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1節
這次的差事竟是辦的這么妥帖。 顧世璋忍不住有些耳赤,他此前還有些想不通徐大人為何能扶搖直上,現在算是徹底明白了。 成帝隨后看了一眼顧世璋,安撫道: “不過,愛卿能不恥下問,也勝過朝中一些迂腐不化之輩多矣。” 京兆尹雖是四品,可也有臨朝之權,他當然知道圣上這說的怕是近來關于重建褚州堤壩之事。 不過,徐大人雖然驚才絕艷,可也不會連修堤壩一事都知道吧? “這,徐大人掌戶部之事,工部的大人們自然不好攪擾。” 顧世璋斟酌的說著,成帝卻忍不住冷哼一聲: “是不好攪擾,徐瑾瑜就差把話送到他們嘴里了!明明知道此前褚州水災,不知多少百姓流離失所,可一個個卻冥頑不化。” 顧世璋聽著成帝發了一肚子牢sao,卻一個字也不敢吭,而成帝看顧世璋半晌沒有接話的意思,也有些興致缺缺。 于是,就在成帝要揮退顧世璋的時候,一個小太監跌跌撞撞的沖了進來: “圣上!圣上不好了!不好了!” 馮卓聞言臉色一變: “口無遮攔的東西,圣上好好的呢!” 那小太監喘了口氣,隨后急急稟報道: “圣上!徐尚書,徐大人他出事了!” 小太監話沒說完,成帝便站了起來,幾步走過去,厲聲道: “你給朕喘勻了氣,好好說!徐瑾瑜他出了什么事兒?!” 小太監何曾見過成帝這般聲色俱厲的模樣,當下咽了咽口水,飛快說道: “徐大人,徐大人他在戶部衙門,吐血昏過去了!” 成帝聽了這話,只覺得腦子一懵,差點兒沒有站住,好懸馮卓眼疾手快扶住了成帝,隨后成帝站穩后便急急吩咐道: “去,讓太醫院今日所有閑著的太醫都去徐府一趟!草藥庫打開,所有用藥不必回朕直接取用!” 馮卓立刻應下,成帝又在殿中轉了兩圈,隨后他實在坐不住道: “馮卓,給朕更衣!朕要出宮!” 馮卓被嚇得肝膽俱裂,一旁的顧世璋這會兒也連忙道: “圣上,城東現在還尚未排查,您此時過去,若有差池,臣等萬死也難辭其咎啊!” 可成帝這會兒面色冷冽無比,直接道: “徐愛卿若在,我大盛未來百年無虞,若無徐愛卿,我大盛早在三年前便已經開始失地無數。無論如何,朕要看著徐愛卿安好!” 兩次戰役,讓成帝無比確定了徐瑾瑜的重要性。 而偏偏徐瑾瑜天生病弱之軀,無法領兵,卻是天生將才,有力挽狂瀾于大廈將傾的魄力和能力。 如此用的放心,用的舒心的人物,若是今日失去,對成帝來說,可不是痛徹心扉四個字可以概括的。 他要親眼看一看,看他的臣子安好無虞! 成帝不留情面的話,一時讓顧世璋不知該如何開口,不過若是有圣上坐鎮,那些太醫也會更加盡心才是。 隨后,顧世璋緩緩退開。 成帝隨后又看向跪在自己腳旁的馮卓,馮卓的身體打了一個顫,可卻沒有讓開: “圣上,徐大人處自有太醫照看,臣無論如何也不能看您以身犯險啊!” “以身犯險?徐愛卿以病弱之軀不知凡幾,朕出門有爾等拱衛守護,何險之有? 馮卓,今日這徐府朕無論如何都要去!你攔不住朕!” 成帝這話一出,馮卓咬了咬牙,只得膝行避開,低低道: “臣這就請金吾衛、京城巡防營的幾位大人入宮。” 馮卓隨后疾步離開,顧世璋靜靜守在一旁,等一切打點好,已經是一個時辰之后了。 就著,還是在馮卓的精心調度之下,才能如此迅速。 與此同時,徐府之中,好好上值卻被人抬著送了回來,直接嚇得徐家女眷眼前一黑,徐老婆子直接暈了過去,好在沒過一刻便醒了。 徐母頭一次遇到一樣的事兒,難免有些慌亂,幸而有徐鈺琬從旁周旋,等宮中派來的太醫到了,她立刻將人請了進去,隨后一臉焦急的在一旁等著。 榻上的徐瑾瑜好像是睡過去一般,面上還帶著一絲淡淡的笑意,仿佛下一刻便會睜開眼睛與他們說笑一般。 可太醫們一下子折騰了半個時辰,來的十幾位太醫一一把過脈,具都臉色難看。 “太醫,我家大郎究竟如何了?” 徐母一錯不錯的盯著太醫,不敢錯過太醫的絲毫神情,而太醫們面面相覷一番后,皆齊齊搖了搖頭: “候太夫人,非是吾等不盡心,實在是徐大人這脈像太過兇險,元氣不繼,此乃油盡燈枯之相啊!” “怎么會?