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0節
那是他當兵數載,才能有的餉銀! 可這些,只需要一塊石頭而已。 起初,姜興只是找一些嘴嚴且缺銀子的兵將去挖礦石,他們大多不識得硫磺,挖一天石頭便能有一兩銀子,在他們看來,這是姜興在做好事兒。 可慢慢的,他們的面容開始改變,身體漸漸變差。 姜興心中打鼓,隨后……他求助了烏國三皇子,三皇子立刻派人出來sao擾晉州邊境。 而姜興在這個過程中,清理掉了那些不對勁兒的兵將,積累了軍功……也賺了個盆滿缽滿。 也是從那時候開始,他便收剎不住了。 “后來,馬昌明上任,他也打起了硫磺礦場的主意,并且發現了我的動作,我便也拉他入局……” 姜興緩緩的說完后,并沒有從徐瑾瑜的面色上觀察出一分異樣,他隨即道: “我知道徐大人的本事,您若是進了涼州,只怕有無數種方式和烏國搭上線,可是……這硫磺礦,現在可只有我一家獨有,為了不讓您白白擔心,我欲與您三七分成。 您三我七,日后涼州境內,煩請您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您知道的,我這上下要打點的地方可不少。” 姜興說的可謂是誠懇非常,而徐瑾瑜聽后,仿佛在思索的垂下眼眸,姜興一氣說完后,這才用茶水滋潤起自己干燥的喉舌。 半晌,徐瑾瑜終于抬起頭,他淡淡一笑: “這就是姜將軍的底牌了嗎?硫磺……確實是一個好東西,可到底也是上不來臺面兒的東西。” 姜興聞言,下意識的攥緊了手掌,可此前數次打交道的經驗讓他屁股還安安分分的粘在椅子上。 徐瑾瑜像是沒有發現姜興的異樣一樣,他繼續不疾不徐道: “我要烏國三皇子這條線,不知道姜將軍肯不肯割愛?” 姜興聞言,猶豫道: “徐大人的意思是……” “圣上要我前來平定涼州,我總要做出點兒成績不是?” 徐瑾瑜那雙桃花眼終于與姜興對了上去,姜興想起自己的升遷之路,隨后眼睛一亮: “噢……這個事兒啊,其實也不難,只不過,徐大人您能拿出什么來讓烏國人配合您演戲?” 徐瑾瑜似笑非笑的看了姜興一眼,果然一個沉不住氣就翹尾巴,徐瑾瑜口吻平和道: “烏國,最想要的是什么?我可以助他們談成。” 徐瑾瑜寥寥數語,讓姜興不由愣在當場,過了許久,他才終于緩過神來,磕磕巴巴道: “徐大人是說,是說互……” 姜興連那個字眼都很難說出來,這可是近年烏國人越鬧越兇的根本原因啊! 徐瑾瑜輕輕點了點頭,緩聲道: “所以,這條線,姜將軍舍不舍得呢?一旦互市促成,姜將軍這個牽線人,這好處也是受用不盡啊。” 姜興有些艱難的咽了一口口水。 第203章 徐瑾瑜這話一出, 姜興目光中閃爍著亢奮,可是卻一直遲遲未曾發話。 而徐瑾瑜也并未多言,只是很有耐心的喝著茶水, 等著姜興的答案。 與此同時,一旁的趙慶陽見狀下意識的撓了撓下巴,不是吧,瑜弟怎么這么早就把底牌露了? 烏軍當初對大盛官員和將士所做的種種惡行,他縱使未親眼所見,可想起來仍覺得深惡痛疾! 若是可以,他寧愿讓自己手中長劍, 飽飲烏人之血! 在經過一段長時間的沉默之后, 姜興終于搓了搓手, 按耐住心中的躍躍欲試, 低聲道: “徐大人的本事,我自然是清楚的, 可是三皇子卻不一定能清楚……” “噢?也就是姜將軍與其相交多年, 有您的擔保,也無濟于事嗎?” 徐瑾瑜的目光終于流露出幾分審視, 在這樣的目光注視下, 姜興只覺得無所遁形, 他不由自主的打了一個磕巴: “徐,徐大人,話, 話不能那么說……” 徐瑾瑜只是定定的看著姜興, 忽而一笑: “這話呢, 姜將軍只管去傳,烏國的情況, 相信烏國三皇子比你更清楚。” 姜興聽了徐瑾瑜這話,猶豫了一下,便點了點頭: “好,好,好,徐大人盡管放心,話我一定帶到!” 徐瑾瑜隨即頷了頷首,便又與姜興說起了一些無關緊要的事兒,只不過姜興心里藏著事兒,總覺得徐瑾瑜的話是在點他。 等到好容易送走了徐瑾瑜后,姜興竟是一個沒忍住,直接癱坐在了椅子上,抹了一把額頭的汗水,喃喃道: “互市啊……這徐大人還真敢說!” 