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2節
成帝話雖如此,可是二人卻相對無言,永新侯府身為他的母族,竟然可以放任那等謀逆之言在自己府中那么久,待到他日那里面的東西被搜出來,世人只會說,是他立身不正。 母族尚且如此,何況百姓? 那群黎氏余孽當真是好歹毒的心! 不知過了多久,徐瑾瑜手邊的茶已經換了兩茬了,成帝這才開口: “朕當初登基之時,朝中上下除了勛貴便是周世耀之流,朕確實不如父皇厚待母族,可李氏闔族上下無一人出色,朕如何能將一樗櫟庸材扶上高位? 朕亦知道他們心中一直頗有微詞,朕也曾讓李氏子弟入朝為官,可是他們實在才疏學淺,不堪重任,故而朕只能想辦法讓他們在晉州富貴安樂的過完一輩子。 可誰曾想……朕養了這么多年的母族,竟然是那等背后插刀的陰險之輩!” 成帝說到這里,聲音有些沙啞,可是更多的卻是疲倦。 幼帝登基,個中艱難無人知,母族無力襄助也就罷了,卻還要在他無力之時,求他施舍血rou,他一旦不應,其便與外人合謀,準備反咬他一口。 這讓成帝如何能不寒心? 而今正值七月,可成帝只覺得遍體生涼。 徐瑾瑜安靜的聽完成帝的話,過了許久,這才淡淡開口道: “即是如此,圣上不妨親自問問他們。” “親自問問他們?” 成帝愣了愣,隨后眼神漸漸堅定起來: “對,朕是該親自開口問問他們!朕要好好問問,朕究竟如何對不住他們,竟是養出了這么一群白眼狼!” 隨后,成帝振作起來,與徐瑾瑜圍著輿圖討論了一晌,才終于敲定了完善的行軍路線。 但,這些都還受限于糧草銀錢,故而只得暫且按耐不發,朝中氣氛還是一直保持著原有的低氣壓。 以至于即便是大朝會,朝臣們也鮮少開口。 一連一整月,明明是最燥熱也最躁動的季節,京城卻分外安靜。 這些時日,京中一時腥風血雨,以至人人自危,氣氛很是壓抑,徐瑾瑜雖處風暴中心,得以短暫平靜,可還是覺得心神疲倦。 直到這日,徐瑾瑜收到了來自趙慶陽的信件后,倒是難得的露出了一個笑容。 原是徐瑾瑜將常蜀兩州部分與周世耀有勾結的官員名單連并在成帝處求的便宜行事的圣旨一道寄去后,蟄伏多日的趙慶陽直接聯手常州駐軍,將一干貪官污吏包了餃子,一網打盡! 而當初巡鹽時被貪墨的銀兩,他們竟然該沒有轉移,現在有八百萬兩銀子等待被運回! 徐瑾瑜已經在心里算起了這筆銀子的去處。 正在這時,外頭傳來一陣喧嘩聲,徐瑾瑜聞聲走出去,原來今日是魏家前來過定之日,徐母特意讓人來請徐瑾瑜過去。 等徐瑾瑜到的時候,榮華大長公主及四位全福人已經徐母相談甚歡,只是態度之間的熱絡比之之前還要更上一層樓。 畢竟,這京城上下,誰人不知如今的平海侯又一次立下大功,一力鏟除朝廷蛀蟲,攪動風云無數,以后的前程不知如何遠大! 看到徐瑾瑜來了,榮華大長公主笑吟吟道: “老身還是頭一次見到平海侯,果然不似凡俗之人!” 徐瑾瑜忙上前行禮: “見過榮華大長公主,小子來遲,失禮了。” 榮華大長公主不在乎的擺了擺手: “哪里的話,老身可是聽說,平海侯近日很是辛勞,應該是老身等叨擾才是。” 徐瑾瑜聞言很是有禮的謙虛了幾句,隨后這才落座。 卻不想,徐瑾瑜剛一落座,其中一位全福人便笑道: “平海侯如今今非昔比,不知可有定親?” 徐母一聽這話,眉頭下意識的便皺了起來,這些日子,京中的貴女可是把她弄怕了。 徐瑾瑜聽了這話,也是淡淡道: “勞您記掛,長幼有序,今日以長姐為重。” 徐瑾瑜這話一出,那位全福人還想要說些什么,榮華大長公主警告的掃過一眼,隨后這才拿出了這次由長寧公主特意準備的聘金單子。 有道是,長姐如母,那聘財單子她看過一眼,長寧那孩子很是廢了一番心思呢! “這是魏家準備的聘財單子,還請過目。” 第249章 徐瑾瑜沒有接過, 而是請徐母先行過目,徐母這些日子為著這事兒可是沒少做功課,這會兒聘財單子打開一眼, 便不由輕吸一口涼氣。 魏家這出手著實大方! 只聘金便有足足五百金,這可是律法規定的最高聘金! 之后那一對活雁更是讓人拍案叫絕,要知道,這時候的大雁已經開始北去,尋常人能打到已是不易,何況是活生生的一對大雁? 后面的詳單上的鹿皮,漆器等等, 全部都是最高規格的精品, 如此一一看下來, 竟是用了足足兩刻鐘。 徐母看完之后, 合上單子道: “榮華大長公主,這禮……是不是有些太重了?” 