怎么會?!大郎他明明晨起出門的時候還好的!” 徐母看著榻上人事不省的徐瑾瑜,渾身顫抖,隨后,她“撲通”一聲跪了下來: “求太醫,求太醫救救我家大郎!救救我家大郎啊!” 徐鈺琬和徐鈺琬也紛紛跪了下來,太醫們大驚失色,連道不敢。 “侯太夫人,兩位娘子,以徐大人的脈像,至多不會撐過今日,為,為防不測,你們,還是早做準備吧!” 徐母聽了這話,差點兒暈了過去,正在這時,魏思武帶人疾步走了進來: “荒唐!自己醫術不精,也敢信口雌黃?!” 太醫們看到魏思武后,不由眉頭一皺: “魏世子何出此言,徐大人的脈像吾等皆一一診過,斷無出錯的可能!” “那你告訴本官,為何瑾瑜好端端出門,卻能突然如此?” “這……” 魏思武冷笑一聲,直接拉著陳為民走了進來: “陳大人,瑾瑜說你可以解他之憂,今日之事,便拜托你了!” 魏思武這話一說,徐鈺琬立刻上前: “武郎君,大郎這是有救了?!” 魏思武看向徐鈺琬,女娘臉上淚痕斑斑,那日大雪紛飛,跪行上香山寺祈求之時,她尚且安恬無波,這會兒看到徐鈺琬臉上的淚水,魏思武克制了許久才不曾抬手擦去: “這是瑾瑜的安排,琬娘子便是不信我,也該信瑾瑜才是。” 方才魏思武耽擱這一趟,便是去衙門里將陳為民提出來,又經不住陳為民念叨,去他的府里取了早前備好的東西,這才來遲了。 魏思武這話具有很好的安撫效果,徐鈺琬看了一眼徐母,母女二人終于安靜的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翹首看著里屋,等待陳為民的診斷結果。 徐鈺瑤身量小,趁著眾人不注意,直接鉆進了里屋,而里屋里,陳為民正在為徐瑾瑜施針。 陳為民看了一眼徐鈺瑤,沒有多言,一個小女娘又能知道什么?左不過是擔心兄長罷了。 隨著陳為民密密麻麻的銀針落下,徐瑾瑜的眉頭終于漸漸皺了起來,他的額頭上滾著汗珠兒。 可那汗,卻是冷汗。 徐鈺瑤見狀,小聲的問了一句陳為民,這才輕手輕腳的為徐瑾瑜擦去了汗水。 徐瑾瑜這時候已經隱隱有些意識,可是他卻從未想過,當初那據說可以讓人無疾而終的無疾之毒在自己這具過毒之身上發作,竟然如此可怖! 渾身上下所有的陽氣都仿佛在這一刻被抽取一空,他隱約逗可以聽到耳邊有血液在血管中涓涓流淌的聲音。 冷。 太冷了。 冷的他幾乎都要以為自己快要被那冷意侵蝕了大腦,放棄生存的希望了。 便是那連綿雪山之中,也不會有如此冷冽! 浸入骨髓的冷意讓徐瑾瑜不由自主的發抖起來。 他快要凍死了吧? 可他究竟是如何輪到這步田地的? 徐瑾瑜用有些模糊不清的記憶開始回想,漸漸的,他的腦中開始清明起來。 今日,是各司呈交文書之日,而蜀州使司派的是楚凌絕。 楚凌絕自入了戶部,一直謹小慎微,一月里只敢有兩次過來見他,故而今日徐瑾瑜便多留他坐了坐。 戶部衙門被徐瑾瑜帶起了美食風潮,故而徐瑾瑜的值房里還是一二糕點。 二人今日手中無事,索性一起吃了一碗茶,茶水入喉,徐瑾瑜只覺得喉頭一甜,下意識低頭一看,便見那茶碗之中,一團血氣散開。 “哥!” 最后的記憶,是楚凌絕聲嘶力竭的呼喊。 這次,是嚇著他。 徐瑾瑜如是想著,卻也在那一刻清楚了臨安侯不惜重金送楚凌絕來此的原因。 楚凌絕的作用,便是讓自己毒發的引子。 徐瑾瑜還未睜開眼,腦中便已經將今日種種盤算的清清楚楚。 只不過,這次怕是要讓臨安侯失望了。 不知過了多久,徐瑾瑜終于感覺到自己的身體熱了起來,那源源不斷的熱意開始填充了整個心臟,然后蔓延至四肢百骸。 徐瑾瑜終于有了抬眼的力氣。 …… 陳為民在里屋一待便是半個時辰,徐母和徐鈺琬從一開始的信任,已經轉變為在屋內著急轉圈。 一旁的十幾位太醫則在院中停留,他們倒想知道那穿著官袍的小子,如何能將一個瀕死之人從鬼門關拉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