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1節
“那是他們該死!他們與我們同為世家,就因為他們府里出了倒戈之人,便可再續榮華富貴,那我們周氏就活該給殺嗎? 他們圖謀富貴,我們便引他們后輩子孫一步一步走上不歸路,要是有朝一日,他們能知道這件事,那表情一定很美妙!” 周世耀說著,隨后嗬嗬的笑了起來: “親眼看著他們偷來的富貴被子孫揮霍一空的滋味,想想我便覺得痛快!” 徐瑾瑜聽到這里,都不由皺了皺眉: “你之所以不對平陽侯他們動手,不過是你們沒有能力罷了,這才將注意力轉向他們無心管教的孩子,引著他們走上歧途罷了。 簡而言之,便是你們無能,所以才只能做這種偷偷摸摸,陰險小人之舉罷了,何必套上一個復仇的殼子?” “你!” 周世耀看著徐瑾瑜云淡風輕的模樣,恨得牙癢癢,卻也只能憤憤灌下一杯酒: “隨你怎么說,我痛快了就成!” “哦?那你且說說黎氏一族在何處屯兵?” 徐瑾瑜眸子動了動,周世耀手中的酒杯一個沒有捏穩,直接滾落下去: “你怎么知道?” “錦州群山里的錢糧,常州消失過半的官鹽,你還要我說的再明確點嗎? 周世耀你可想清楚了,這些東西若是有心推算,也可以順藤摸瓜,反倒是你……方才你所言種種,可不足以讓你周氏一族留下活口!” 徐瑾瑜這話一出,周世耀心間狠狠一震,他忘記了嘲諷徐瑾瑜,過了許久,他低低道: “有道是燈下黑,那錦州群山你們只以為與寧州相接,卻不知它有一小道,可至晉州。” 晉州。 徐瑾瑜愣了一下,這里可是圣上母族的祖地! 周世耀兀自繼續說道: “左右現在主上已不在,少主如何安排我近來并未過問,主上在時,晉州曾屯兵三萬,我所有得來的銀錢全部都交給少主養兵和在各地布置,所以那些銀子你們就不必想了!” 周世耀說著這里,有些惡劣的想要從徐瑾瑜臉上窺探到不一樣的表情,可是徐瑾瑜卻一直面不改色: “你知道的,就只有這些嗎?” “怎么,這已經不少了,徐大人。你又能知道多少呢?” 周世耀嘲諷的看了徐瑾瑜一下,徐瑾瑜笑了笑: “不多,但比你多一點。你一直所追隨的少主,乃是一位女娘。” 而周世耀生平最講究規矩,他可沒有那等開明到可以奉女君登基的想法。 徐瑾瑜這話話音落地,周世耀整個人都懵了: “你說什么?!” 徐瑾瑜卻不再理他,直接朝門外走去,只是在走出去前,頓了頓: “我所言你可以不信,不過,若是我的消息沒有錯,你們的少主乃是在京郊村落尋回的,你說說,你們當時怎么沒有多打聽打聽?” 徐瑾瑜說完,便干脆利落的離開了,而周世耀這會兒抓心撓肝的回憶當初找回少主的細節,差點兒把他自己逼瘋。 徐瑾瑜這廂出了牢房,隨后在不遠處的拐角處,拱了拱手: “委屈圣上了。” 成帝擺了擺手,深深看了徐瑾瑜一眼,終于明白為什么他老覺得徐愛卿是自己的福將了。 連那活了三朝的太孫都親口斷言,徐愛卿乃是天生將星,本該助大盛國運更上一層樓,奈何小人作祟! “里面濕冷,徐愛卿身子還未好全,咱們且先出去說吧。” “是,圣上請。” 徐瑾瑜跟在成帝身后,等到外面,天光亮起,讓人只覺得刺目不已,但徐瑾瑜很快便感覺到光線變得柔和,他一睜眼,才發現是馮卓正給他和成帝撐了一把傘。 “圣上,這于禮不合。” “哪有那么多破規矩,若非今日周世耀吐口,朕還不知道,原來當初楚清晏之所以干下那等糊涂事,也是有那群前朝余孽的影子。” 最重要的是,僅僅因為那些命格之說,徐愛卿可是差點兒就真的在外一命嗚呼了。 徐瑾瑜靜靜聽著,隨后道: “黎氏余孽在晉州屯兵,京中卻沒有絲毫消息,只怕永新侯府有異,不知圣上意欲如何處置?” “如何處置?你替朕去查,好好的查,徹徹底底的查!別說這次不關永新侯府的事兒,他們李氏連自己的祖地都看不住,這個永新侯,他不當也罷!” 成帝冷聲說著,那群黎氏余孽還真是膽大妄為極了! 不過,就算是成帝也沒想到青衣人會將大本營駐扎在自己的母族祖地之處。 他這算是被偷家了。 成帝一聲令下,由徐瑾瑜親自帶人去永新侯府盤查,時隔一年,永新侯再度看到少年那張熟悉的臉時,半張歪斜的臉上一片祈求之色: “徐,徐大人,高,高抬貴手……” 永新侯當初的中風并未被仔細調理,以至于現在越發嚴重,幸而這會兒是夏季,永新侯被人抬出屋子倒是不必遭罪。 