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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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后的霍敏之時刻關注著自己的父親,以免自己出錯而不自在,可從靈堂出來時,敏感的察覺到了父親有微不可查的停頓。 見父親似往某處望去,他不由自主的循著父親的視線望去,待看到人群中的伏危時,瞳孔驟然一縮,面上的驚愕之色難以掩藏。 他怎會出現在這里?! 他怎敢! 因知道雙腿治好后,他一怒之下重金懸賞伏危雙腿,只要有人能廢去伏危雙腿,他便賞五百兩。 這事父親知道后,抽了他十鞭,放下狠話,只要伏危在蒼梧一日,所遭受的兇險,他便會遭遇同樣的對待。 這十鞭是給他一個教訓。 十鞭卻是發了狠,背后的鞭傷滲著血珠,他在榻上躺了整整七日才能下地。 憑什么不是親生的,還如此袒護?對親生的卻是這般的心狠! 若非是伏危,他哪會過了二十年豬狗不如的日子! 若非是伏危,父親哪會如此心狠待他,看他的眼神沒有半點溫情,只有滿滿的瞧不起。 若非是伏危,他哪至于處處被人拿來與他對比! 想到自己的遭遇,目光淬了毒般死死地盯著伏危。 伏危察覺到了陰冷的視線,卻也只是淡漠地掃了一眼霍敏之,隨后挪開了目光。 他從未虧欠此人,再見也沒了流放前的那一絲絲愧疚。 不過片刻,三人間卻暗藏著洶涌。 靈堂內的周知縣在霍太守祭拜出去后,目光不由自主地往外瞧了一眼。 看到伏危面色淡然,知曉他不需任何人的關心,便也就移開了目光。 晌午,眾人散去歇息半個時辰。 伏危正欲回院子,卻有人把他攔下:“伏郎君且等等,我家主子想見一見伏郎君。” 身旁的洛主簿聞言,詫異了一瞬后,湊近伏危,低聲道:“好似是霍太守身邊的人。” 伏危在霍家生活了二十年,自然認得出這人是誰。 他與身旁的洛主簿道:“我去去就來。” 說罷,朝著那人點了頭:“帶路吧。” 那人:“伏郎君且隨我來。” 伏危與那人離開,洛主簿不禁擰眉。 若是沒有猜錯,隨著霍太守來的那個年輕人,應就是與伏危錯換人生二十年,更是斷了伏危雙腿的霍家嫡子。 這個人在玉縣的時候,就喜偷雞摸狗,作jian犯科,這樣的人心思最是陰沉記仇。 年前八九月之時,有一段時間伏危歸家都有伏震和另一個衙差護送,他稍作打聽,便知那段時日伏危時常會遇到各種危險意外。 而那時候恰好是伏危雙腿痊愈的時候,顯然與這霍家認回來的公子脫不了干系。 此次碰面,恐怕會心生歹意。 想了想,洛主簿往方才二人離開的方向跟去。 起碼離得近一些,有危險也能及時幫忙。 伏危隨著霍善榮手下而去,入了一方小院。 院外有幾人看守著,想來是霍善榮向周家借用了這院子。 從長廊走過,再過月門進了里院,便見有一個人影立在池子邊上,負手而站。 伏危略一垂眸,斂去眼底下晦暗。 領著伏危過來的手下上前道了聲“人來了”后,霍善榮才轉過身,望向一丈之外的伏危。 伏危一身素白麻衣,身姿筆挺,在他望過來的時候,拱手一揖,生疏有禮道:“見過太守大人。” 霍善榮朝著手下一擺手,手下會意,退了下去,只留二人在此。 只余二人之際,霍善榮神色與語氣皆無奈:“謹之,你我二人何至于生疏至此?” 伏危低首垂眸道:“太守大人與在下有二十載的養育之恩,但也就僅此而已。” 對面的人一嘆氣:“因你父親曾是我最敬重的人,可殊不知他做出了那樣的事,我一直都無法原諒,再加上敏之被抱錯,過了二十年的苦日子,剛知道真相那段時日,我心里頭選擇特意忽略你的消息,生怕知道得越多就越舍不得你,可誰知……” 說到最后,有了滿滿的后悔之意,又是一聲嘆:“我知你對我有怨,若不是我沒管好敏之,也不會讓你吃了那么的多苦。” 伏危泰然道:“大人無需自責,令郎對在下有怨恨也實屬正常,在下不曾怨怪任何人,但同時也希望令郎先前泄過憤,往后莫要再尋在下和在下家人的麻煩了。” 