榮華大長公主倒是沒想到徐母竟是這般老實的性格, 尋常勛貴結親, 那是恨不得聘財能多貴重便有多貴重,紅瑪瑙的換成紅珊瑚, 綠松石的換成藍松石, 黑檀木換成紫檀木云云。 哪有人會嫌聘財多的? 但是榮華大長公主活到現在這個歲數, 最喜歡與這樣的人打交道,這會兒只是親近的拍了拍徐母的手: “太夫人啊,徐大娘子無論人品德行, 都是人中翹楚, 重禮聘佳婦, 這是規矩!” “話雖如此,可是思武那孩子我也是知道的, 難為那孩子這般費心了。” 徐母如是說著,榮華大長公主也不由樂呵呵道: “這是思武的福氣,京中不知有多少人羨慕他呢。” 榮華大長公主這話一出,徐母有些錯愕。 要知道,前些日子那袁夫人還句句鄙夷,想要讓琬琬給她家做妾,怎么這才幾日,京中風向又變了? 榮華大長公主看著徐母那生澀的應對以及不必遮掩的情緒,心中都不由嘆了一口氣。 要不怎么說,人人都盼好兒郎? 只這一個月,放眼望去,京中為數不多能坐住的,也就只有與平海侯府交好的幾戶人家了。 其余人等,皆是人人自危,便是她這個早就出降的公主都不免為子孫擔憂。 反而這位平海侯太夫人卻能高高興興cao持女兒婚事,這等福氣她做夢都不敢想! 榮華大長公主如是想著,看了一眼靜靜在一旁喝茶的少年,明明他什么都沒有說,可只要他往那里一坐,便讓人不敢對他和他的家人生出輕乎慢待之心。 隨后,榮華大長公主笑著道: “平海侯乃人中龍鳳,他的姊妹自然也不是凡人,一家好女百家求也是常事。” 榮華大長公主這話一出,徐母才后知后覺的看向徐瑾瑜,徐瑾瑜只是沖著徐母笑了笑,沒有多言。 隨后,幾位全福人又沖著徐母說了好些吉利話,聽的徐母通身舒泰,笑容滿面。 等聘財一應交接清楚后,榮華大長公主這才帶著四位全福人離開,出了徐府大門,榮華大長公主點了方才想要給徐瑾瑜說親的全福人隨自己上了馬車。 “娘。” 這全福人乃是榮華大長公主的二兒媳孫氏,這會兒低眉順眼的跪在一旁給榮華大長公主捶著腿,榮華大長公主卻直接撥開了她的手。 “你如今主意倒是越來越大了。” 孫氏連道不敢,榮華大長公主淡淡瞥了一眼孫氏: “讓本宮聽聽,你準備給平海侯說個什么樣的親事?” 明明榮華大長公主并未呵斥,可是孫氏卻緊張的手心里滿是汗水,她跪在一旁,小聲道: “娘,我想著咱們五娘她如今年歲正合適,五娘又自幼長在您膝下,受您教導,掌家理事是一把好手。 那平海侯到底出身不佳,正需要一個撐得起門戶的正妻,和五娘也算相配……” 榮華大長公主聽了孫氏這話,只淡聲道: “你倒是眼利,可到了平海侯如今的地步,他那正妻的位置便是公主也當的,五娘配他……是咱們高攀了,這話你以后不必再提。” 榮華大長公主這話一出,孫氏直接目瞪口呆,榮華大長公主繼續道: “況且,我瞧著平海侯至今未娶,怕不是圣上想要將公主許給他。” 榮華大長公主這話一出,孫氏傻眼了。 她方才雖然口中嫌棄,可也知道這是一門頂好的親事,可卻沒想到,一眨眼她們家連資格都沒有了。 大盛的公主素來不多,是以從未有過和親的規矩,皇室女娘少,宮里上下都寵著,到了年歲也都是在京中直接出降,故而她們的生活在歷朝歷代的公主中都是數一數二的。 大盛也沒有駙馬不得入仕的規矩,所以公主出降,乃是圣上對寵臣的錦上添花。 昔日榮華大長公主與鎮國大將軍的結親便是如此,今日徐府的盛況,倒是讓榮華大長公主想起了當初。 “罷了,你若是有心與徐府交好,徐家還有一位二娘子,你且好好教導家中郎君就是了。” 孫氏聞言,恭聲應下,可心里還是有些可惜的。 姻親哪有正兒八經的結親好? 正所謂,一朝天子一朝臣,婆婆是公主又如何,還是和圣上隔著。 榮華大長公主對嘆息和孫氏的失意,徐母并不知道,只是讓人取了那對兒活雁,讓人送給徐鈺琬賞玩。 旁的死物,可比不上這對兒活雁的心意。 果不其然,徐鈺琬見此十分歡喜,侍女也在一旁說起今日榮華大長公主等人和徐母的對話: “榮華大長公主那話說完,太夫人便讓小石子拿了拜貼匣子一看,才知道這兩日原先那些說姑娘不好人一個個都巴巴的湊了上來,還有人想要連二姑娘的婚事也一并說了呢! 當初,侯爺出了事兒后,一個個跑的比兔子還快,如今看侯爺好了,又受圣上倚重,又舔著臉湊回來了!真真是不要臉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