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慕凰：“……”

    難怪皇家暗衛(wèi)統(tǒng)領(lǐng)不敢回答，原來是因為她母皇定的這個律法，才害得這些東越男子……

    蕭慕凰便道：“這怪不得母皇，彼時南陽與東越還是敵對國，東越稱臣也就是今年的事兒。”

    女帝一掌拍在御案之上，怒道：“太女也說過東越已經(jīng)稱臣！那東越百姓便是我南陽百姓！她們卻囂張跋扈還敢對東越男子下手，朕豈能饒她們！”

    蕭慕凰心疼不已，忙道：“母皇息怒，如今既已抓到涉案人員，母皇便能還他們一個公道了。”

    女帝皺了皺眉，起身：“太女，你跟朕來。”

    “是，母皇。”

    女帝隨后便帶蕭慕凰去了皇宮最高的天極樓，皇家暗衛(wèi)統(tǒng)領(lǐng)沒有跟過去。

    她知道，陛下要與太女說一些體己話了。

    外人不宜旁聽。

    天極樓。

    女帝與蕭慕凰均是習(xí)武之人，隨意登上個十幾層，絲毫不費力氣。

    轉(zhuǎn)眼間，母女二人便到了天極樓之巔。

    “凰兒，你看看這片我們女子的江山。”女帝面露微笑，負(fù)手立于欄桿之旁。

    “是，母皇。”蕭慕凰依言望去。

    第304章 要你這個南陽太女親自去查。

    天極樓之巔，京城乃至城外村莊、官道、山巒，盡可一覽無遺。

    蕭慕凰不是第一次站在這天極樓上。

    但她當(dāng)了太女之后，萌生出握住這片江山的念頭之后，卻是第一次站在這里，眺望南陽。

    臨近年關(guān)，街上一片熱鬧喜慶。

    商人、百姓，絡(luò)繹不絕。

    京都之內(nèi)，繁華喧鬧。

    城外，卻是一片村幽山靜。

    層層疊疊的山巒，托著一顆冬日的暖陽。

    再往更遠(yuǎn)處望去，愈發(fā)覺得地界無邊，天界無際，壯闊無比。

    景秀山河美。

    冬去萬物春。

    蕭慕凰看著看著，內(nèi)心竟生出一股別樣的自豪滋味。

    這，便是她要繼承的江山。

    何其美哉！

    “凰兒可看見了？我們女子掌權(quán)，男子也生活得很好。”女帝瞥了蕭慕凰一眼，提點了一句。

    她讓凰兒看的，可不是什么錦繡山河。

    蕭慕凰內(nèi)心的自豪頓時被掐滅，她趕緊看向京城之內(nèi)的百姓們。

    果然，如她母皇所說——女子們不少攜夫郎出游，恩恩愛愛，有些還帶著孩童，一家人和和美美。

    “幾千年前，這里可不是這般光景。”女帝一聲冷笑，沉聲道：“當(dāng)時，男子掌權(quán)，諸國征戰(zhàn)殺戮不斷，女子們在亂世之中地位尤其卑下，生活得苦不堪言。她們?nèi)缤浳铩⑸笠话悖毁u、再被賣、最后被不斷地轉(zhuǎn)賣，直到她們的身體再無絲毫價值為止，毫無尊嚴(yán)。”

    蕭慕凰心里瞬間冰涼。

    光是用聽的，她便生出一股氣怒來！

    “壓迫之下，必有反抗！”女帝微抬下巴，嗤笑，“當(dāng)?shù)谝粋€女子覺醒之后，便開始有第二個、第三個……橫豎都是死，便不如死得有尊嚴(yán)些，是吧？”

    “就這樣，一年，兩年，想要反抗的女子越來越多。她們逐漸形成了一個地下組織，也有了自己的領(lǐng)袖。”

    “但她們沒有實權(quán)，無法與掌權(quán)的男子抗衡。所以她們?nèi)倘柝?fù)重，開始利用美色、身體、各種手段，去爭取更多的財富與權(quán)力。”

    “她們甚至發(fā)下毒誓，狠心利用自己的孩子。”

    “就這樣，日復(fù)一日，年復(fù)一年，一代一代傳下去……”

    女帝側(cè)眸，看著蕭慕凰壓抑的神色，微微一笑：“最終，她們翻了身。在數(shù)千年的歷史長河上，出現(xiàn)了第一位女帝。”

    蕭慕凰重重地吐出一口濁氣。

    真爽！

    “但這位第一位掌天下之權(quán)的女帝，卻死在了自己的丈夫手上。”女帝又道。

    “什么？”蕭慕凰失聲。

    女帝微笑：“那時候的男人，可不像如今這般孱弱。而女子，終究還是感性多于理性。所以她雖為女帝，對敵時心狠手辣，卻還是不可自拔愛上了一個男人。”

    女帝看著遠(yuǎn)方，淡道：“這第一位女帝便心想，她愛丈夫，她的丈夫也愛她，那么天下大同——又為何不可呢？女子所受過的災(zāi)難，又為何要加諸到男子身上呢？”

    “于是……她便頒布了律法，天下男女，皆可入朝為官，皆可經(jīng)商，皆可從軍，不分彼此。”

    “在她生命的最后一年里，也就是她懷孕生子的那一年，她的丈夫——當(dāng)時的帝后，朝她動手了。”