霍善榮眉眼微微一抬,隨即道:“謹之你還是如以前一樣沒變過,依舊恩怨分明,哪怕他對你做了那般下作的事,你也能看得如此開。” 說著,朝著伏危走去,縮小了二人之間的距離。 抬手放在伏危肩上輕拍了拍,觀察著他的臉上細微的變化,緩聲道:“你我之間到底是做了二十年的父子,這牽絆不是說能斷就斷得了的,你生父做錯事,與你也無關,我不該遷怒到你的。” 見說到他生父,臉上的表情也沒有什么變化,心道這養子比以前更會隱藏自己的情緒了。 也不知養子對他那素未謀面的生父是什么樣的感情。 “你往后若是有什么需要幫忙的,或是缺什么,都可找我幫忙。” 霍善榮一派慈父面容,但在這面容之下是如何狠毒的心腸,伏危心下清明。 低頭道:“多謝大人掛念,我在蒼梧一切都好。” 霍善榮點了點頭:“一切好就好。” 說罷,無奈道:“我就想見見你,與你說說話,現在也見了,說了話,你回去吧,至于敏之的,我會約束好他的。” 伏危一揖,隨即轉身離開,好似沒有半分的留戀。 看著伏危離去 的背影,原本慈愛的面容逐漸冷了下來。 還真的是喂不熟的白眼狼。 不一會,方才領伏危來的人走了回來,低聲道:“大人,敏之公子在院子外頭。” 霍善榮點了頭:“不用管他,他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看見伏危從院中出來,霍敏之咬牙切齒地折斷了一旁的樹枝。 二人目光對上。 在伏危走過來時,他壓低聲音陰森道:“在蒼梧,父親能保你,出了這蒼梧你可得小心一點,別一不小心把腿給摔斷了。” 說著捏了捏手中被折斷的樹枝,意有所指。 伏危腳下的步子只是停頓片刻,淡淡地暼了他一眼,道:“你可知你現在像什么?” 霍敏之一愣,眼中有一瞬的疑惑。 伏危嘴角微微一勾,道:“像氣急敗壞的失敗者。” 霍敏之戾目一瞪:“伏危,你真是不見棺材不落淚,到雙腿再斷一次之時,你也最好一直都這么嘴硬。” 伏危不言,冷淡且平靜地看了他一眼,隨之抬腳離去。 走得遠了一些,洛主簿才匆匆走上前,看了眼神他身后的霍敏之,心里頭一哆嗦,忙道:“霍太守家的公子的那眼神似乎想殺了你。” 伏危淡淡一哂:“他動手才是最好。” 洛主簿目露不解:“為何?” 伏危略一偏頭,看向他,似笑非笑:“雖是他動手,可誰知道到底是霍家,還是周家,又誰知道是想害我,還是害大人?” 洛主簿一愣,問:“若是讓人誤以為是害大人會如何?” 伏危收回目光,緩步前行,不疾不徐道:“會舊事重提,數年前的事或許會被翻出來說事,雖不知大人為何會從軍中護軍被遷削至為下縣知縣,但依著周家下人的態度,再有玉縣所聽的傳言,不難猜出大人礙著別人的路,被人誣陷了。” 洛主簿是知道一些,但僅是一些而已。 只知大人被遷削,與這周家少宗主脫不了干系,卻不知是什么情況。 “那我需做些什么?” 伏危搖頭:“什么都不要做,等著就好。” “可伏先生也會置于兇險之中,這太過危險了。” 伏危無所謂道:“無礙,我尚能自保,就怕他不動手。” 所以方才他才會故意激怒霍敏之。 而且,便是霍敏之不動手,霍善榮也會從中推波助瀾。 今日霍善榮能帶這個兒子出來,就絕對不可能是為了給其拓寬人脈,而是因為他也在。 霍敏之最恨的便是他,絕不可能安分守己,什么都不做。 霍善榮今日尋他,就是要做給霍敏之看的。 若沒有猜錯,霍敏之若在豫章傷了他,周家多少會有些責任,屆時霍善榮會表態,大義滅親。 雖不會要了他的命,但絕對可以借此和周家交好。 說明白些,霍敏之就是個尚可利用的棋子。 雖是親生兒子,可尚在身邊養了二十年的都能算計,莫說這個二十年從未養過一天的兒子。 棄了又怎會心疼半分? 第151章 一百五十一 正月底, 玉縣剛暖和了幾日,又變了天,烏蒙蒙的天, 寒風夾著細雨,冷風刺骨,晚間冷得更甚。 許是變天,又或是思子心切,羅氏病倒了。 虞瀅給婆母抓了幾帖藥,大嫂熬藥,她則給婆母做艾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