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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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危抬眼看向她,耳廓微微泛紅,隨即道:“我的帳篷在隔壁,等大兄喝了藥后,再做檢查。” 虞瀅正要說些什么,外頭忽然傳來旁人與吳小衙差說話的聲音:“聽說余娘子會些醫術,不知能不能勞煩余娘子幫我的弟兄瞧一瞧。” 虞瀅和伏危相視了一眼,道:“我出去看一看。” 轉身的時候,伏危拉住了她的手。 虞瀅轉頭看向他。 伏危低聲囑咐:“若能救得了就救,救不了就莫要出手。” 虞瀅點了點頭:“我心里有數。” 虞瀅從帳篷中走了出來,便見一個浴著血,一身狼狽且赤紅著眼的侍衛站在吳小衙差的跟前。 看到她從帳中出來,侍衛忙一拱手作揖:“在下是護衛公子的侍衛長,姓洛。” 虞瀅一頷首:“洛侍衛長。” 洛侍衛長啞聲道:“有兩個弟兄受傷嚴重,不知余娘子可有空閑去幫忙瞧一瞧。” 虞瀅聽出來了,這是沒法子了才找過來的。 那嫡公子身死不明,大夫都圍在嫡公子的身邊,估摸著也只有隨行的藥童幫忙包扎。 底層的人,在權貴人眼中不過是賤命一條。 虞瀅思索了兩息,說:“我不保證能否醫得好。” 緊張望著虞瀅的洛侍衛長聽到這話,便知她肯出手,頓松半口氣。 這余娘子的事,他們也因伏危得太守青睞而去了解一二。 聽說玉縣時疫時是她先發現的,也聽說她在玉縣開了醫館,想來肯定是有些真本事的,就是不知道這真本事有多深。 原先他們都覺著就是有真本事,但多有吹噓,可如今幾個大夫都圍著嫡公子轉,他們這受傷嚴重的要是再不醫治,恐怕也見不著明日的太陽了,所以只能是賭一把了。 幸運的話能保住一條命,最差也不會比沒命了強。 “余娘子盡力而為便可,生死有命,我等自不會怨余娘子。” 虞瀅點了點頭,然后道:“請稍等,我取些東西就過來。” 說著,她轉身轉身入了帳篷,把縫針的線和針,還有一些藥都收拾好。 外邊的話,伏危自是聽到了,他并未說什么,只倒了一杯茶給她:“你先飲一口茶再去。” 奔波大半日,虞瀅確實已經口干,接過茶水飲下后她才出去。 帶著吳小衙差隨著洛侍衛長走了片刻,到了一處地方,地上坐著幾個身上帶著血污的人,他們脫去了上衫自行處理傷口。 傷口都很是猙獰,他們白著臉,咬著牙處理傷口,要是換做平常人早已經倒地哀嚎不止了。 大約是時疫的時候看慣了生離死別,所以看到這些個血腥場面,面色還算平靜。 洛侍衛長看了眼面色鎮定余娘子,心下佩服,隨而道:“受傷最嚴重的在帳篷里頭。” 說罷,已然走到帳篷前掀開了帳簾。 帳中的血腥味比伏震的帳中更濃。 三個十來歲的藥童在帳中手忙腳亂的,慌亂的處理著兩個行軍床上的侍衛。 侍衛身上口子比伏震還要觸目驚心,手臂上的刀傷血rou外翻,已然見到了骨頭,血流不止。 虞瀅立即上前檢查了二人的生命跡象,氣息微弱。 邊檢查邊詢問一旁的洛侍衛長:“什么時候受的傷?” 洛侍衛長道:“昨日我等狩獵的時候,遇上大批刺客,只能躲避,本想著趁夜回營,誰知途中還是被堵了,我等拼死才把公子護送回來。” 虞瀅沒有再廢話,而是開始給兩個人喂了些補氣血的藥,然后給他們捯飭傷口。 這一弄,便是一個多時辰,太陽也徹底下了山,夜幕也籠罩了下來。 一入夜,虎嘯狼嚎聲讓人毛骨悚然,虞瀅早些時候在陵水村也住了大半年,聽也聽慣了,再者這個時候全身由里而外都緊繃著,哪里顧得上害怕。 夜里山中寒涼,虞瀅還是沁出了一身薄汗。 給兩個傷重的侍衛處理了傷口后,她又給帳篷外的其他侍衛處理傷口。 她觀察過了,那些傷雖然不致命,可要是處理不當也會發膿,晚間還會發熱。 等處理好后,便把要抓好給洛侍衛長,讓他熬成湯汁給眾人服下。 她全部弄好后,聽聞那嫡公子也已經醒了,聽侍衛長提了一嘴,那嫡公子是自己摔進溝壑中的,昏迷不醒是被嚇的。 