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6節(jié)
“如何不能這么算?當初你烏國贖一個四皇子又是退還城池,又是贖銀,又是牛羊,這一回不光有一個四皇子,還有一支萬人大軍呢!” 徐瑾瑜這話一出,便是不通數理的鄭齊都不由連連點頭,有四皇子的例子在前頭比著,三皇子這話實屬無理! 三皇子張了張口,想要說四皇子要贖第二次已經不值錢了,這里頭大多數其實是為了贖他們大烏的兵將回國。 可這話,烏國王能說,他能說嗎?若是傳回王都,四皇子的外家能將他好不容易撐起來的攤子砸個稀巴爛。 這都什么事兒?! “話雖如此,可……四弟他已經交過一次贖銀了。” 三皇子的聲音漸漸低了起來,徐瑾瑜聞言有些詫異的看了他一眼: “殿下的意思是,飯吃一頓就不用吃第二頓了?四皇子可是自己要來我大盛的,可不是我逼他來的?!?/br> 三皇子只覺得當胸又中一箭,是他逼的! 可最后和談的事兒還是落在了他頭上了! “那徐大人的意思是……” 三皇子眼看著自己安排的樁樁件件都毫無用處,直接擺爛了,徐瑾瑜聞言,唇角帶上了一絲笑容: “殿下這是讓我選嗎?我也不多要,烏國三十九城,割十城給我大盛,三皇子與這支萬人大軍我定完璧歸趙。” 三皇子聽了這話,眼珠子差點兒沒瞪出來: “十,十城?這絕無可能!” 徐瑾瑜聞言收了笑容,面無表情道: “是嗎?那想必貴國四皇子挖的礦,在貴國一定很受追捧吧?” 三皇子聞言,頓時漲紅了臉,忍不住磕磕巴巴道: “徐大人,士可殺不可辱!” “士可殺,不可辱?那貴國此前種種,又是什么?” 三皇子此時深刻的感受到了當初鄭齊面對烏軍時的無力感,這徐大人明明只是一人,可卻讓他覺得有如面對千軍萬馬的壓力。 當然,更多的還是他們作惡太多,他不管說什么都能被堵回來。 是以,此次和談繼兵將信仰危機外,又多了一層皇室顏面。 三皇子張口欲言,又說不出一個反駁的字眼,別提多糟心了。 而一旁的鄭齊從徐瑾瑜說出條件的時候,差點從椅子上彈起來。 十座城池! 徐大人真敢要! 可是,烏國與大盛國情不同,這城池要了也無用,還要浪費兵力……鄭齊心里想著,卻已經無師自通的先學會冷靜思考了。 三皇子在心里思索了許久,他終于深吸一口氣,起身竟是沖著徐瑾瑜撫胸一禮: “徐大人,我為大烏對貴國此前的種種行徑向您表示誠摯的歉意,我那四弟著實年少無知,做下錯事,還望您海涵,求,求您寬宥一二?!?/br> 三皇子幾乎有些難以啟齒,可這本該是他們戰(zhàn)敗后應當如此的,此前……只是他心中妄想太多了。 徐瑾瑜還沒說什么,鄭齊先舒坦的把自己坐齊整,心里別提多痛快了。 素日針鋒相對的敵人,此刻低眉順眼,俯首稱臣,實乃人生巔峰! 徐瑾瑜聽到這里,表情微微和緩,隨后這才開口道: “殿下若是早這般誠心不就好了?” 三皇子聞言忍不住抽了抽嘴角,但即使如此,他還是賠笑道: “徐大人說的是,徐大人說的是……” 一旁的心腹看到自家主子這幅模樣,心里別提多難受了,但也只能一個個跟個柱子似的杵在一旁,默默不語。 頭一旦低了,接下來的話就好開口了。 等徐瑾瑜請三皇子等人坐下后,三皇子立刻道: “既然徐大人已經原諒了我那四弟的無知,不知您可否能高抬貴手一二? 當然,我知盛國因此戰(zhàn)也是耗資巨大,是以若是在我大烏承受能力范圍內的賠償,我們一定領受?!?/br> 三皇子一連套了幾個保險,但態(tài)度比起開始的飄在天上,簡直誠摯了不是一點兒,便是連鄭齊都深有體會。 話說到這份兒上了,徐瑾瑜終于微微頷首: “既然殿下都這么說了,十座城池對于烏國來說,可能確實有些重了,既然如此……” 徐瑾瑜從懷里掏出來一本薄薄的小冊子,將其交給三皇子,不緊不慢道: “我大盛也不能將‘友邦’逼上絕境不是?那便煩請殿下將這些東西以作賠款即是?!?/br> 徐瑾瑜說完,又像是想起什么,補充了一句: “對了,不畫圈了就不必了,于我大盛無用?!?/br> 三皇子聞言有些奇怪,隨后翻開了那本小冊子,入目便是那熟悉的字跡,讓三皇子直接眼前一黑! 伊承明!你好的很! 第218章 三皇子差點兒沒有當著敵國的面兒把自己氣暈過去, 可即使如此,他身形依舊有些搖搖欲墜,心腹連忙扶住了三皇子, 隨后他抬眼看向那冊子,不知這徐大人究竟提了什么要求,竟然讓殿下這般失態(tài)。 心腹看了一眼,隨后整個人也傻了。 四皇子的字跡,他還是認識的,可是……為什么會出現(xiàn)在這本冊子之上? 心腹越看越心驚,有一些至關重要的資源, 比如牛羊、馬匹。 