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偵卷王九零升職記 第77節
“我知道,這不是先推測一下嘛!” 衛欣的店開在街轉角,工作日的下午四點半,門口連路過的行人都沒有,顯得十分蕭條。 小郭說:“現在買東西多方便啊,綜合商場就有兩個,誰會單獨跑來這里買衣服?” 顧平安也覺得奇怪,難不成這家店不為賺錢? 等到了門口兩人更奇怪了,門口的牌子居然寫著“優雅衣櫥”四個大字。 顧平安看著這大牌子,總算是明白,于水萍為什么會說衛欣假酸拿樣了,確實各色。 這名字也確實很雅,但在九零年,大部分人剛能溫飽奔小康,還沒這么高雅的欣賞水平。 現在別管是商業街還是菜市場,店名字都很樸實。賣熟食的就叫熟食店,理發的就叫理發店賣衣服的就叫服裝店。最多加上店老板的名字或者店址,什么東街rou鋪,云姐發廊,小紅服裝店,瑞瑞牛仔褲。 反正沒有衛欣這種印象派。 小郭調侃道:“怪不得沒人來,過路的沒準還以為這是誰家的衣櫥!” 顧平安率先推門進去,屋里衣服擺放的也很優雅,其他店里是能擺多少擺多少,留個過道就行,這家店衣服很少,除了墻上掛著的兩排,其他衣服都是穿在模特身上的。 店里沒人,小方桌上放著臺錄音機,正放著磁帶,歌還挺好聽。 小郭居然跟著哼起來:“烏溜溜的黑眼珠和你的笑臉,怎么也難忘記你容顏的轉變。輕飄飄的舊時光,就這么溜走,轉頭回去看看時,已匆匆數年。” 他邊唱還邊看顧平安,似乎想跟她互動一下。 顧平安瞪他一眼,能不能有點正形? 小郭笑道:“最新流行歌曲,我之前都沒買到磁帶。” 顧平安懶得理他,見里邊有樓梯,就走過去朝上喊:“請問有人嗎?” “來了!”一聲輕快又活潑的聲音從樓上傳下來,然后就是高跟鞋噠噠的聲音。 顧平安退后幾步,不知是上邊的動靜,還是錄音機里的歌聲,她腦海里已經浮現出一個保養很好的中年女性,長長的黑發,烏溜溜的眼睛,漂亮而優雅。 “久等了,我上去拿樣東西。” 衛欣沒讓顧平安失望,隨著話音從樓梯上走下來一個大美人。 她穿著黑色的包臀裙,紅色的襯衣掖在裙子里,乳白的高跟鞋,頭發燙成了大波浪卷。隨著走動,頭發在肩上蕩漾,散發著好聞的香水味。 她那雙烏溜溜的大眼睛也透著一股子機靈勁,除了眼角的細紋,幾乎感受不到這是個四十六歲的中年女性。 這是個很有活力很愛打扮的時髦店主,跟她的店名還有店里的陳設都很搭。 小郭好像是第一次跟這樣時髦的女性接觸,突然有些拘謹。 顧平安就上前道:“是衛欣女士嗎?我們是市局刑偵隊的,有些事想跟你核查一下。” “市局?是公安局嗎?你們找我干什么?我這店里雖然生意不太好,但也不搞雜七雜八的。” 衛欣的聲音很好聽,不過明顯能聽出年齡,看來嗓音可能是保質期最短的。 顧平安掏出警員證遞過去:“聽說你87年曾經托人買過一臺切骨機,機器還在嗎?” 這么問著,顧平安又有些恍惚,從rou鋪老板變成優雅衣櫥的老板,這變化也太大了吧。 衛欣也很熱情,她從角落拉了凳子來給他們坐,自己坐到桌旁的搖椅上,這才笑著說:“切骨機?你是說切rou的吧,我確實買過一臺,本來是想開rou鋪,可誰知道要辦各種證,主要也是太臟了,我不喜歡,就改賣衣服了,那臺機器三十塊錢賣給收破爛的了。” 顧平安問:“你用了幾個月?” “也就三五個月吧。記不清了。” 小郭皺眉:“才用三五個月,一百五買的,三十塊錢就給賣了?” 衛欣沖他笑笑:“是啊,主要一般人也不會買,挺沉的東西,人家收破爛的還得自己搬回去,我就沒還價。” 顧平安一聽就知道機器找不到了,但還是得問:“收破爛的叫什么名字,家住哪兒?