    “因為她臨盆，因為她需要為所愛的男人生子，而那是她生命最薄弱的時候，所以她死在了自己最愛的人手上。”

    “女子掌權(quán)的時代，再次被改變。”

    蕭慕凰震驚得無與倫比。

    那、那個時候，真的是女人生孩子啊？

    “所以說，駱璃所知道的歷史，并不完整。”女帝負(fù)手看著蕭慕凰，微微一笑：“這才是血淋淋的歷史。”

    “那后來呢？后來才是那位在驪山死去的女神醫(yī)，改變的女子和男子的身體嗎？”蕭慕凰忍不住追問道。

    女帝頷首：“不錯，但她并不是普通的女神醫(yī)。前朝皇室秘錄里記載，她是有妖法的。”

    “妖法？”蕭慕凰頓時啼笑皆非。

    但忽地，她又笑不出來了。

    她都可以死后重生，那位女神醫(yī)又為什么不可以有妖法呢？

    “當(dāng)然，這只是前朝皇室秘錄里記載的傳說。究竟她是如何讓女子漸漸沒了生子的能力，又是如何讓男子腹部長出孕囊，讓男子擔(dān)起了繼承香火的責(zé)任，怕是只有她、以及當(dāng)時她身邊的人才知曉了。”女帝說道。

    蕭慕凰想到驪山神醫(yī)那番話，忍不住又問道：“那她后悔什么呢？她幫了天下的女子，為何死前會后悔呢？還在驪山留下了神醫(yī)手札？”

    女帝微微一笑：“因為她是個慣于同情弱者的圣人，她幫天下的女子，是因為當(dāng)時天下的女子為弱者。但后來，女子再次掌權(quán)，而男子成為了弱者之后，她便開始后悔——因為她只是讓強(qiáng)者變成了女子，弱者變成了男子，她所想要的天下大同，依舊沒有實現(xiàn)。”

    “……”蕭慕凰頓時不知道說什么好。

    這天底下，哪里有真正的大同？

    且不說千千萬萬形形色色的人，便是龍生九嗣，也個個性情不同，為了利益而紛爭廝殺不斷。

    世上怎么可能會有真正的平等呢？

    “凰兒，朕與你說這些，是因為你如今身為南陽太女，南陽的江山，將來會由你所掌控。所以你必須明白——為帝之道，在于維穩(wěn)。”女帝看著蕭慕凰，緩緩說道。

    “維穩(wěn)？”蕭慕凰下意識地看向京城那些盛世之下的百姓。

    “不錯。”女帝負(fù)手，同樣看向京城街道上的百姓們。

    視線，緩緩掃過那些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男子們。

    “驪山神醫(yī)為何不能成功，駱璃為何最終只能敗逃，因為天下男子過得越來越好，所以他們根本不會有造反的念頭。這就是為何，朕絕不會讓女子們像對待貨物一樣，將男子當(dāng)成賺錢工具的原因。”

    “為帝之道，不在愛民如子、禮賢下士，那不過都是上位者用來維穩(wěn)的手段。”女帝微微一笑，“真正的為帝之道，在于平衡天下諸國、朝廷勢力、世家權(quán)貴、甚至于男女之間的地位。”

    蕭慕凰心中狠狠一震！

    她好像……聽懂了一些。

    但，又沒有完全明白。

    “總而言之——互相制衡，才有忌憚；忌憚之下，才有穩(wěn)定。”女帝瞥了蕭慕凰一眼，“一個有手段、有頭腦、震得住各方勢力的帝王，才能維持天下百年安穩(wěn)。”

    “而若為帝者做不到，那么百年之內(nèi)，必有亂象。這天，自會重?fù)袢f民之主。這是歷史規(guī)律，誰也改變不了。”

    蕭慕凰：“……”

    女帝迎上她懵懂的目光，瞬間嘆了口氣：“好了好了，朕與你說這么多，你也不會盡懂。不過朕說的話，你要記住，將來你為帝之后，自會慢慢從實踐中明白。”

    蕭慕凰眼皮狠狠一跳，正想惶恐地說點什么，女帝就抬起手，拍了她肩膀一下。

    “所以這次東越男子被搶被賣的案子，要你這個南陽太女親自去查。”

    啊？

    蕭慕凰呆住了。

    她，親自去查？

    第305章 “她們收買你了？”女帝淡淡一笑。

    “怎么？不愿意？”女帝笑道。

    蕭慕凰回過神來，忙道：“兒臣不敢。只是，兒臣初當(dāng)太女，許多事情都還在學(xué)習(xí)之中，母皇怎么會想讓兒臣去東越查這樁案子？”

    她不知道該怎么說這種感覺。

    就是……很惶恐。

    “正因為你初當(dāng)太女，所以才要去為東越的百姓做主。”女帝淡淡一笑，“你要讓東越的百姓明白——南陽的律法不是擺設(shè)，東越的百姓也是南陽的子民，所以南陽太女親自去東越查案，還這幾百名男子一個公道。”

    蕭慕凰知道她母皇說的有一定道理，可她還是心有猶疑。

    因為就算要彰顯南陽對東越百姓的愛護(hù)，也可以讓蕭芮去的。

    甚至可以讓蕭瑾卿去——反正蕭瑾卿本來就是要去東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