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有點貴。”一個識字的老太太開口。

    “嬸兒，這東西費油，還是我花錢買了秘方才做出來的，成本不低。”姜麗云道。

    說話間，炸雞架的香味越來越濃郁。

    一個打扮在這時候堪稱時髦，穿著大紅牡丹花紋外套的老太太率先開口：“給我來一份無骨雞柳。”

    “你眼光真好，這無骨雞柳全是rou，特別劃算。”姜麗云笑道。

    姜麗云琢磨著想要賣炸雞，那是一個星期以前的事情了。

    而這段時間，她一直在做各種準備，購買各種賣炸雞需要的東西。

    這會兒，她先將無骨雞柳下鍋炸至金黃，撈出之后放一邊瀝干油脂，然后又將一張干凈油紙卷成圓筒狀，把無骨雞柳放進去之后，再插上一根竹簽遞給那個老太太。

    十年后鎮上的人賣無骨雞柳，會用專門的紙袋來裝，但這時候買不到紙袋，就只能這么簡單裝一下了。

    五毛錢的無骨雞柳其實不多，但它好吃！那老太太連吃兩根，又問姜麗云：“別的也都這么好吃？”

    “都很好吃，你要不要買個雞腿給你家孩子？”姜麗云笑著問。

    這老太太道：“給我炸一個雞翅吧。”

    炸雞翅是雞翅中和雞翅尖連一起的，就賣五毛錢，確實很劃算。

    雞翅根也賣五毛，那是因為姜麗云分割的時候，特地多給它留了一點rou。

    至于那炸雞塊，其實就是雞上腿，這塊的rou挺多的還好吃，五毛錢買一塊也劃算。

    最不劃算的可能是炸雞腿，要一塊錢，但這時候的人就覺得雞腿好，自然可以溢價。

    姜麗云算過，三塊錢買來的雞，她拆開油炸之后，能賣十塊錢。

    當然，炸雞外面裹的面糊是放了雞蛋的，油的價格也不便宜，因此有其他成本，但往多了算，這些東西的成本也就三塊錢。

    所以她賣掉一只雞能掙四塊錢，今天她帶過來三只雞，全賣掉能掙十二元。

    她家里還留著雞內臟可以自家吃！

    賣炸雞的利潤，可比賣煎餃好多了！

    不過就現在這種情況，炸雞她一天賣不了太多。

    這畢竟只是個小鎮，不是什么大城市。

    姜麗云開始炸雞翅的時候，幼兒園放學了。

    一些老太太急急忙忙沖進去接孩子，還有人念叨著：“我答應了我孫女兒，要第一個去接她的……”

    姜麗云見狀笑了笑，將之前炸過一會兒，后來撈出來放在一邊的雞架放進油鍋復炸。

    這樣炸出來的才好吃！

    然后，油炸食品傳出的誘人香味，就把那些剛出校門的孩子給誘惑住了。

    二三十年后的人肚子里不缺油水，見了油炸食品說不定會覺得膩沒胃口，這時候的人可不會。

    一個頭上扎了兩個小辮子的小姑娘剛出校門就問自己mama：“mama，什么東西這么香？”

    這小姑娘的mama燙了頭發穿著皮鞋，明顯是家境不錯舍得花錢的，這會兒她也覺得炸雞的味道很香，當下朝著姜麗云的攤子走來。

    另一邊，一個小男孩剛走出幼兒園的大門，就看到了姜麗云的攤子，當即喊起來：“我要吃那個，我要吃那個……”

    這小男孩的奶奶不想花錢：“奶奶沒有錢……”

    然而這小男孩早有經驗，當即往地上一坐，撒潑打滾：“我就要！我要吃那個！”

    這個奶奶拿孫子沒辦法，只能把人拉起來：“奶奶給你買，你以后可不能再這樣耍賴皮了。”

    這孩子壓根沒聽自己奶奶說的話。

    往地上一坐就能吃好吃的，他下次肯定是要繼續這么干的，不過現在……他拉著自己的奶奶往姜麗云那邊走。

    又有一個來接孩子的年輕男人在突然聞到炸雞的香味之后，都顧不上自己的孩子了，急急忙忙來到姜麗云的攤位旁邊。

    “這個怎么賣？”

    “我要五毛錢炸雞rou，就是那個無骨雞柳。”

    “我要炸雞翅根。”

    “給我炸一個雞腿！”

    ……

    并不是所有人都舍得買炸雞的，很多人看到五毛一元的價格，就強硬地帶著自家孩子走了。

    還有人壓根不看價格，就已經急急忙忙帶著孩子離開——這么香的東西，想也知道不便宜！

    但還是有十幾個人圍住了姜麗云，這些人里，甚至還有人認出了姜麗云：“你是不是早上在小學門口賣東北煎餃的那個？”