可是,縱使是姜興,也無法保證徐瑾瑜說的一定是假話。 于是,他在一番猶豫之下,還是傳了信。 而另一邊,徐瑾瑜帶著趙慶陽一并回了帳篷后,因為昨日一番調度之后,帳篷周圍都是自己人守著,趙慶陽終于敢坦言: “瑜弟,現在說起互市,是不是太早了?” “早嗎?” 徐瑾瑜請趙慶陽坐下來,為兩人斟了茶水,隨后不緊不慢道: “慶陽兄,你可知馬太守那批硫磺被扣了下來?且如今硫磺礦正被鎮北巡撫派人盯著,圣上只怕不日便要對其管束起來。 如無意外,這一個夏日,烏國都沒有足夠的硫磺來使用,而對于他們那樣牛群集中養殖的情況,沒有硫磺……他們的冬天將更加難過。他們需要互市。” 徐瑾瑜篤定的說著,隨后,他輕輕垂下眼簾,淡定道: “姜興自持手中的硫磺,可若是他能聰明一些,便該知道,他手頭剩下的硫磺,已經是奇貨可居……” 這才是方才徐瑾瑜并不欲與姜興多言的原因,也就只有姜興現在還在傻乎乎的想著把那座硫磺礦場視作囊中之物。 趙慶陽聽了徐瑾瑜的話,腦中突然閃過一道靈光: “所以,迫于現狀,烏國三皇子一定會選擇與瑜弟合作!沒有硫磺,他們的牛羊牲畜會大大減產,只要等到冬天,沒有足夠的物資儲備,烏國上下都將面臨生死困境! 可是瑜弟,若是如此的話,我們只管等他們自取滅亡不久可以了?何必要與其正面對上?” 徐瑾瑜聞言,看了趙慶陽,搖了搖頭: “慶陽兄,連我一個局外人都知道烏國今年的冬日不好過,何況是烏國人? 若是不能妥善解決此事,烏國一定會在秋季對涼州、乃至晉州發動總攻。 涼州的鄭家軍暫且不論,晉州軍……只怕早就已經成為了其俎上之rou了。” 趙慶陽聽到這里,只覺得腦子一蒙,他愣愣的看著徐瑾瑜: “瑜弟是說……” “堂堂烏國三皇子,怎么就那么輕輕松松被一個小兵救下?還為了他屢次出兵,幫他清掃后路?就是親爹也沒有這么妥善的! 烏國之所以一直沒有對晉州下手,除了硫磺之外,只怕還有涼州鄭家軍的震懾。 可如今,鄭家軍連敗,涼州危在旦夕……烏國若出手,只怕是抱著生吞二州之心!” 徐瑾瑜的話,如同一記重錘,敲的趙慶陽頭腦發蒙,忍不住道: “那,瑜弟所說的互市,他們還真能看得上眼嗎?” 一旦被烏國攻下涼州和晉州,這已經足夠他們享用很久了,互市對于他們似乎也沒有那么重要了。 徐瑾瑜詫異的看了一眼趙慶陽: “怎么會看不上眼?烏國人不善耕作紡織,縱使短暫的攻下兩州,可按照他們的生活習慣,他們也無法在此地長久的停留,一頓飽和頓頓飽,他們還是能分得清楚的。” 徐瑾瑜頓了頓,眸色微沉: “就算是分不清,這些年的教訓,也夠了。” …… 姜興傳信的速度很快,三皇子回信的速度也不慢,正巧是在徐瑾瑜即將準備離開晉州軍營的時候,三皇子給出了他的答復。 “徐大人,三皇子說,他,他,他想要徐大人證明一二自己……” 明明徐瑾瑜的面色很是平靜,姜興卻忍不住小心翼翼的放輕語氣,徐瑾瑜聞言也只是輕輕點了點頭: “既然如此,那他日,我定有大禮送上,還望三皇子喜歡。姜將軍,時候不早了,我也該告辭了。” 姜興眼皮子一陣狂跳,總覺得好像有什么事兒要發生一般,但即使如此,在徐瑾瑜離開前,姜興還是忍不住出聲喚住徐瑾瑜: “徐大人,縱使三皇子心有疑慮,可我們之間的合作,應當作數的啊!” 徐瑾瑜撩起一角車簾,看著姜興一臉殷切的模樣,他不由勾了勾唇: “那,就要看姜將軍的本事了。” 姜興聽了徐瑾瑜這話,心中巨石落下,雖然現在風頭有些緊,可日后如何……那硫磺礦場還不是他說了算嗎? 隨后,姜興笑臉盈盈的目送徐瑾瑜離開。 晉州與涼州相隔不遠,但即使如此,徐瑾瑜等人也走了足足五日這才成功抵達。 涼州城中,一片暮氣沉沉,只有面目麻木的百姓為了生計在街道上來回奔走。 就算是惡吏當頭的宛陽郡,都比其更像是一個正常的城池。 夏日的烈風,從破破爛爛的城墻上吹過,那里還有不少衣衫襤褸的百姓正頂著烈日,撒著汗水修補著城墻。 不聞叫賣之聲,不見孩童之影。 整座涼州城,如同一座瀕死之城。 “瑜弟……” 趙慶陽輕輕喚了一聲,可又不知說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