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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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車夫離去的第二日,他們的小攤子就支起來了。 考慮到居住的地方離攤子遠,虞瀅去木工坊定做了一張方形桌子。 桌子的桌腳和桌面是分開的,桌腳可折疊起來,方便攜帶。 桌子不是很大,但夠高。 桌面兩頭掏空兩個孔洞,往孔洞插入兩條半仗高且有卡槽的竹子,最后在兩根竹子頂端固定了一塊輕薄的牌匾,上邊寫著“如玉坊·面脂”幾個字。 最后再在桌面鋪上干凈素色的布,長度遮去一半的桌角,像模像樣的小攤子就成了。 街道上的攤子多為方便攜帶的矮桌,或長板凳;又或是一塊布,亦或者是簸箕背簍,只有住在附近的人才會真的搬來一張高桌。 他們的攤子與那些普通的小攤子有明顯的區別,看著也高檔幾分,賣得貴一些,也能說得過去了。 試用品裝的小竹筒,外邊的竹青削去了,再蓋上屬于“如玉坊”的紅印,這樣別人就能時刻記得他們的牌子。 第一天擺攤,不用過多吆喝,就有人好奇這新攤子賣的是什么。 來客多是女性。 見是年輕的婦人與未婚的姑娘,虞瀅拿出試用的面脂,先涂抹一些在自己的手上,然后與她們說:“大家不妨試一試,再聞一聞這香氣。” 有女子說:“萬一我們試過了之后,不賣呢?” 虞瀅笑道:“那就當交個朋友,以后若是想買面脂的話,就可以來我這瞧瞧。” 有女子聞言,伸出了手,含笑道:“那給我試一試吧。” 虞瀅用竹簽來挖,只要有人把手放過來,她就挖一小勺過去,解釋道:“這個面脂用了十六味藥材熬制的,平時涂抹可以保持肌膚滑膩,若是覺著肌膚有些許剝裂,涂抹一日一夜,第二日便能好個七八成。” 攤子前有四五個女客,穿著打扮都是干凈清爽,不是大富大貴之家,但也是不愁吃穿的。 有人問了價錢,虞瀅介紹道:“十六味藥材熬制的是五十文,五味藥材熬制的是三十五文。” 有人驚呼:“這么貴?!” 原本有人拿著精致陶罐端詳,可在聽到這價錢后,連忙放下。 虞瀅道:“這醫館用藥來熬制的面脂,最便宜的也要四五十文錢,我這只賣這個價格,哪里算得貴?” “可我們哪里能知道你的面脂是不是真的用了藥材熬的?是不是真的有效果?” 虞瀅把試用的面脂拿了出來,道:“我這有些試用的,若不信,你們可以先拿回去試用個兩日,有效果的話再來買也不遲。” 幾人都有些詫異。 “不要錢?也不要我們先買一罐再送?就直接白送?” 虞瀅笑盈盈的道:“是的,白送的,就當是結交個緣分。” 不用花錢的東西,雖有警惕,但不多。有第一個伸手拿,就會有第二個。 攤子前的四個女客都拿了一份試用品離開。 接下來也有一些男客,虞瀅也看著贈送便宜與貴的面脂。 一天下來,也沒能賣出幾罐面脂,但做的三十管試用品幾乎都送了出去。 第二日也是如此。 但每天還是能賣出四五罐不同價格的面脂,雖比不得剛擺攤時賣力吆喝的前兩天,可除去了各種雜七雜八的開銷,其實賺利也有二百文左右一天。 兩日下來,四五百枚銅板,看得人眼花繚亂。 宋三郎驚嘆道:“我之前便覺得一天能掙個五十文就頂天了,看來我還是太保守了。” 何止是他,其他三人都是這么個想法。 虞瀅道:“我也沒想過這郡治擺個攤子就能掙這么多錢。” 她原來還因拒絕醫館而苦惱過,可現在看來,反倒是因禍得福了! 溫杏道:“我覺得還是咱們的攤子干凈整潔,所以才有人愿意來買。” 確實,若是他們再像之前那樣擺攤,只用一條長板凳,估計等到宋三郎這個悶葫蘆在的時候,也不知道能不能拉來新客人。 雖然這些天利潤可觀,可依舊還沒把花銷出去的給掙回來呢。 虞瀅做了一筆賬,且不算掙了多少,只算花銷的,加上帶來的二十罐面脂等各種花銷,攏共花去了兩千多文。 現在賣出去的二三十罐左右,總額也不過是一千五百多文,遠遠還不足以收支平衡。 這些暫且不說,好在面脂生意總歸起來了,往后自是能掙回來的,而現在就是該想著怎么給宋三郎分紅利的事情了。 虞瀅琢磨許久,也詢問過大嫂的意見,最后都覺得沒問題后,她才找到宋三郎商量。 “宋家三兄留在郡治買面脂,關于分成,我也琢磨過了——兩種面脂,每賣出一罐就分別按照四文和六文的來算,這屋子的租金,公家出七成,你出三成,之后每個月多補一百文的食補……” 虞瀅話還未說完,宋三郎便打斷道:“莫要那么麻煩,就按照那四文和六文來算就成。其他的我會自己看著辦的,畢竟我想留在郡治也是有私心的,老屋那邊的人時常來鬧,鬧得我心煩,所以什么飯錢和租金我會想辦法的。” 一旁的溫杏輕聲說:“弟婦向來公私分明,她能這么說,就說明是深思熟慮過的。” 虞瀅驚詫地看向嫂子,心道大嫂真是越發了解她了。 察覺到弟婦投來視線,溫杏朝著她露齒微微一笑,眉眼彎彎的。 