左右幾句,也不敢多說,但虞瀅也猜得到那嫡公子是如何貪生怕死慌不擇路才會掉進山壑中,說不定這么多人傷重,也有他拖累的緣故。 等虞瀅回到伏震帳篷的時候,伏危已不在,而是霍衙差再看著。 霍衙差道:“伏先生剛剛回帳去了。” 虞瀅點了頭,上前檢查了一下,伏震已經退熱,這才放心的出了帳。 從吳小衙差的口中知道伏危帳中所在。 就在隔壁。 幾步走了過去,走到帳外的時候正要出聲,里邊就傳來了伏危的聲音:“可以進來。” 虞瀅拿著傷藥掀開簾子進了帳中,伏危正在凈手。 屋中也是簡單的一張行軍床,還有就是一張放在床上的矮幾,虞瀅把藥瓶放在了桌面上,看向伏危。 只一個眼神,伏危就知道她想表達什么,只能無奈地把身上的衣服脫下,露出流暢的肌理。 他的體魄已然恢復到了在武陵郡之時的狀態,穿衣時端方君子,可脫下衣袍后一眼就能瞧出是個常年練武之人,肌理不憤張卻精壯結實,身形修長而強健。 但因以前被折騰出來的斑駁舊傷,還有就是新磕出來的青紫,已然成了一片片黑紫,可想而知摔得有多重,手臂上還有些劃傷,大概是被刀劍劃傷的。 虞瀅垂眸把祛瘀藥酒拿起,伏危自覺地坐到了床沿上,聲音溫和:“不礙事的,過幾日就能消。” 聽到這話,虞瀅抬起了眼。 伏危看見她泛紅的眼眶時,愣了一下。 他很少看到她脆弱的一面。 情緒緊繃了一日,讓自己從容平靜,鎮定,可在這個時候,也繃不住了。 虞瀅抬手,用指腹抹了抹眼尾的濕潤,聲音輕顫:“你知道我有多擔心你嗎?” 伏危一怔,正想再次解釋真的沒什么事,又被她打斷:“又想說真沒事是不是?” 對上她直直的目光,伏危啞然沉默。 “往后受傷,別總騙我說沒事,你把真實情況告知我,我心里才會有底,才會安心,總是瞞著不讓我擔心,殊不知這才會讓人更加擔心。” “若是你我還不是夫妻,我就不會與你這么說,可我們已經是夫妻了,是最親近的人,下次別瞞著我了,可好?” 虞瀅看著他,眼眶還是忍不住有幾分濕潤,她在這個世界,最至親的人就是他了。 伏危張了口,低聲應了一聲“好。” 看著她難過,心頭也微微發堵,知曉自己確實是沒有考慮過這點,讓她難過了,他又道了一聲:“對不起。” 說開后,虞瀅暗自深呼吸了一口氣,沒有抓著這事來掰扯,而是給他清理傷口,然后祛瘀。 靜默片刻后,伏危道:“阿瀅,我想是時候恢復雙腿了。” 虞瀅抹藥酒的動作一頓,但隨即道:“也好。” 他防的是那霍敏之,可除卻霍敏之,處處是兇險,總瘸著腿到底是不安全,不方便。 第126章 一二六章 藥上完時, 吳小衙差剛好送來了吃食。 因情況氣氛不對,吃食這邊也只能是隨便湊合。 熬得第二鍋野雉rou粥,吳小衙差送了兩碗進來。 虞瀅一日下來就用了個早膳, 腹中早已饑腸轆轆,雖然餓,但沒有一點的胃口。 撥弄著碗里的粥,吃得很慢。 伏危望向她,低聲關切的問:“怎了?” 虞瀅:“今日看得太多血腥,沒什么胃口。” 伏危知她一日趕路,都沒有怎么吃, 便勸道:“多少吃些。” 她“嗯”了一聲, 吃了兩口, 低聲問他:“刺殺太守的到底是什么人?” 伏危撥了撥碗中剩下半碗粥, 斂眸啟口道:“沈太守不爭權勢,按理說不會成為誰的絆腳石, 最有可能就是這牧云山的悍匪。” 虞瀅舀粥的手一頓, 抬眼看向他。 伏危笑了笑,聲音極輕:“官賊本質上本就是敵對的, 更別說現在百官與披著一層官皮的強盜無異, 所以沒有過與錯的區分, 但若是大兄有閃失,那么便只有對立一面。” 說到這,伏危又道:“這處不是說話的地方, 等回去后再與你細說。” 虞瀅點了點頭。 一碗粥, 虞瀅只吃了一半, 剩下的伏危吃了。 簡單吃完后,便是休息了。 行軍床只有單人竹床那般大小, 恐怕難躺兩個人。 伏危道:“我去看著大兄,你先休息。” 虞瀅拉住了他的袖子:“一塊睡一會,下半夜讓吳小衙差和霍衙差也休息一會。” 說著,看向小床,說:“擠一擠就好。” 伏危看了眼窄小的床,略一沉默。 這怎么擠? “你抱著我睡。”虞瀅朝他略一淺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