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節
喊高懷瑜殿下,很刻意的尊敬。 “殿下,您非池中物,怎可屈居于此?恕卑職愚鈍,您難道當真便甘于人下,要為元熙賣命么?” 高懷瑜默然半晌,想了一肚子的話,最后只淡淡道:“我這條命都是他給的。” 故園已無,血親不容。這條命是元熙給的,從他被元熙救下的那一刻起,他的人也就是元熙的了。 他不可能再回燕國。 也絕不可能讓任何人傷害元熙。 “長樂,轉過身去。”眸色微暗,他抽出一支羽箭,低頭輕輕摩挲。 長樂不明所以,但乖乖聽他的話,背過了身去。也許是侯爺要拿些什么自己不該看的機密物件出來? 羽箭搭弓,高懷瑜瞄準靶心。 夜黃昏道:“殿下,暗辰司仍在,假以時日,必然復國有望。高瑋昏聵無能,暗辰司需要一位新主人!” 比起已經被元熙**的燕國宗室,高懷瑜不僅仍有自由,還得元熙寵信,身有朝職。他比高瑋等人更有機會完成復國大業。 高懷瑜眸中卻掠過一絲旁人無法察覺的冷意:“你的意思是,想擁立孤復國?” 他也順著夜黃昏的意換了自稱,夜黃昏不禁心中微喜,正欲回答,卻見高懷瑜忽然轉身。 弓弦響動,他手持長弓羽箭,目光凜然。 箭頭,正對著夜黃昏。 “你……”夜黃昏面上的喜色瞬間僵住。 高懷瑜目無波瀾:“孤說過,若再相見,你依然如此,孤必殺之。” “殿下……”夜黃昏大驚。 羽箭在他出聲的那一刻,已然飛出,直直扎進他胸口。 御林苑行刺之后,他便身受重傷,難敵高懷瑜。如此近的距離,高懷瑜決心要殺他,他就不會有半點活下來的可能。 戲份頗多的忠犬影衛攻,領盒飯了,身為讀者的玉珠要是能知道,一定會震驚很久。 “你……”鮮血不斷從夜黃昏口中涌出,他的身體重重倒了下去。 “侯爺……”長樂聽到動靜,還是下意識回頭看了一眼,而后便見一地的血,和雙目圓瞪垂死掙扎的夜黃昏。 “十七,孤的話,你是聽不明白么?”高懷瑜一步一步走到他身前,蹲下身抓住箭桿。 說了會殺你就是會殺你,又不是沒警告過你,還非要上趕著來,那就別怪我真的動手! 他用力拔出箭桿,夜黃昏瞬間血流如注。 箭桿被丟到一邊,他又去夜黃昏身上摸索,片刻后取出一枚玄鐵令牌。 “暗辰司首領令牌。”他嘴角浮起一抹笑意,極其嘲弄,“孤收下了。” “呃……”夜黃昏死死盯著他,“高……懷……瑜……你……背信棄義!毫無廉恥……” 他原以為當年一心為國的戰神清河王,雖受高瑋猜忌打壓心有怨恨,但眼見故國滅亡,會有心光復大燕。沒想到,高懷瑜竟然絲毫不念著自己曾是大燕皇室。 他都做好了帶領暗辰司助他在玉京站穩腳跟,他日暗殺元熙,一舉奪下皇位的準備,高懷瑜竟然…… 高懷瑜淡淡道:“老師的仇,孤會報……你莫要添亂。” 夜黃昏試圖去抓住他,偏他此時站起身來,往旁走了幾步,靜靜看著夜黃昏斷氣。 長樂第一次見高懷瑜殺人,依舊驚魂未定,許久之后才回過神來,問道:“侯爺……這……這該怎么辦?” 高懷瑜道:“安陽侯府遇刺……刺客被安陽侯擊斃……去京兆尹報案。” 長樂頷首:“是。” 高懷瑜將令牌收好,泰然自若地回了房,仿佛院中根本沒有那么一具尸體。 …… 紫極宮,老丞相秦禹面沉如水,望著面前好像根本沒把自己話聽進去的皇帝,愈發惱火。 