虞瀅再次發現大嫂和寧寧真的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不僅是模樣,就是性子都是那么的相似。 虞瀅有些可恥的想——真的好想像捏寧寧臉頰那樣,也捏一下嫂嫂的臉。 一旁的伏震著實有些看不下去,低沉一咳,打斷了妯娌二人間的眉來眼去。 虞瀅收回心思,看回宋家三郎,說:“大嫂說得沒錯,我素來公私分明,該算的還是要算的,共同盈利,那就要共同承擔付出。” 宋三郎張了張口像是要說些什么,但終究沒有說。 虞瀅明白他的心思,她說:“若是宋家三兄是因先前治腳的事情想要報答,那還不如給我二十文錢當做醫藥費,這么也算是清了。” 這二十文哪能說清就清了! 不說別的,就伏大郎大老遠背著他從雇主那處回到村子里,這事也不能清! 宋三郎呼了一口氣,只能道:“那就按照伏家弟婦你先前說的來辦吧。” 虞瀅輕點頭,繼續說道:“我們過幾日就要離開了,離開前我先做個兩百五十罐的面脂。畢竟現在都十一月了,不到兩個月就是年節了,若是提前賣完你就提前回來,賣不完也要在年底二十八的時候趕回來。” 她帶了足夠的藥材來郡治,至于其它幾味產自其他地方的藥材,只需去醫館就有買的。 虞瀅雖然也想留下來打理這面脂攤子。可且不說她和這宋三郎孤男寡女的引人誤會,就是家中的藥材也還要在寒冬時打理好。 嶺南冬天冷的時間雖短,但真冷起來也是能要人命的。 面脂成本能壓得這么低,無非是她自己也能找到藥材,所以藥材這一塊她也得抓牢。 第四日擺攤的時候,遇上了點麻煩事。 有幾波人來詢問要試用品,多是一些三十歲以上的婦人和四五十歲的男子。 其實昨日就有人來詢問過試用品,但沒有今日這么多。 想是她免費送面脂的消息傳開了,對于這個效果,虞瀅很滿意,起碼別人知道了“如玉坊”的面脂,不再只是名不經傳的小攤。 要是之前,別人聽都沒聽說過,哪怕是買一份送一管不要錢的試用品,旁人也不會多瞧一眼。 反而會覺得這個面脂的利潤很高,所以才會多送一管,客人有這些想法,也不愿意做冤大頭。 面對索要試用品的這些人,虞瀅面帶微笑的換了個說辭:“先前只是剛開業,偶爾送出去了一些,現在不送了。” 嗓門極大的婦人喊道:“那你這話的意思就是先前送不要錢的面脂是誆騙人的把戲了?!” 她這一聲,著實喊來不少人停駐。 虞瀅笑意微斂,解釋道:“我從來沒有說過開業送面脂,我只送給少許客人拿回去試一試,又何來誆騙人的說法?” “啐,人前說一套,人后說一套,我看你就是不想給我們這些人送唄,嫌棄我們沒錢買,狗眼看人低是不是?!” 說著,氣勢洶洶得“啪”的一掌拍在了桌面上,桌面上的面脂罐子都被震得發出了清脆的撞擊聲。 虞瀅料想過有這種無賴,所以也做了準備,她平靜地看向大兄和宋三郎。 二人會意,走了過來。 兩個身形壯碩且高大的男人走上前,一左一右,猶如威猛的門神一般,抱手杵在了攤子的兩邊,震懾力極強。 比起威猛的門神,虞瀅覺得稱為“打手”更為貼切。 氣勢洶洶來找碴的婦人,原本仗著攤子前就只有兩個年輕婦人,看著也沒有什么脾氣,就想來占點便宜。可在看到這兩個身強體壯的男人后,頓時一慫,中氣不足的說道:“哪、哪有你們這么做生意的?” 虞瀅這時候唱起了紅臉,笑意溫和的把試用的面脂拿了起來,說道:“雖然沒有試用品了,但還是可以試用一下我們這些面脂的。” 中年婦人清咳了一聲,順著臺階下:“那你咋不早說?” 虞瀅挖的是便宜面脂。 在攤子前的人,她都挖少許到他們的手上。 停駐的人的也紛紛過來湊了熱鬧。 小攤子前好不熱鬧。 虞瀅見狀趕緊說道:“要是能介紹人來我這“如意坊”買面脂的,賣出去一罐,我就送一管試用的面脂,省著用都能用個幾回呢,算下來,試用的面脂也是值個四五文錢的。” 那些個大嫂子和大爺聽了這話,忙問:“說的可是真的?” 虞瀅點頭:“到時候把人領來“如玉坊”買面脂,我就真的送,但就這三日。過了三日就不是我擺攤了,到時候也不知道能不能繼續送。” 虞瀅一口一個“如玉坊”就不怕他們不記得名號。 聽到這話,愛貪小便宜的大嫂子和大爺都暗暗盤算了起來。 虞瀅見他們沒有繼續鬧起來,才暗暗呼出一口氣,悄悄地與大嫂一笑。 大嫂也是輕拍了拍胸脯的呼了一口氣,回以一笑。 大嫂從采石場回來到現在也有好幾個月了。 回來那時或是因受采石場的環境影響,所以一開始猶如驚弓之鳥,但凡聲音大一些都能嚇到她。 可漸漸地,日子穩定下來后,大嫂的性子并未再像之前那般容易驚慌失措,而是柔中帶著韌勁。 就是這么一個弱小的女子,在丈夫去世后,去討公道不成反被打了一頓,也因此可以歸家。 歸家后,身無分文卻還要處理婆母與丈夫的身后事,更是拖著病懨懨的身子照顧兩個孩子,同時也要偶爾照看一下殘廢的小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