或者你知道他的收購站地址也行。” 衛欣靠在搖椅上,一臉無奈地說:“一個收破爛的我干嗎要問人家名字?我便宜賣了,就是因為他自己會搬走,不用我送去廢品收購站啊。” 小郭問:“所以你不知道那臺機器的下落?” 衛欣摩挲著自己染的鮮紅的手指甲,搖頭道:“很重要嗎?我都不要了,送去哪兒又有什么關系?” 她一舉一動都很優雅,可顧平安總覺得缺點什么,好像只仿了形沒學到神。 她的笑也很好看,但笑意只在唇邊壓根沒到眼底。 錄音機里的歌聲一直沒停,有些滄桑的男聲唱著:“孤單單的身影后,寂寥的心情,永遠無怨的是我的雙眼。蒼茫茫的天涯路,是你的飄泊,尋尋覓覓長相守,是我的腳步。” 顧平安發現歌一直沒換,好像在單曲循環,她若有所思地看著衛欣 :“你跟于富義是什么時候認識的?” 作者有話說: 文中歌詞引用羅大佑歌曲《戀曲一九九零》 第80章 優雅的屠夫9 ◎克夫◎ 顧平安覺得衛欣跟于富義之間肯定更復雜, 不是于富義說得救命恩人那么簡單。 衛欣卻只是淡淡道:“我出獄后在新河救了他,于先生人很好,就是他妻子太小家子氣, 覺得男女之前沒有真正的友情,總怕我會搶了她老公。” 顧平安挑眉:“那你覺得男女之間有真正的友情嗎?” “有啊,我跟于先生就是!我們兩個很聊得來。” 她悠悠嘆口氣:“警察同志,你們既然來找我, 應該知道我的事了吧。我從監獄出來后, 一直很自卑。那天偶然路過河邊把于先生救了, 他喊我救命恩人, 又說要不是我, 他可能要凍死在那里,我心里就覺得自己做了好事。雖然我沒想著害人,可因為那點爆竹三條人命就那么沒了,我總覺得自己有罪,救了于先生也算贖了點罪, 心里敞亮了些,他來感謝我,我們聊起來,又覺得投緣, 這才當親戚走動起來。可惜他妻子總防著我,最近我們也斷了聯系。” 顧平安想問的人家都說了, 還跟于富義那邊的口供十分吻合。 她又問:“你進監獄前是做什么的?為什么一出獄就想著開rou鋪呢?” 衛欣皺眉:“這跟你們要查的事有關系嗎?” “怎么了?不能說嗎?”小郭語氣有些嚴厲。 衛欣苦笑:“也不是不能說, 就是怕說了你們會可憐我,我最討厭別人可憐我了。” 顧平安更好奇了, 安慰道:“誰的人生也不可能一帆風順, 就算你以前運氣不好, 現在開著店,也不關心有沒有客人上門,一看日子就過得很順心。之前的事說出來,別人也只會嘆一聲苦盡甘來。” “小姑娘嘴還挺甜。”衛欣笑著起身到樓梯拐角處的柜子里拿了兩罐汽水過來,“我這里也沒茶水,隨便喝點吧。” 她給小郭遞的時候看都沒看他,小郭有些無奈,但他在唱黑臉,不能在意人家臉色。 顧平安把易拉罐拿在手里也沒喝,“衛女士,能跟我們說說嗎?我們要把跟切rou機有關的人和事都調查清楚,不管有沒有關系,這都是我們的工作。” 衛欣長嘆一聲,“不是我不想說,是說來話長。” 顧平安笑道:“反正現在也沒人來,我們洗耳恭聽。你要不說,我們還得去一點點追查,反正買過這臺機器的人都得這樣查一遍,我們也沒辦法。” 衛欣無奈道:“那還是我自己說吧,你們要去查的話,他們還不知道會說我多少壞話。我當初也是鬼迷心竅了要買那臺機子!” 她抱怨兩句,嘆口氣道:“我從小就運氣就不好,因為有些殘障一生下來就被爸媽給扔到福利院門口。” 小郭打量著她:“殘障?指什么?” 衛欣伸出左手:“能看出來嗎?我生下來是六指,傳說中這樣的孩子不吉利。” 她把手轉來轉去給顧平安和小郭看。 顧平安這才發現她小手指根處有一點凸起,不細看根本發現不了。 “這種情況做個簡單的小手術就行了,現在不是已經看不出來了嗎?” 