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7節
他做夢都想要手刃周世耀,可是,周世耀不能平白死去,否則那些因他作孽而亡的人只怕九泉之下也難以瞑目! “是,下官聽徐大人的!” 隨后,文侍郎調整好自己的情緒,這才離開了屋子。 而等文侍郎離開后,徐瑾瑜將這次驚馬案與慶陽兄九次遇刺之事結合起來,緩緩垂下了眸子。 好一個周世耀! 好一個手眼通天的前戶部尚書! 若非此次前去的是出身鎮國公府的慶陽兄,而是普通文臣,只怕這九次刺殺下來,便是不折在那里,也要徹底沒了調查的心氣! 不過,他低估了慶陽兄,也高估了自己的人。 那封信件,慶陽兄確實平平無奇的訴說了自己在昌遙所遭遇的九次刺殺,可是此前連續經過兩次消息被劫之事后,自己和慶陽兄豈會沒有一點兒準備? 而那封信的真正意思,是慶陽兄已經假意投入一方,并且掌握了一部分證據。 從當初他將各部那些積年賬冊一一看過后,便發現了這一點——昌遙明明占據舉國最大的鹽場,可是鹽稅卻一年比一年少! 不過,做賬之人的手法很是巧妙,一年比一年少,是整體的少。 可若是在賬冊上,則是這一季出奇的高,下一季便開始減少,如此增增減減,看上去十分正常。 除非統覽上下十年,從中仔細斟酌,否則一時半刻還真無法發現其中的貓膩。 可以說,周世耀這一次也算是歪打正著,做了一回好事兒吧。 這明晃晃的把柄送上門,他不收著豈不可惜? 隨后,徐瑾瑜伏案寫了一封慰問的書信寄給趙慶陽,用暗語表示自己已經明白此事,且此事為周世耀在京中的反撲。 而兩地相距甚遠,如無意外,接下來周世耀也無瑕關注昌遙之事。 其余種種,徐瑾瑜并未多寫。 慶陽兄隨他這么多年,南下北上,心中也有成算,這一次他送信回來雖然狼狽,看可那暗語只怕也已有打算。 如此一來,他倒不必多加摻合。 反而,現在的重中之重,便是京中的周世耀了。 驚馬案后,整個京城的風氣一下子變得緊繃起來。 天子腳下,竟然不知何時混入一個異國之人,滿城上下竟然無人知道。 更何況,那異國人竟然當街刺殺當朝二品大員,實在膽大妄為! 要知道,圣上每年要需要外出勸耕祭天的,若是這樣的人下一個的目標是圣上呢? 如此一來,京中來回巡邏的守衛打打增加,素日遇到一些帶著幕笠的神秘之輩也會要求其露出面容。 至于成帝下令開始重新登記查驗京城人口之事也已經就此鋪開,其中首當其沖的便是城北。 城北以魚龍混雜著稱,但是圣上下令,莫敢不從。 畢竟京兆尹直接抬了一把鍘刀立在城門口,不查清者不得離開,若有反抗挑唆者,當街開鍘! 隨后,又直接就徐瑾瑜當日所言,再度放寬條件,除了當日異國人的蹤跡外,其余可疑之人也可舉報,一經查實,賞銀百兩! 如此恩威并施之下,原本還有些sao亂的城北一下子安靜了下來,之后竟是真的被人直接揪出來一群可疑之人。 這些人在京城久居數年,平日里并無什么營生,可是缺一直都有花不完的銀錢。 起初,乃是一個婦人舉報的,當時還有人笑她說酸話,可是經官府查實后發現,此人身上存在可疑之處,直接帶走審問之后,眾人才反應過來。 “不是,茹娘你究竟是怎么知道此人有問題的?” 茹娘方才還被人一通暗損,聽了這話,白眼都要翻上天了: “咱們住在這兒的,都是為了混口飯吃,除此之外要啥啥沒有,老娘要是有銀子,除非顱內養魚,否則才不在這兒!” 之后,茹娘得了百兩賞銀之后,果然直接帶著一家子去城南直接買了一座一進小院。 南平北賤,城南的安靜閑適才是真正普通老百姓的安樂窩啊! 有了茹娘的例子比著,接下來陸陸續續有人進行了舉報。 京兆尹讓人守好了城門,那些人固然有的逃竄,有的試圖渾水摸魚,可最后全部都下了大獄。 可卻誰也不知,早在當初徐瑾瑜被刺失敗之后,便已經有一批人悄悄退出了京城。 “大人,咱們現在離開,豈不可惜?” 京城的基業,乃是他們祖輩積累下來的! “蠢貨,那徐瑾瑜已經避過此劫,此時不走,是等他秋后算賬嗎? 一時基業而已,等過了這個風頭,以我們手中的銀錢,足夠在盤十個,百個。” “可大人,還有郎君他……” “他所想要的,我已給他。從此,也算兩不相欠。” 