徐瑾瑜還未開口,一旁的屬官直接搬來桌椅請徐瑾瑜坐下,徐瑾瑜這才淡淡一笑: “永新侯,非是本官要與你為難,乃是圣上知道了一些與貴府有關之事,故而派本官前來搜查一番。” 徐瑾瑜的聲音一片溫和,可是卻聽的永新侯心都涼了,林寒肅還在,刑獄司也非無人可用,可是圣上卻派了曾經讓他從云端墜落的徐瑾瑜前來搜查,這不是刁難又是什么? 永新侯面上一片慘白,不多時,永新侯府中人皆被趕到了院子里,這會兒所有人都一臉驚慌的看著坐在院子中間的徐瑾瑜。 而曾經嬌蠻張揚的李六娘也在人群之中,這會兒面色蒼白。 這位在永新侯大張旗鼓之下,在眾多貢生之中挑挑揀揀的女娘如今已經許了人家,只不過那人年方二十七,是永新侯夫人母家的一位俊才,而今是平州一郡的五品太守。 她本在家中待嫁,可卻不想自己原本一落千丈的生活,還能跌落谷底! “諸位不必驚慌,來人,為幾位體弱的夫人女君看座。” 徐瑾瑜的態度還算和緩,永新侯微松了一口氣,隨后竟也與徐瑾瑜你一言我一語的說起話來。 談話間,徐瑾瑜不著痕跡的提起了晉州: “聽圣上說,太后娘娘常在圣上幼時為圣上唱起晉州的童謠,圣上昨夜還曾夢到過。” “晉,晉州啊。” 永新侯的聲音有些含混不清,但他還是努力說著: “晉,晉州是個好地方,山,山明水秀,也,也不知我還,還有沒有,機會看看,看看晉州的山水?” 永新侯看向徐瑾瑜,似乎想要從徐瑾瑜臉上看出回答,可是徐瑾瑜聽了永新侯的話,只是淡淡一笑: “那便要看圣心了。永新侯也是念舊之人,不知府中可有晉州之物?” 永新侯有些不解徐瑾瑜的意思,目光看向了自己的夫人,永新侯夫人立刻起身道: “妾身記得,晉州李氏一族每年都會送一些家鄉特產來京,都被放在庫中。” 永新侯夫人如是說著,心里卻有些惴惴不安。 那些鄉下來的東西,他們又用不上,只能放到庫房吃灰了,也不知這位徐大人問起所為何事? 徐瑾瑜不語,眼睛卻看向身旁的屬官,屬官立刻飛快去庫房中,按照冊子將晉州之物帶了過來。 晉州最有名的,乃是花餑餑。 晉州李氏送來最多的也是花餑餑,而屬官帶來的這一筐花餑餑,因為放的久,又無人打理,早就已經不見其鮮艷顏色,上面落了一層黑灰,硬如巖石。 徐瑾瑜拿起一塊,只覺得沉的墜手: “劈開它。” 徐瑾瑜交給一旁的兵將,兵將手起刀落,但見那花餑餑里赫然是一枚石符。 上面龍飛鳳舞刻著一個偌大的黎字,更有前朝黎氏的龍紋印記。 永新侯看著這一幕,差點兒從椅子上栽了下來。 隨后,一筐子的花餑餑被劈開之后,里面赫然是八塊石符: 盛將衰亡,黎氏復興。 永新侯一看到這八個字,整個人渾身一軟,直接跪了下去。 只這八個字,便足夠要了他的命! 而徐瑾瑜看到這八個字后,也不由抿了抿唇。 如若黎氏起事,這樣的東西從永新侯府流出來,對于圣上來說,將會是一個難以想象的打擊! 徐瑾瑜看到這里,也不由沉下面色: “永新侯,還請你隨本官入宮回話。” 徐瑾瑜說完,永新侯便被不容拒絕的直接抬了出去。 等成帝看到徐瑾瑜呈上的八字石符時,直接將里面刻有黎字的那塊石符狠狠砸在了永新侯的額頭上,砸的永新侯頭破血流,卻連忙跪地流淚: “圣,圣上,臣,臣,臣不知!臣,真的,不知啊!” 永新侯話說不利索,整個人急的跟什么似的,偏他這話說完,成帝直接怒而拍案: “你不知!你不知!人家將謀反之物送到你的府中你也不知,你告訴朕,你能知道什么?!” 徐瑾瑜方才所想,成帝也在看到石符之時便直接意識到了,這會兒他氣的恨不得直接將永新侯拉下去砍了! 永新侯整個人哆哆嗦嗦的窩在一旁,嗓音變得含混不清,只能發出一些支吾難辨的氣聲,最后竟是直接給自己憋的差點兒昏了過去。 成帝看著永新侯這幅沒有一點兒擔當的模樣,也是氣的不輕,等永新侯被人拖下去后,成帝直接下令: “永新侯府謀逆不忠,革其爵位,家眷拘于原永新侯府,聽候處置!” 成帝冷聲下令,馮卓立刻領旨離去。 而等馮卓走后,成帝看向一旁的徐瑾瑜,有些勉強的笑了笑: “徐愛卿,陪朕坐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