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8節(jié)
其實(shí),早從圣上登基之后,只給他們李家晉了侯爵之位后,他便知道自己圣心不在了。 可當(dāng)時,誰能想到那個沒有母親的孩子不但在深宮之中活了下來,竟然還登上了九五至尊的位子?! 但他們李家家大業(yè)大,父親又不能將寶壓在兩個一看就不能成事兒的孩子身上吧。 圣上那般聰慧,怎么就不理解父親的苦心呢? 可既然圣上不喜,他便避著、躲著就是了。 幾十年過去了,父親不在,他也不得圣心,這樣的憋屈日子他也過夠了。 這些年他雖然一直蟄伏,可也窺到了幾分圣上的意思。 比如,重寒門而輕勛貴。 放眼望去,身居要職的勛貴子弟又有幾人? 反倒是有些泥腿子出身的,手握大權(quán)! 永新侯想起如今的左副都御史應(yīng)青山,便恨的牙癢癢的。 當(dāng)初他高中之時,家中姊妹便看中了他,可卻被其百般推脫,否則若是有他在朝中,還愁不能攏回圣心? 在往后的這些年,狀元之才雖有,可卻都是些年歲不輕之輩,就是偶有年輕人,可總是和家中適齡女娘剛好錯過。 如此陰差陽錯下來,終于等到了這一屆! 從見到徐瑾瑜的第一眼,永新侯就有強(qiáng)烈的預(yù)感,其定是下一個應(yīng)青山! 可惜造化弄人,他有狀元之才,但時運(yùn)不濟(jì)。 永新侯想起少年那句句懇切的書信,不由嗤笑一聲。 他要得是能帶著永新侯府走進(jìn)朝堂的乘龍快婿,可不是一個注定碌碌無為的花瓶女婿! 他確實(shí)可以救下那徐瑾瑜,可卻要將自己在圣上那里為數(shù)不多的情分都消耗一空。 徐瑾瑜,不值當(dāng)。 永新侯隨后一面讓管家處理了門子,一面寫了一封帖子: “正好天氣晴朗,這封帖子你速速送給那會試第二的……陳郎君!” 永新侯回憶了一下,這才稱呼對。 徐瑾瑜若不在,只怕那位陳郎君要摘下狀元之名了! 管家連忙應(yīng)是,可是他還沒有走出大門,便聽到門子前來通稟: “侯爺,宮里來人了!” 永新侯頓時面色一變: “難不成是圣上知道了此前吾欲與徐瑾瑜結(jié)親之事?這徐瑾瑜真真是個掃把星!來人,還不給本侯更衣!” 永新侯收拾妥當(dāng),遂帶著一家老小去迎天使。 而馮卓此刻被侯府小廝引至花廳用茶,永新侯進(jìn)來一看到馮卓那標(biāo)志性的紫紅袍便心里直打鼓,當(dāng)下也不等馮卓開口,便急急道: “馮大人,我們永新侯府與那徐瑾瑜清清白白,毫無瓜葛啊!那徐瑾瑜作jian犯科之事,我們毫不知情,還請圣上明鑒!” 永新侯不說這話還好,這話一出,馮卓的表情都變得微妙起來,永新侯還以為這事兒有門,連忙給馮卓塞了早就準(zhǔn)備好的珍寶銀票荷包,里頭鼓鼓囊囊,卻輕飄飄,一看就是好東西。 可是馮卓哪里敢收,當(dāng)下直接清清嗓子: “咳,圣上口諭:永新侯御下不嚴(yán),不辨是非,背信棄義……自即日起,罰奉一載,責(zé)令其在府中思過半載,無詔不得出,欽此!” 馮卓一口氣說完之后,差點(diǎn)兒都沒有緩過氣,只這道口諭他在路上便背了一路! 永新侯聽完圣上口諭之后,整個人都懵了: “馮大人,馮大人這是,這是怎么回事?” 馮卓淡淡的看了永新侯一眼: “怎么回事兒侯爺不知道嗎?圣上好容易有心牽紅線,奈何……對了,圣上還說,徐會元的姻緣由他自己做主,此后永新侯府不得再打擾!” 永新侯張了張嘴,可是半晌卻吐不出一句話。 “徐,徐瑾瑜,他沒事兒?” 永新侯不可置信的問道。 “徐會元光明磊落,身負(fù)大才,乃是不世出的少年英才,自然不會被那些蒼蠅臭蟲影響!” 馮卓慢吞吞的說完后,便直接告辭: “得嘞,咱家的話已經(jīng)帶到,侯爺便在府中自己好好想想吧!” 做個明白鬼,用半年乃至更多的時間后悔去吧! 落了圣上的面子不說,還讓圣上不痛快,就別怪圣上讓他不痛快! 馮卓一甩袍袖,直接轉(zhuǎn)身離開。 隨后,永新侯跪在地上遲遲不能起身,下一刻,李六娘直接撲過去,抓著永新侯的衣袖不依不饒: “爹爹,這就是你說的徐郎君不能翻身?我不管!我要徐郎君!我要徐郎君!” 