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爹我娘分居七年后 第95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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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孫蠻撓撓它耳根,趴在案上咯咯直笑。 午時將過,陽光正是濃烈。窗欞灑落一片暖洋洋的光,在她發間跳躍,將那只玉白耳尖曬得紅透了,清晰可見絲絲脈絡。 看她心情大好,魏山扶也輕輕笑起來。 半晌。 趴著的少女突然說了聲:“謝謝。” “……嗯?”尚沒反應過來,魏山扶微愣。 “我說,謝謝你。”她抬起頭,眼里闖進日輝,笑盈盈說著:“有它能陪著我,我想……這是這些年來我收到最好的禮物。” 魏山扶摸摸鼻尖,頗有些不自在的低下眼。他干巴巴道:“這有什么,等明年我還能……” “阿胥。” 被打斷說話,魏山扶莫名心一顫。他不自覺抬眼看她。 她摟著案上奶貓兒,雪白的毛尖掃在她下巴上。此時此刻,她不同以往般垂低了眼睫,遮住了那雙澄澈無慮的眼眸。 “……明明,明明在那兒之前林瀅都是好好的。我從來都不知道她娘會這樣對她……阿娘阿爹,還有姨母他們,似乎很早之前就知曉了。可我作為朋友卻什么都不知道……阿胥。” 她輕輕喚著他,像在確保什么。室內有些安靜,雪球瞇起眼睛,吃得肚圓就開始小聲打起呼嚕。 過了一會兒。 她抬眼看他:“我們會一直是好朋友嗎?” 魏山扶心頭一跳。 …… 春娘站在小庭院廊下,翹首以盼。艷陽高照,她背心不時流下汗珠,一是熱得慌,再一個就是懼得慌。 殿下從早就等在里面,洗手和面,才做好的花糕都晾涼了。奈何午時過去小半個時辰,仍不見郡主回來。眼見這小庭院里氣氛冷凝,府里人都膽戰心驚,還是燕侯出來示意人去尋一尋,要不然都不敢拿捏個章程。可……這出去尋人的人怎么還沒回來! 春娘急得跺跺腳,剛一走下臺階,打算去前院門房那兒問問,就見不遠處假山石橋上,走來少女熟悉身影。 春娘大喜過望。 “郡主!郡主快過來,殿……呀!”小跑近了,她免不得一聲驚呼,圓臉喜色僵住,指著少女懷中的雪團子,低聲問:“這貓兒是從哪兒來得?” 第86章 春秋 長孫蠻正神游天外,乍聞她這一聲,驚醒了神。 她眨巴眨巴眼睛,這才發現自己已經從魏府回到了小庭院。 春娘微微俯身,湊近了看看這只貓兒。見是只奶貓,她不由拍了拍胸口,松口長氣:“還好,這么小應該沒機會傷著您。” “……?” 長孫蠻摸摸雪球,搖頭:“它性子或許有些頑皮,但現下吃飽了就不鬧騰。它很乖的,不會傷著我。” “難說……貓兒傷人最是厲害,咱們不可掉以輕心。”她點點貓腦袋,續上之前那句話,“看著干凈雪白,想來不是流落街頭的小可憐。這是何人送給郡主的?長安城里也沒聽過哪家人養了只白貓呀。” 不是春娘好奇,實在是多年前那檔子事惹了災。雖然鬧得不大,只那會兒待在內宮里的女眷清楚來龍去脈,但私底下長安城里有名有姓的大戶人家得到一二風聲,為避忌些許,紛紛沒再碰這一成色的貓兒,更有甚者連夜送到鄉下莊子上。 “阿胥送的生辰禮。” “阿胥?”