冊禮一事鬧得那么大,皇帝卻根本不聽人勸,甚至連朝臣私下求見他都不見。 秦禹都不知道自己被拒了多少次才見上皇帝一面,一見面自然強烈反對皇帝逾制冊封清河王,由小到大把能扣的帽子全給皇帝扣了一遍。然后皇帝非但沒有半點認錯的意思,還保持著一分似有若無的笑意。 秦禹怒道:“陛下如此獨斷專行,不顧禮法,豈有明君之相!” 被秦禹罵了一下午的元熙,已經聽習慣了如此重話,沒有半點要生氣的跡象。 “秦老莫氣……”元熙嘆了口氣,“朕何嘗不愿遵守祖制?可天下板蕩百年,四方動亂,豈是朕一人便能平定?懷瑜這般忠誠大才,朕定要禮遇厚愛。” “老臣豈能不知陛下用意?”秦禹道,“即便陛下要籠絡人心,打壓勛貴,安陽侯又有何功勞,能得如此禮遇?” “燕國雙杰,豈是浪得虛名?秦老所言,晚輩字字刻心銘骨,執意如此,絕非孤行己見。”元熙恭敬道,“懷瑜乃朕之衛霍,古之遺愛。今日不顯,來日必彰。” 秦禹聽他以“晚輩”自稱,莫名就火氣消了許多,搖頭道:“陛下如此,豈能服眾!” “他們會服的。”元熙一笑,“秦老為朕cao心至此,在紫極宮說了那么久,也該累了。玉珠,請秦老去偏殿歇歇,送些菊花茶潤潤嗓子,也下下火氣。” 秦禹哪里愿走:“陛下……” “是。”玉珠上前道,“秦相請隨奴婢來。” 秦禹回望元熙一眼,無奈地拂袖轉身,隨玉珠離開。 送走秦禹,元熙突然起身,走到了角落的起居郎身邊:“方才的話你可記下來了?” 起居郎怔怔道:“回稟陛下,記了……”他的職責就是記錄皇帝言行,當然記了啊!為什么會這樣問一句? 元熙點點頭,道:“你把‘懷瑜乃朕之衛霍,古之遺愛’這句寫大點,寫明顯點!知道嗎?” “是……臣領命。” 陛下怎么還干涉起起居郎記言來了?不過就是讓把字寫大點,好像也沒什么關系? 元熙滿意地坐回案前,筆都還沒拿起來,便見韓盡忠入內:“陛下!京兆尹來報,安陽侯遇刺!” * 作者有話要說: 元熙臨死前:嗚嗚嗚嗚嗚懷瑜心思單純性直剛烈,沒了朕他肯定要被欺負的啊,朕托孤不是只托一個元鴻啊,你們要保護朕的懷瑜啊知道嗎! 高懷瑜:直接帶兵逼宮,當著朝臣面讓矯詔的宗室王爺喝毒酒,三兩下把元鴻送回帝位。 還是高懷瑜:幾句話時間殺了原文的攻2,把攻2的勢力據為己有。 心·思·單·純,陛下的濾鏡真是八百米厚呢! 第19章 高懷瑜耍小心思的時候真是可愛。 安陽侯遇刺。 元熙聽到這個消息,直接出了宮門。 朝堂上下都知道安陽侯如今多么得皇帝器重,加上皇帝先前吩咐過要留意高懷瑜與高氏一族往來,那邊稍微有點動靜都能傳進皇帝耳朵里。這回是高懷瑜在家中遇刺,京兆尹府接到安陽侯府的報案,當即便往上報。 皇帝出宮到達安陽侯府時,安陽侯府已經被京兆尹府的差役圍了個水泄不通。院里有人在勘察現場,高懷瑜坐在一旁沉默不語,眉宇間有淡淡的憂愁,仿佛真的剛剛被行刺過,現在還有些后怕。 “陛下駕到——” 元熙入內,院內眾人紛紛停下行禮。 “免禮。”元熙讓眾人平身,著急朝高懷瑜走去,“高卿,有人行刺?卿可有哪里傷著?” 他說著便上上下下仔細打量高懷瑜,見他身上沒有傷,連血跡都沒有,才松口氣。 “卿可受驚了?”在元熙眼里,他這溫柔似水的懷瑜非常需要別人情感上的保護。遇到這種刺客行刺的事,高懷瑜肯定會難過竟然有人想要他的命,自己必須安慰一番。 高懷瑜見他的擔憂目光,微微一怔道:“臣無礙。” 