永新侯被搖的頭暈眼花,想起方才馮卓的話,心里又嘔又氣。 “噗——” “天啊!侯爺吐血了!” “府醫(yī)!快請府醫(yī)!” 永新侯府頓時亂成了一鍋粥,李六娘愣愣的看著昏過去的永新侯,悄悄縮回了手。 第164章 永新侯府之事, 徐瑾瑜是數(shù)日后知道的,乃是魏思武去了一趟宮中,被馮卓透漏的。 徐瑾瑜聽罷, 只是微微一笑。 那馮大人能成為御前紅人,自然不是那等口風(fēng)松的人,可他能特意告知思武兄,只怕是圣上的授意。 “瑾瑜,你是不知道那永新侯有多么倒霉!馮大人說,他傳完旨沒多久,永新侯府便遞折子求圣上賜下太醫(yī), 直接被圣上給拒了。” 魏思武隨后附在徐瑾瑜的耳邊, 低聲道: “不過, 我聽說, 永新侯似乎被氣的有些中風(fēng),雖不嚴(yán)重, 可也只有太醫(yī)院的林太醫(yī)可以根治, 可若是讓其府醫(yī)或者民間大夫診治,只怕十有八九要嘴歪眼斜!” 魏思武說起此事時, 發(fā)自肺腑的涌上了一種惡有惡報的痛快! 不過, 要不怎么說永新侯倒霉呢? 成帝才下令讓他在府上閉門思過, 他轉(zhuǎn)頭就去求成帝賜太醫(yī),這是求醫(yī)還是挑釁? 成帝就是一個面團(tuán)性子,都能給他氣的炸了鍋, 何況成帝已經(jīng)是一個大權(quán)在握的中年皇帝。 于是乎, 永新侯不但沒有請到太醫(yī), 成帝之后又一次下令斥責(zé)! 如此一來,只怕永新侯自這一代起, 便徹底失了圣心。 徐瑾瑜對于這個結(jié)果并不意外,他早就從當(dāng)初永新侯府對于招自己為婿之事上的霸道蠻橫看出來其并非好相與的,這才借力打力。 但若是永新侯府沒有做出那么過分之事,他自有辦法讓兩家井水不犯河水,卻不會讓其跌的這么慘。 然而,他們一次又一次的在徐瑾瑜的底線上踩來踩去。 “永新侯府骨子里的涼薄霸道,成就了他們今日罷了。” 徐瑾瑜并不同情其,這會兒語氣也帶著幾分冷淡,魏思武也狠狠點(diǎn)了點(diǎn)頭: “誰說不是呢,當(dāng)初我在長樂伯府的時候,有一次我和長姐被那杜氏(長樂伯寵妾)刁難之時,我以為他會幫我們,誰曾想,他還笑著附和那個女人。” 魏思武不由回想起那個讓他惡心的午后,府中辦了宴會,他被人算計說是打碎了杜氏的一件珍寶,杜氏罰他頂碗三個時辰,長姐求情,杜氏則玩味的說: ‘既然姐弟情深,那就一人一個半時辰吧。你們就好好在這里思過!’ 而那天,本該是長姐的及笄宴。 作為主角的長姐不在,那目光豈不是分到旁人身上了? 更遑論之后,韓望安能設(shè)下那等計謀,未嘗不是因?yàn)檫@場及笄宴的輕慢。 而就是那么恰好,那日他們其實(shí)本有獲救的機(jī)會的。 永新侯正好撞見這一幕,杜姨娘登時被嚇了一跳,隨后永新侯先笑呵呵道: “管教孩子呢?生娘不如養(yǎng)娘親,雖是姨娘,可也是你們半個娘呢,以后要好好孝敬她!” 魏思武此刻再度想來,或許那時的自己和長姐,對于他來說,還不及一個伯府寵妾能入眼。 魏思武不由譏諷一笑,聽說此番舅舅能知道永新侯的“壯舉”,還是從長姐口中。 真真是,報應(yīng)不爽! 魏思武隨后坐到了徐瑾瑜的身邊,語氣認(rèn)真鄭重的說道: “其實(shí)瑾瑜,這事兒我應(yīng)該感謝你的。” 魏思武并不懂徐瑾瑜的種種謀劃,可是他看得到結(jié)果。 少年的隨意一舉,卻是終結(jié)了他幼時的夢魘。 但若是瑾瑜真的與永新侯府結(jié)為姻親,這件事他定閉口不提。 徐瑾瑜聽到這里,也有些明白為何魏思武會對永新侯府之事那么關(guān)注了,他斟酌著道: “倘若,思武兄不喜永新侯府之事當(dāng)初大可直言,那杏花宴我也不會去的。” 魏思武聞言笑著搖了搖頭: “可,那若是瑾瑜的紅線之所呢?” 魏思武無法描述當(dāng)初他聽到徐瑾瑜應(yīng)下永新侯府的帖子時,心里那一瞬間的驚慌失措。 等得知徐瑾瑜并非有意應(yīng)下時,他才鎮(zhèn)定下來。 “如若瑾瑜真的心悅那李六娘,我豈能阻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