春娘一直待在長安公主府內,不知曉這些也是應該。 長孫蠻咬了下唇瓣,努力摒除掉不久前還沒想通的雜亂思緒。她補充道:“就是魏山扶。魏家那個剛回長安的晉陵君。” 春娘恍然大悟,“啊。是他呀。” “春娘記得他?” “當然記得呀。郡主那會兒可是常在我面前叨念,說小郎君心眼忒多,專程要與你作對呢。我記得那會兒魏小郎君也曾在平就殿進學,郡主年幼時還常與他玩鬧,沒想到多年不見,他還能記得您生辰。”她圓臉一笑,看向少女的眼神慈愛溫和,“聽說這位晉陵君是難得一見的翩翩少年,長安城里的郎君們沒人能比得上他。” 好好的,春娘怎么突然說起這話。 長孫蠻不解盯她一眼。不過現下她并不是很想討論這個風度翩翩晉陵君。 長孫蠻暗自磨磨牙想,就算是精致的利己主義者,在面對交際問題“是否會友誼長存”時,也會做做面子及時答上一句“這是自然”吧。 偏偏那只狗一聲不吭,不知道的還以為她對面坐了個啞巴。尷尬得長孫蠻腳趾摳地,差點幫他和幫自己分別挖出兩間三室二廳大house。 好在魏府有人尋過來,說是公主府親衛在門外候著,十分及時的打破了屋子里彌漫開來的沉默。 長孫蠻舒口濁氣。她一言不發隨春娘往前走著,下了小石橋,穿過塘邊小徑,再往前就是小庭院院門了。 春娘忽然停住了腳步。看樣子她思索了有一會兒。長孫蠻見她愁眉緊鎖,問:“怎么了?院里有什么事發生嗎?” “這倒沒有。”春娘嘆口氣,“只是殿下一早就到了院子里,從早待到現在,您這會兒才遲遲歸府,還是這副模樣,恐怕殿下生氣。” 春娘說前半句時,長孫蠻還訕訕摸兩把臉,并不想承認自己這段時間縮頭烏龜行為。可等她聽到后半截了,長孫蠻猛然咂摸出一絲絲不對勁來。 “我這模樣……?”她低頭環顧兩圈,裙子雖然有些臟,但好歹看得過眼,并沒有上升到蕭望舒動怒地步。她抬頭,眼里疑惑:“我覺得還行呀。” “奴婢是說這貓兒。” “雪球?” 春娘耐心解釋道:“晉陵君年紀輕,許是不知曉這些宮闈秘事。說起來,郡主以前還差點被貓兒傷到呢。” “……我怎么不記得有這事?”長孫蠻狐疑。 “您當然不知道呀。”春娘一笑,“那會兒您還在殿下肚子里呢。” 她小心撫著貓兒,細細輕聲道來:“我曾是皇后娘娘宮里的人,后來娘娘仙逝,我隨萬俟大人來到了殿下身邊伺候。再后來殿下成婚了,有了身孕……郡主不知道,您那會兒可把殿下鬧騰厲害啦。頭三個月天天吐,吃什么吐什么,就算吐光了吃食也不消停,還要吐黃水呢。那些時日里,殿下人都消瘦了一大圈兒。” 這是長孫蠻頭回從旁人嘴里知道她是“怎么生長”的。 她有些新鮮,更多的是對往事的好奇。 “阿娘一定很辛苦吧。”她輕喃。 “母愛無私,再辛苦也是值當的。郡主如今出落的亭亭玉立,我想殿下就算回憶起那段太過辛苦的時光,也會覺得幸福。” “那……貓兒是怎么回事?阿娘害怕貓兒嗎?” 春娘搖頭失笑,“當然不是,殿下沒有懼怕的東西。” “那為何攔住我?阿娘既見不得雪球……” “不是見不得。只是惟恐傷著了郡主。” 長孫蠻一愣。 春娘已從她懷里小心抱過沉睡的貓兒。大抵是吃得太多,雪球懶懶瞄了一眼,又閉上了眼睛。 “自有郡主以來,殿下的胎像就不大穩妥。那時節燕侯雖小心伺候著,但仍提心吊膽,恨不得殿下如廁也隨侍跟著呢。”說到這事,春娘忍不住笑了笑,“等到四五月了,殿下實在耐煩不住,便接了宮內帖子,去赴宴散心。