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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了二十年的太子妃回來了 第29節

    許云霧仍舊瞪她?。

    姜肆垂著眼,心里倒也沒什么特別的反應。

    二十年都過去了,彼此都有自己的日子要過,她?從?生下來到成完親再到死去,認識的人不知凡幾,幾百上千個人,她?也未必能記得住每個人的面孔和性子。

    如今又是二十年過去,許云霧認不出她?,屬實?很正常。

    她?能記得姜肆長什么模樣,姜肆都覺得有些意外,畢竟這祖宗時常說的,她?長那么大,從?來不記不重要的人。

    ——可見她?在許云霧心里,還是有幾分?重要的。

    方清詞也說他們是來給小郡主看病。

    到底還是女兒的身體重要,許云霧讓開了位置。

    方清詞不適合進屋內,就在外面等著,出門之前?,他已經和姜肆講了一些疹子的辨別方法,是過敏還是別的原因,只要姜肆進去看一眼就能分?明。

    只是他看一眼不情?不愿的許云霧,心里總是有些擔憂。

    姜肆回頭?朝他笑笑,小聲說:“你放心,我不會有事的。”

    許云霧脾氣差些,但不是不知輕重,不明事理的人,她?對她?很熟悉,也能輕松拿捏。

    方清詞看著她?,沒有錯過她?唇邊狡黠的笑。

    “那好,我就在門外等你。”

    他依舊將?姜肆和許云霧隔在兩邊,直到送到門口才停住腳。

    姜肆進了門。

    薛青青窩在床上,帳子遮得嚴嚴實?實?,直到姜肆問她?話?,她?才小心翼翼地探出頭?。

    姜肆之前?沒碰見這樣的病例,唯一知道的還是出門時方清詞臨時教給她?的紙上功夫,這會兒看著薛青青,她?十分?慎重:“有發熱么?”

    薛青青啞著聲音說有。

    “身上是不是瘙癢,夜里睡不著覺?”

    “對,總也睡不著。”

    “喉嚨不舒服?感覺有異物?”

    “嗯,總想?著咳嗽,又覺得有什么東西堵著。”她?說話?都顯得很費勁。

    一個問一個答,嚴肅認真,確實?是大夫對著病人的態度,誰也挑不出錯,連帶著剛剛對她?橫眉瞪眼的許云霧也不說話?了。

    姜肆又叫薛青青將?發疹子的地方露給她?看。

    薛青青撩起衣裳,胳膊、脖子和大腿上都是紅腫的浮塊。

    等瞧得差不多了,姜肆才轉身出門,和方清詞復述了一遍病情?。

    方清詞思考了一下,問:“你覺得是什么病癥?”

    姜肆知道他在考校自己,幸而?她?剛剛也認真思量過:“像是風疹塊。”而?且是感染引發的風疹,不然也不會出現?發燒的癥狀。

    方清詞笑起來,贊道:“我就說你很有天賦。”

    他只粗略給她?講了一遍一些疹子的辨別方法,臨時教授,時間?又短,她?能記住并且運用?,已經很好。

    姜肆嘻嘻一笑:“都是師父教得好。”

    方清詞一怔。

    他雖然有教授姜肆之實?,卻并未以師自居,倆人年紀只不過差上幾歲,若較真論起輩分?,倒顯得他太過托大。

    姜肆之前?也沒叫過師父。實?在是她?之前?算得上是方宏的半個徒弟,雖然方宏嘴硬不承認,但她?在他門下學過,有師徒之實?,她?以前?也經常厚著臉皮叫他師父,方宏不應,卻也沒組織。

    而?方清詞是方宏的孫子,她?要是叫師父,他們這輩分?就亂了。

    可剛剛也不知怎么的,她?忽然意識到,方宏和她?有師徒之實?,方清詞亦有,倒也沒法因為輩分?而?厚此薄彼。

    索性干脆叫了師父。

    讀書人最重師父的名頭?。

    方清詞的表情?rou眼可見的柔和下來。

    許云霧眼巴巴地盯著姜肆,既生氣她?這張和好友相像的臉,又實?在擔憂孩子,半天吭不出一聲。

    好在方清詞很快說:“令愛的病無大礙,只需開幾服藥就好,只是平常要多注意,不能讓她?接觸那些易感染的東西……”

    他迅速寫了一張藥方,先遞給姜肆看一遍。

    姜肆每每看到他的字都會感慨,人和人的手怎么就能長得這么不一樣呢?她?的字也是找了名師教的,方宏還指正過,她?苦練了十多年,也只是能寫一手簪花小楷,有形,但無神。

    方宏曾經說,她?這是選錯了字貼,若是寫柳體,合她?的性子,說不定字還能好看些。

    但姜肆懶得改了。

    方清詞的字就有神,溫潤知禮的人,連字也寫得很軟,不是筆鋒軟,而?是撲面而?來的舒心。

    薛準的字和他們倆都不一樣,他的字更板正,透著謹慎,畢竟身處在深宮之中,一舉一動都要謹慎,連帶著字也拘束。

    她?和薛準兩個,就是“臭筆簍子”。

    姜肆忍不住低頭?笑了一下。

    方清詞靜靜看她?,只覺得她?這個笑,含蓄矜持,偏偏又有幾分?跳脫靈動,顯然是想?起了讓她?極開心的事。

    他忍不住嘆,到底還是個小姑娘。

    一個笑,一個看,唯有等在旁邊的許云霧驚疑不定地看了他們倆一眼。

    她?有些懷疑,如果眼前?這人真是薛準找的那什么替代?品,他能把人放出來?還能讓她?來自己府上?不怕自己扒她?的皮?