這里頭有一座對于烏國都至關重要, 每年的國馬必出于此的馬場, 也被其仔細記錄在冊! 要知道, 烏國此番之所以能長驅直入大盛,便靠的是此馬場所出的一批百里挑一的寶駒, 只馬腿便此尋常的馬匹高出一節(jié), 如此居高臨下,以致勢如破竹! 心腹在后面暗暗扶住三皇子坐下, 三皇子一頁一頁的翻看過去, 越看臉色便越發(fā)難看。 等到最后一頁翻看結束后, 三皇子看著上面那一行“原城毗鄰盛國,其居習性與盛國相似”的黑字時,他強自按耐住自己胸中熊熊燃燒的怒火, 閉了閉眼。 說來, 他之所以能以皇子之身來到此處, 便是因為當初他的母親便是來自這座名為原城的邊城。 他起初并不受父皇重視,還是當初邊疆需要一個身份足夠的人鎮(zhèn)住場子, 如若攻入盛國立刻可以與對方商談,為大烏爭取利益的種種原因,他才被推了出來。 當然,這里面他自然也有一二準備,可是……他沒有想到的是,邊疆數年的風霜艱辛他忍受了,父皇派四弟來奪權的委屈心酸他默認了,可現(xiàn)在,他要救的究竟是什么玩意兒?! “徐大人,我大烏邊城如何能割舍,您……還是換一個要求吧。” 三皇子勉強穩(wěn)住心緒,可是表情十分僵硬,但徐瑾瑜聞言更是直接發(fā)怒,語氣冷冽如刀道: “當初換了四皇子回去,乃是用一座城池,現(xiàn)在可不光有四皇子!烏國已有割舍一座城池的例子比著,現(xiàn)在這般莫不是覺得我大盛可以隨意認人愚弄不成?!” 徐瑾瑜說完,一掌拍在了桌上,隨后看了一眼鄭齊,鄭齊下意識便將手按在了腰間。 三皇子一時也被嚇了一跳,他的心腹連忙圍住三皇子,聲音有些顫抖道: “徐,徐大人,兩國交戰(zhàn),不,不斬來使!” 徐瑾瑜只淡淡的看向他們: “那又如何?今日本官誠心誠意的在此陪爾等商議和談之事,貴國三皇子一來便屢出毒計,毫無和談誠心! 現(xiàn)在,本官將原本商議的十座城池換成了這些你烏國俯拾可得的東西,爾等還是推三阻四,究竟意欲何為? 是這十余年來,我大盛百姓飽受連年戰(zhàn)火的顛沛流離不值? 還是這十余年間,我大盛無數兵將因你烏國屢次進犯而戰(zhàn)死沙場不值? 三皇子殿下,你告訴本官,究竟哪一點值得你這般扭扭捏捏,屢次推辭?!” “本殿……” 三皇子張口欲言,徐瑾瑜立刻冷眼掃過來,一錯不錯的盯著他,似乎他要是答不對一個字,下一刻徐瑾瑜便會直接揮劍斬下他的頭顱! 明明是那般孱弱的少年,可是這一刻他卻氣勢滔天,讓人膽怯! 趙慶陽這會兒也停下了筆,雖然筆還捏在手中,可卻已經換了一個姿勢,仿佛下一刻其便可以成為見血封喉的飛刀。 主帳內的氣氛一下子變得緊繃起來,三皇子定了定神,他克制住自己想要躲閃的目光,看向徐瑾瑜誠懇道: “徐大人,這原城除了是本殿的母族祖地之外,更是本殿這數年間,日夜所居之處,本殿實在不忍這些朝夕相處的百姓一朝淪為旁人奴仆…… 更遑論,此事本就是因四弟莽撞,本殿如何能讓這些無辜百姓代其受過?!?/br> 三皇子說到動情處,眼眶微微濕潤,幾度哽咽,一旁的手下聞言也是不由自主的別過臉去。 “哦?那四皇子意欲如何?” 三皇子愣了愣,似乎是沒有想到方才還與自己針鋒相對的徐瑾瑜能這么快的軟和下態(tài)度。 徐瑾瑜隨后看了一眼鄭齊,鄭齊緩緩撤回了手,趙慶陽也重新提起了筆,仿佛方才的壓迫都是一場夢。 三皇子怔怔的看著徐瑾瑜,半晌不知該如何開口,隨后,徐瑾瑜端起一碗茶水,并未飲下卻只是慢悠悠道: “三皇子說的也不無道理,此戰(zhàn)是四皇子發(fā)起,更是四皇子被俘,現(xiàn)下確實該由四皇子擔責……” 即便此刻面前坐著的是敵國的官員,三皇子都忍不住想要點頭附和,好懸最后他忍住了。 三皇子是忍住了,可一旁的手下卻不是,這會兒一個點頭如搗蒜,徐瑾瑜笑了笑,道: “既然四皇子已經寫下了一座城池,原城對于殿下您意義非凡,那本官可允殿下?lián)Q一座城池。” 徐瑾瑜說完,吹了吹浮在水面上的茶葉,輕輕抿了一口。 原城雖然距離大盛最近,可也最窮困,它唯一適合賣情懷的,便是眼前的三皇子了。 而三皇子聽了徐瑾瑜的話后,卻是從其中敏銳的提煉出一個字眼——四皇子! 這冊子果然是他寫的! 他不但將己國的半個家底告知敵國,甚至……還打了自己母族祖地的主意! 對于烏國人來說,他們一生都在不斷的遷移、放牧,可等到死后,他們都希望回到最初生養(yǎng)自己的祖地,落葉歸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