趕緊的吧,把孩子挖出來,看看致命傷在哪里!” “其實也不全是謊話,孩子確實是淹死的!又埋在他太爺爺的墳里了,警察同志,老二既然都招了,咱就別去挖墳了吧,都這么久了,孩子肯定早就……” 許大姐說著說著又哭起來,她居然覺得孩子有他太爺爺照顧,挖出來是一種打擾。 劉所耐著性子跟她講為什么一定要挖尸。 顧平安先給黎旭打了個電話,請他趕緊派魯法醫或者他徒弟過來,“可能要開棺!” 黎旭對她十分信任,也沒多問,只說馬上派法醫過去。 顧平安又帶小孟去鎮上申請支援,新來的鎮長十分配合,給她找了一隊民兵,還讓一位姓胡的主任跟著。 “胡主任跟下邊群眾打交道多,有什么事處理不了的,讓他出面就行。” 顧平安見人家很主動,就又懇請道:“鎮長,我們派出所地方太小了,新派出所工程還沒收尾呢,能不能借用……” 鎮長馬上點頭:“沒問題,一樓大廳,還有那七八間辦公室都能用,我馬上讓人給你們騰出來。” 胡主任老家就是附近村里的,他早就聽說程家丟了倆孩子的事兒,這時問顧平安:“不是說被拐了嗎?怎么會在墳里?” 顧平安一句兩句也說不清楚,“應該是出了意外,孩子死了,他們想隱瞞,就說孩子丟了,可尸體又不好處理,就埋到了祖墳里。” 要想刨開祖墳,還得先通知程狗剩,程狗剩一聽人就傻了,“小寶就埋在那里邊?我說他倆怎么拿著小寶的玩具跑去上墳!被我發現了,倆人心虛的話都說不出來,要是平常,我揍他們,老二肯定會瞪我!肯定會跑!結果那天他倆一動都不動,任憑我打罵,怪不得啊!” 他氣得火冒三丈,嚷嚷著往外走,想要打程海一頓。 為了避免他們在墳地上打起來,劉所決定不帶程海去了。 他跟顧平安說:“回來再慢慢審吧,先去看看尸體到底在不在!” 又是被拐了又是掉河里了,許大姐這一番cao作,讓劉所長都有些含糊,生怕她又在撒謊! 顧平安以為魯法醫會晚點到,還想著先把事情問清楚,哪想到黎旭直接開著車把人送過來了。 “黎隊,你們這也太快了吧!” 黎旭:“天快黑了,不能耽擱,你這邊的事更要緊些。” 法醫到場,大家正準備去墳地時,程狗剩卻突然說要想開祖墳,必須找算卦的神漢給算一算,還得走一套流程,祈求祖宗原諒。 顧平安哪有空給他耽擱,她沒好氣地道:“走什么流程呀?我們黎隊長都來了,明天讓刑偵隊給你補個手續,夠不夠?你家祖宗要怪就怪你家太和睦了!你一天天家和萬事興,還什么祖訓,孩子死了居然悄無聲息地給埋到祖墳里去了,還琢磨著讓太爺爺照顧著重孫子?你祖宗真要地下有知,早給你托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