小郭也說:“衛女士,這是你親生父母的錯,說什么不吉利都是迷信。” 衛欣詫異地看他一眼,“謝了,我還以為你也是個以貌取人的豬頭三!” 聽到豬頭兩字,顧平安跟小郭忍不住對視一眼。 顧平安問:“你長得很漂亮,他要是以貌取人,應該對你熱情點體貼點才對啊。” 衛欣在搖椅上坐直身子,翹起二郎腿,高跟鞋在膝前晃著,“哪怕小時候沒錢,我都喜歡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就我這樣子,什么也不說,有些男人就以為我太風流,甚至說我來者不拒!我要說被sao擾了,其他人也會罵我蒼蠅不叮無縫蛋,覺得我是自找的。” 顧平安有些無奈,別說這時代,以后這種情況也多得是啊,“有些人就喜歡從受害者身上找原因,因為他們惹不起施暴者,施暴者也不會聽他們的啊,所以你也不必聽這些話,自己過得舒心就好。” 衛欣這次笑容真誠了些:“你可真會說話,我聽了就覺得舒心。” 小郭催促道:“接著說吧,你在福利院長大后去上學了?還是去工作了?怎么去搞煙花炮竹的?” 衛欣似乎不想提過往,不過還是緩緩道:“那時候就算想上學也沒地方可去啊,福利院的院長對我還不錯,我十八歲時,他幫我介紹了對象,那人挺喜歡我,可他媽也嫌棄我是六指。我就自己拿著刀把那根手指頭給砍了。” 顧平安愣住:“你自己砍的?” “是啊,他家是殺豬的,正好案板上放著刀。” 殺豬?顧平安看著衛欣,難不成真兇就是她? 只見衛欣抬起左手,看著那處傷疤嘆口氣:“我也沒想到他家的刀那么鋒利,一下子就砍下來了。我那對象倒是更喜歡我了,他覺得我肯定是看上他,非他不嫁,才能下狠心,可他媽更不喜歡我了,說我太嚇人。” 小郭一時都不知道該說什么好了。 顧平安覺得那位mama看到六指不該攔著,但看到她利索地砍下手指,肯定會嚇到,甚至不想再結親也能理解。 對方肯定會想,能對自己下這樣的狠手,對別人呢? 不過換個角度,能有這樣的執行力和狠勁,肯定能成大事,可一般人家過日子需要成什么大事? 她仔細琢磨著衛欣的話:“聽你的意思,你對這個殺豬的對象也沒有太滿意,并不是非他不可,為什么能狠下心來把手指切掉?看上他家條件好了?還是你想逃離福利院?” 衛欣詫異地看她一眼,然后溫和地笑了笑,“對啊,我看上他家能頓頓吃rou了,你知道那個年代能吃上rou有多不容易嗎?” 顧平安見她如此坦白,突然有些不確定了,她利索地選了前者,會不會是想隱藏后者? “如果院長對你好,你長大后可以留在福利院里做工啊,有孤寡老人有更小的孩子,肯定都需要人照顧。你在那里長大,在熟悉的地方工作不好嗎?為什么急著離開?” 衛欣皺眉,似乎不喜歡顧平安的咄咄逼人,“你不是在孤兒院長大的,當然不懂,我就想有個自己的家。” “就算想要自己的家,也可以慢慢等到一個合適的人,很少有人第一次相親就能成功,你急什么?再說就算想砍掉那根手指,也可以跟你對象商量,去醫院讓醫生幫忙,可以避免感染,甚至還可以讓醫生幫你科普一下這對身體沒有不良影響,更不會不吉利。衛女士,當時是不是發生了什么?你對象mama說了什么刺激到你了嗎?” 衛欣一開始對顧平安態度就很好,見小郭語氣不佳,她就更喜歡顧平安了。 這時她卻有些不耐煩,放下二郎腿,賭氣道:“我不是說了嗎,我貪圖他家能吃上rou!” 小郭見此,馬上換成紅臉,笑道:“你七零年入獄,相親時應該是六幾年吧,能吃上rou確實不容易。不過小顧說得沒錯,你怎么當眾就把手指砍下來了?能說說當時的情況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