    還有,為什么要讓她?和方清詞呆在一起?

    她?有些茫然,忍不住回頭?掐了一把薛絎:“哎,你看著她?,眼熟不?”

    薛絎哪里還記得二十年前?的人?他搖頭?。

    許云霧咂了咂嘴,罵了一句薛絎豬腦子記不住東西。

    等到開完藥方叫人去抓完藥,許云霧就把姜肆請進了內室。

    方清詞本?來要攔,姜肆擺擺手,自己進去了。

    兩人一坐下,許云霧就細細地把她?打量了一遍,她?覺得是自己剛剛看得并不分?明。

    她?打量姜肆,姜肆也在打量她?。

    確實?圓潤了一些,長出來的那一點rou,都把她?臉上的皺紋都撐平了,一點都看不出來老態,倒是和薛絎越長越像了。

    和從?前?不同的是,許云霧對現?在的她?頗有敵意。

    姜肆一邊回答她?的問話?,一邊想?,她?果然認不出她?了。

    如果換做從?前?,許云霧早就已經拉著她?開始批判薛絎了,而?不是像此刻一般。她?坐在主位,頭?上金釵搖搖晃晃、丁零當啷,臉上盛著的是不近人情?的冷漠,腹里裝著滿滿的懷疑。

    姜肆高興,她?能猜得出許云霧為什么對她?這樣防備,歸根結底,還是因為她?。

    她?疑心薛準變了心,找了一個和姜肆很像的人,她?在為死去的好友不忿。

    可她?也有點不大高興。

    嘴上說隔了二十年了,認不出她?很正常,沒什么大不了的——可心里,總是會失落的。

    和遇見薛準不一樣。

    她?那時候害怕薛準認出她?,所以極力?隱藏了自己,可她?并不害怕許云霧認出她?。

    或許是因為已經過了那個最害怕的階段,也或許是薛準的態度給了她?很多的信心,她?沒有先前?那么害怕了,甚至隱隱有些期待,萬一許云霧能認出自己?她?會不會抱住自己,大哭著說“好你個四娘,答應了來赴我的約,怎么遲到了二十年!”

    可她?真的不能怪她?,許云霧沒有任何的錯。

    她?變了模樣,任誰也想?不到,一個死去二十年的人,能夠重新活過來。

    她?心想?,當年她?死的時候,許云霧肯定已經為她?嚎啕大哭過一場。

    姜肆關愛地看著許云霧,想?著她?或許曾經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連曾經最在乎的美?貌都丟開不顧,而?按她?的性子,連薛準也扯不住她?。

    想?到這里,她?又隱約有些抱歉。

    畢竟,她?是真的遲到了二十年,沒能赴她?的約。

    第29章 第 29 章

    姜肆和許云霧面對面坐著, 許云霧本來在問她的話,末了突然就啞巴了。

    她不知道該問點什么。

    因為她忽然想起?來,這事兒?怪不到眼前這個?女孩頭上, 她也不過十幾歲, 二?十年前都沒出生呢,從哪里能知道姜肆的消息。

    她咬緊了牙,心里那一點不忿立刻轉移了:“是我想岔了, 這事兒?絕不能怪你,要怪就得怪薛準那個?狗男人?!”

    姜肆啊一聲。

    許云霧雙眼含淚:“我原來還以為他是個?好的,前頭裝得那樣深情, 誰知道都二?十年過去了,半截身子都快入土了,他竟然開始賊心不死了!”

    “那倒也不是……”姜肆下意識地反駁, 這黑鍋可不能讓薛準背,“你是不是誤會了?我們?沒有那個?關系。”

    嗯,按照現在來講,確實?沒有。

    許云霧的嚶嚶聲戛然而止:“沒有?”

    她瞪著姜肆的臉,久違地感受到了尷尬, 兩個?人?面面相覷。

    不過片刻, 她便逃也似地站起?來,火速竄到了門?口,眼看著想跑,臨到門?口, 她忽然又停下來了,緊跟著, 她扭頭,露出一張紅透的臉龐:“誒!那什么, 對不住,我不該那么想你……”

    下一刻,她又回來,把自己?頭上一支簪子拔下來插在姜肆頭上:“這個?算作?道歉禮,可以么?”

    姜肆看著她,眼底有些恍惚。

    從前她和許云霧也不是一直關系要好的。

    年輕的時候誰也不肯服氣誰,大多數的時候都愛為了屁大點事攀比,她們?倆也不例外,直到成?了妯娌關系才慢慢好起?來。

    關系一親近,從前的那些嫌隙就成?了看起?來都容易發笑的東西?。

    她們?倆為了讓彼此高興,“重歸于好”,挑了一個?下午,抱著自己?的首飾匣子找到對方,開始爭相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