隨后,那人深吸一口氣,回看了京城一眼,撥轉馬頭,直接離開。 這次城南的人員清查,用了整整十日,抓捕可疑人物若干。 隨后,京兆尹特意請了徐瑾瑜前去觀刑。 其實說是觀刑,也不盡然。 京兆尹乃是成帝心腹,他從成帝那里得了口風,知道此事或許徐大人比自己更了解,若是能得他過目一遍,或許能發現其他一些可疑之處。 徐瑾瑜受到邀請,欣然而往。 “徐大人,可算等到您了,休沐日還要請您走一趟,實在是下官的不是。” “飛白兄,你我之間幾時需要這么客氣了?這可太折煞我了!” 顧世璋本來過了今年的考核后,便可以官升一級,如今京中出了這么大的事兒,他少不得又要留在這個位置上了。 這會兒,看著數年前還一介白身的少年如今已經官居二品,顧世璋心中也有些酸澀。 可難得的是,雖然二人這些年一直因顧世璋之女有些走動外,便再無交集,但顧世璋一下帖子徐瑾瑜便毫不推辭的來了。 這會兒,徐瑾瑜還是一如從前那般言笑晏晏,不見絲毫倨傲之色,顧世璋終于放下心來。 “哪里哪里,是愚兄的不是,今日事了,請徐兄弟去豐登樓一聚,如何?” “一切聽飛白兄的。” 二人言談兩句,逐漸親近,隨后顧世璋這才開口道: “徐兄弟有所不知,這些日子只查了一個城南,便揪出了不少陰溝里的老鼠。 可是這里頭一個個看著都不是什么干大事兒的,愚兄心里實在沒底,想著你此前經過那事,或許有些想法,不知你可否……” 顧世璋一臉期待的看著徐瑾瑜,徐瑾瑜聽了顧世璋的話,輕輕點了點頭: “飛白兄放心,今日之事我都知道,現在也不必耽擱時間,咱們直接走吧。對了,飛白兄,不知此次可疑之人中,可有女子?” “女子?徐兄弟是說,這事兒是女子干的?” 顧世璋一整個驚訝到無以復加,當街刺殺二品大員之事,竟會是一個小小女子來主謀?! 徐瑾瑜聽了顧世璋這話,只是笑了笑: “飛白兄說笑了,此事與何人有牽扯只是我的揣測罷了。實在是此事干系頗多,故而我才多問一句罷了。” 顧世璋話一出口便知道自己是僭越了,畢竟從圣上口中得到消息的時候,他估摸著圣上自己還迷糊呢。 這位徐大人只怕才是真的知道點兒什么的。 “是,是我多言才是。不過這一次的可疑中,并無女娘。” 徐瑾瑜微微頷首,隨后跟著顧世璋去了大獄。 顧世璋讓人將犯人帶出來一一審問,徐瑾瑜從旁聽著,如此審了足足三個時辰,徐瑾瑜尚且還做的住,可是顧世璋卻已經有些不好意思了。 “徐兄弟,以你之見,這些人是否有問題?” 徐瑾瑜抿了抿唇: “飛白兄揪出來的這些人……是暗樁無異,只不過,他們的首領不在其中。” 徐瑾瑜這一通看下來,便發現了這個事實,其實哪止首領不在,只怕他們上一層的線人都已經不知去了何處。 反應很快。 徐瑾瑜心中暗道,這已經是那人第二次溜走了。 一次是春月樓,一次是驚馬案。 不過,能在京中養著這么多人,卻說走就走,也算是有氣魄之人了。 顧世璋聽了徐瑾瑜這話,不免有些失望。 他本想將功補過,卻不想什么也沒有落著。 徐瑾瑜看到顧世璋臉上的失望之色,不由寬慰道: “飛白兄不必著急,現在只是城南,還有城北城西,再不濟,還有城東呢。” 畢竟,城東的臨安侯府內,可是還有一個大業績等著呢。 若是顧世璋運氣好,到時候莫說是將功折罪,只怕成帝還要褒獎呢! 徐瑾瑜這話一出,顧世璋愣了愣,一時沒有反應過來,可是看著唇角彎彎,不再多說的模樣,只得將這話記了下來。 隨后,二人在豐登樓宴飲一遭,徐瑾瑜剛一出門,徐府的新轎子便停在了門外候著。 顧世璋有些羨慕的看了一眼,可他也知道,若他有徐兄弟的才干,圣上也不吝獎賞。 只可惜,這正好只管轄一個京城,便已經足夠讓他殫精竭慮了。 偏偏,還出了岔子。 顧世璋這廂嘆了一口氣,翌日便重整旗鼓,直接沖著城南下了手,他這次也是下了死心要將京城中的一切不安定因素扼殺在搖籃之中。 而就在顧世璋這一通狠查之下,明眼人都能看出來,這次這把火只怕遲早要燒到何處官員身上。 是以,這段時間不少人都開始夾著尾巴做人。 就連素日里打馬游街的勛貴子弟們也一個個都開始安靜如雞的被送到了官學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