元熙這才去看院中,青石板上一地的血,早已死去的黑衣男人就躺在那里,怒目圓瞪,死不瞑目,僵硬的臉上似乎還存留著死亡那一瞬間的驚訝。 “陛下,萬幸安陽侯身手不凡,刺客被一箭斃命,未能傷到侯爺。”京兆尹劉齊湊上來對皇帝稟明情況,順便恭維了一下即將冊封的清河王。 元熙稍稍安心,問劉齊道:“刺客是何身份,可有線索?” 其實他來時便有了些推測,這個時候可能會想要高懷瑜命的,無非就兩批人,不是高氏一族想除掉他,就是楊家想借機挑事。可細想來,除非楊家人都失心瘋了,或者實在太蠢,否則不可能那么明目張膽搞刺殺。 他們是想借清河王冊封一事挑事,而不是想真的要了高懷瑜性命。那就只剩下一種可能,高家還是不放過他。 劉齊回道:“未能從刺客身上發現什么標志,不過刺客左臂上有鳳凰刺青。” 元熙瞬間明了,果然還是燕國的那群死士在搞鬼,這倒是符合他們風格。行刺完自己還不夠,又對高懷瑜下手? 不過這左手手臂的鳳凰刺青……是燕國皇室影衛首領? “夜黃昏……”元熙忍不住笑了。這實在是有些好玩,他先前以身犯險設伏都沒抓到的人,竟然被高懷瑜一箭射死了?不是說夜黃昏是高珩的正牌攻之一么?就那么死了? 也好,省了很多事……可惜自己沒能看見高懷瑜搭箭的模樣。看夜黃昏這死狀,必定是低估了高懷瑜,結果被高懷瑜以迅雷之勢拉弓射殺。 真是不自量力,高懷瑜騎射功夫與他不相上下,他當年可是說射誰就射誰。這種擅長近身作戰的刺客,怕是剛暴露,離得很遠就被一箭射穿了。 元熙在心里感慨高懷瑜這行動實在出乎意料,箭法如何高超,而高懷瑜在因為他說出的這個名字暗暗心驚。 什么鳳凰刺青,高懷瑜對暗辰司不熟悉,自然也不知道夜黃昏身上這一特征。此時他突然間想起那日御林苑行宮遇刺,皇帝似乎在找什么手臂上有鳳凰刺青的人……原來竟是在找夜黃昏么?陛下一早就知道暗辰司的存在? 這樣更好,行刺的事直接指向燕國皇室,還省了他再想方設法往高家人身上掰扯。 “陛下方才說……夜黃昏?”高懷瑜故意露出幾分訝色。 元熙望向他:“燕國影衛首領,懷瑜可曾聽聞?” “臣曾與皇室影衛有所接觸,是暗辰司。”高懷瑜垂眸道,“暗辰司素來聽命于高瑋……臣聽聞魏軍滅燕時,暗辰司為護高瑋逃往北境投奔烏環,死傷過半,已經元氣大傷。沒想到他們竟然還能混入玉京。” 元熙但笑不語,暗辰司的人豈止是能混入玉京,簡直無所不能。明明御林苑防衛嚴密,他們就是能在御馬上動手腳,還能一天之內行刺天子兩次,白天一次晚上一次。 如今不過是潛入玉京,到全府上下不過二十人的安陽侯府行刺,那更容易了。 元熙嘆口氣道:“當年暗辰司對你趕盡殺絕,如今依然不放過你……” 高懷瑜輕皺眉頭:“暗辰司現身,針對的絕非只有臣一人。能調動暗辰司的唯有燕國皇室,可如今燕國皇室都已投降入京……在陛下眼前,高瑋又怎能動用暗辰司……暗辰司應當早已流亡在外了才對,還能找到玉京來,倒也真是忠心。” 元熙聽著他說話,微微挑了挑眉。 高氏一族入京便失去了大部分自由,說不好聽點就跟圈禁差不多,皇帝肯定會派人監視,一言一行都會被上報。又不像原文小說里,元熙能什么都不管,給他們在暗地里搞小動作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