誰料……” 她垂眼嘆氣:“也不知道從哪兒躥出來的白貓,發了狂般直往殿下肚子撲過去,好在周圍人護得及時沒被撓著,可當即就落了紅。若非當時身邊有府里醫女隨行,加之殿下強自鎮定,恐怕那會兒……” 長孫蠻這才聽明白了。 她若有所思點點頭,這件事怎么看都像是有人蓄意為之呀。 “白貓的主人沒找著?” “沒有。” 春娘回憶著那段往事,一想到那會兒趕入內宮滿身殺氣的燕侯,她就不由自主打了個冷顫。 她緩緩神,嗓子眼兒有些發干,卻還是繼續道:“說是波斯那邊進貢的珍獸,性情最是溫和。誰也沒想到它從御獸園那兒跑出來了,還尋到了殿下……白貓沒多久就死了,太醫署來人相看,說是癟咬病犯了,好在它沒咬著殿下……這事兒查了一通并無所獲,最后只杖殺了不少御獸園宮人。” 長孫蠻垂眼,慢慢給春娘懷里的雪球順毛。 她要是沒記錯,司皇后薨逝后,內宮大權便交到了文太妃手上。這事要沒她摻和一腳,長孫蠻都不信。而她娘……杖殺宮人,只是以儆效尤。想來早就知道這是文太妃手筆,不然登臨帝位的蕭復如何會護不住自己生母殉葬帝陵。 “經此一事,殿下特意囑咐過府里人,平時多注意著貓兒狗兒,不要讓它們靠得太緊,免得這些畜生發起瘋來傷著您了。” 蕭望舒的擔心不無道理。長孫蠻慢吞吞想著,這個時代雖有癟咬病一說,但并沒有發明出狂犬病疫苗。她這條小命要是真被有心人來上一次…… 長孫蠻抖了抖,深覺自己福大命大。 春娘見她聽進去了,好歹松口氣。 她哄道:“奴婢先把貓兒抱下去,請人來看看是否康健。郡主就先進去,等見過了殿下好聲說說,想來殿下不會攔著的。” 長孫蠻抬頭,小庭院的匾額近在眼前,一想到她讓她娘等了一上午……長孫蠻不禁想要抱頭流淚。 …… 花朝春盛。 小庭院假山流水,綠意開遍,鵝暖石鋪就的路旁栽有一棵冠幅巨大的香樟樹。長孫蠻躲在樹后,一雙眼睛瞄來瞄去,山亭上、廳廊下、門扉大開的主屋、路徑漸遠的小道……咦,怎么沒見她爹娘? 要不是春娘一早守在門口給她通風報信,長孫蠻簡直就要懷疑自己收到了假情報。 不得已,長孫蠻拎起裙擺,躡手躡腳穿過中庭。等小跑過長長廳廊,她憋著粗氣,停在門邊兒,扒拉著門框,小心往里面探頭探腦。 “……阿娘?……”無人應答,她又試著喚了喚,“阿爹……?” 奈斯!依舊沒人答話! 長孫蠻穩了穩活蹦亂跳的心臟。 她開始思考怎么樣才能在爹娘面前強行消除自己前段時日類似于“離家出走”的中二行為。 可惜…… “阿蠻?” 長孫蠻驚得汗毛倒立。適時,一只大手拍了拍她肩。長孫蠻回過頭,看見她親爹面帶微笑,另一只手還托舉著一盤冒著蒸騰白汽的糕點盤子。 “阿阿阿爹!”長孫蠻摸摸鼻尖,打算先發制人,“阿娘呢?” 她爹云淡風輕:“剛在小廚房弄臟了衣服,你娘去換衣服了。” 似乎有些驚訝她當下蹲墻根兒的標準姿勢,她爹挑挑眉毛,問:“你最近不練弓步,改練歇步了?” ……啊這這這。 長孫蠻聽出她爹是在打趣她跑司青衡那兒練武不歸家的事。她低頭訥訥出聲:“沒,姨母說我馬步不扎實,還得再練練。” 原以為她爹會再調侃兩句。 沒成想他揉了揉她腦袋,笑道:“開弓策馬,阿蠻在這個年紀已經可以了。有時若覺得累了,就歇一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