    “是我，嬸兒，我之前跟人學了東北煎餃，最近又學了外國炸雞，就來賣了。”姜麗云道。

    為了表示自己的炸雞是與眾不同的，姜麗云還拿出之前買的報紙，給客人看上面肯德基開業的新聞。

    北京那樣的大城市，大家竟然排隊買炸雞？

    在姜麗云的攤子前面排隊買炸雞的人都很驚訝，對姜麗云賣的炸雞也更加期待。

    姜麗云已經提前把三個雞架炸好，雞腿雞翅的個頭又不大，一次能往鍋里放好些，炸東西的速度還是很快的。

    而她炸東西的時候，馮易負責收錢裝袋，那雞架比較大，他詢問過客人，客人有需要的話，還會幫忙剁開。

    總過就三只雞，兩人又一起合作，不到半小時就全賣完了。

    還有沒買到的人問：“你們明天還來賣嗎？”

    姜麗云笑著開口：“還來賣，我明天還來賣。”

    “那我明天來買，你可要多準備點。”這人說著，還舔了舔嘴唇。

    這炸雞聞著實在太香，他迫不及待地想嘗嘗。

    而這個時候，買到炸雞的人，都已經開始吃了。

    大部分都是孩子在吃，吃得狼吞虎咽。

    有些家長見了，從孩子手上摳出一點嘗了嘗，然后就被驚艷了。

    雞rou外面的那層皮都很好吃！

    這脆脆的，充滿油脂的油炸面糊也太美味了！

    就是量有點少，沒一會兒就吃光了。

    當然，也有人買的東西，量比較大。

    那個早上跟楊家人買了煎餃，結果孫子不愛吃餃子皮，她不得不吃了一堆餃子皮的老太太狠狠心買了一個炸雞架，讓馮易切開。

    她當場給了孩子一塊，讓孩子拿著啃，剩下的卻全都帶回了家。

    老太太出門前就已經把飯菜做好，到家的時候，兒子兒媳婦剛回家，正準備吃飯。

    “媽，你買了什么？怎么這么香？”兒媳婦忍不住問。

    “我買了個炸雞架，”老太太把炸雞架放桌上，“大家一起吃。”

    “炸雞架？”老太太的兒子打開袋子一看，就看到一塊塊裹了面糊，炸至金黃色的……雞骨頭？

    他拿起一塊咬了一口，發現面糊下面還是有一些rou的，最重要的是……這炸面糊特別好吃！

    而且雞骨頭都炸脆了！這人連骨頭都想吃下肚子。

    姜麗云從雞架上面往下割rou的時候，是刻意在雞架上留了一些rou的。

    雞脖子也還在雞架上。

    炸雞架她賣一塊錢，總不能上面完全沒有rou。

    此外，雞架體積大，上面掛住的面糊也多……

    總之，一份炸雞架，已經足夠一家人當個葷菜吃一頓了！

    平日里他們家買一斤rou，吃得還沒有這么滿足。

    “這炸雞架真不錯，媽，這是哪里買的？過幾天我爸生日，我買一個給他帶過去。”這家的兒媳婦問。

    老太太道：“在小寶幼兒園門口買的。賣炸雞架的，就是早上在小學門口賣煎餃的那姑娘。”

    “這人還挺會做生意。”老太太的兒子道。

    老太太點頭：“她賣的東西還好吃。這炸雞架不用說，她那攤子上賣的煎餃小寶可喜歡吃了！今天楊家也擺攤賣煎餃，我跟他們買的煎餃，就沒有這姑娘賣的煎餃好吃。”

    老太太的兒子：“那以后買煎餃都跟她買，別買楊家的了。”

    “我也這么想。”

    這家人一邊吃一邊說話，氣氛非常好。

    姜麗云和馮易一起回家，兩人之間的氣氛也很好。

    “馮易，今天賣炸雞掙了十幾塊錢，而且看今天的情況，以后我們一天賣五只雞是沒有問題的，到時候我們光是賣炸雞，一天也能掙二十塊，再加上早上賣煎餃掙的二十塊，一天下來能掙四十，一個月就是一千二……”姜麗云給馮易算賬，越算越開心。

    她一開心，就開始給馮易畫大餅，不，跟馮易說自己未來的打算：“阿易，今天是農歷十月初三，離過年差不多還有三個月，我們踏踏實實擺攤，到過年的時候能掙到一大筆錢，到時候我們就去買幾件新衣服，給你買兩雙新鞋……”

    馮易聽到“買衣服”三個字，耳朵尖就紅了。

    姜麗云卻還在念叨著別的：“衣服不著急，你的被子要快點做，我明兒個就買點棉兜，讓我爸媽給你拉一床被子……”他們這里養蠶，蠶絲也便宜，大家蓋的被子，多是蠶絲被。農村人收了蠶繭，會將之煮熟制成棉兜，把棉兜拉開，一層層堆疊，就能做成蠶絲被。

    “我有被子，不用花這個錢……”

    “你那被子是棉花的，硬不說還不暖和，做褥子墊下面還可以，當被子蓋肯定不行。”

    “那麗云姐你自己也做一床被子吧。”

    “行，我的被子也不夠暖和，之前到了冬天我都跟小雨一起睡，才稍微暖和點……”

    兩人一邊聊天一邊往回走，夕陽在他們身后拉出兩道長長的影子。

    今天早上，不管是馮易還是姜瘸子夫婦，心情都不好。

    遇上楊家人搶他們的生意，他們的心情能好起來才怪！

    但到了晚上，他們就都很開心了。

    姜麗云去賣炸雞，竟然賺了十幾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