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8節
“我可沒有那么說呀。” 徐瑾瑜笑吟吟的說著: “我是覺得思武兄出現在這里,那是理所應當呢。” 魏思武這才哼了一聲,隨后下意識的攥緊了手掌,繃著臉道: “好了,我二人便不多言了。瑾瑜你先進去吧,開考前還能緩緩。” 徐瑾瑜微微頷首,向徐母告辭,在趙慶陽的一臉不舍中,轉身離去。 眾人目送徐瑾瑜的背影被人群淹沒,可是心卻已經高高懸起。 等到了會試,考前搜子的動作也會更加輕柔細致,但卻不會讓人覺得太過冒犯。 徐瑾瑜很快便過了驗名、搜身這兩關,按照自己的案號尋了過去。 進了考棚之后,徐瑾瑜首先要做的便是將考棚周邊的環境打量一遍,隨后這才掛好油布。 只是,等徐瑾瑜坐下的時候,頓時察覺到了點不一樣的東西。 比如,考棚內的硬件設施都優越性都大大提高了,原本堅硬的木板上被蓋了一層厚厚的被褥,用來伏案書寫的條案也平整光滑。 徐瑾瑜抬手用指尖刮了一點兒殘余的木屑,上面還有新鮮的木漆氣味。 桌子上放置的燭臺所配的蠟燭也不是那種粗制濫造,還未拿起來便能聞到一種刺鼻味道的粗臘。 這些,似乎都是新制的。 徐瑾瑜忍不住揚了揚眉,等聽到附近有人發出的陣陣驚呼聲時,他便知道,這好處不是自己一人獨有。 但這也正合徐瑾瑜之意,科舉本該公平,倒也難得圣上為了公正,做出的這些改變了。 晨光微熹,紅日緩緩升起,會試第一場在一陣鐘聲中,正式開始。 與此前考試不同的是,會試的題目并不是書寫在考卷之上,而是由兵將將題目書寫在長板上,自考棚抬著而過。 每排考棚停留一盞茶的時間,直到所有考生看過題目之后,再敲鐘示意,考生開始作答。 這樣的安排對于前后考生都各有利弊: 在前的考生多出了思考的時間,但因為時間的原因,考生需要保證自己對題目能爛熟于心。 而在后的考生雖然少了思考的時間,但卻不會出現記岔題目的驚天失語。 至于中間的考生,則是最痛苦的,但科舉這條路,既要運氣又要心態,會試又被成為龍門跳,其難度自然不言而喻。 徐瑾瑜雖然也在中間位次,但等他將題目記下后,便開始認真的思索起來。 至于隔壁的考棚里發出了陣陣或懊惱,或嘆息的聲音,也絲毫沒有影響到他。 等到了會試這一步,其實更多的還是在考驗心態。 倘若連會試都無法度過,到了金鑾殿上,失禮于御前,那才是天大的過錯! 會試首場為經義七道,內容復雜且題目不短,但對于走到這一步的考生來說,拼的只是大家對于本就爛熟于心的經義理解。 是以,等到答卷鐘聲響起之時,眾人首先做的便是將題目寫在考卷之上,再慢慢斟酌。 徐瑾瑜也提筆將七道題目一一寫下,隨后將一旁的炭盆升起。 只是,取炭的時候,徐瑾瑜低頭一看,都不由嘖舌。 銀絲炭。 嘖,圣上好大的手筆! “皇上這次對貢院這么大手筆改造,若是被戶部尚書知道了,只怕又要上折子了。” 馮卓一面為成帝上了一碗茶水,一面低聲說著。 成帝冷笑一聲: “讓他上,朕看他還能放什么狗屁!徐瑾瑜此行平定越國,這等功績,他就想考個科舉,朕憐他體弱怎么了?他要清名,朕自不能讓他特殊于人。 此番貢院改造,花費也不過紋銀數萬兩,可越國之事,又耗費我大盛多少銀兩?徐瑾瑜他值得!” 馮卓一聽,立刻低下了頭,能讓向來有禮有度的圣上說起粗話,顯然也是讓皇上氣狠了。 不過,誰讓戶部尚書今日在大朝之時,說什么越國元氣大傷,大盛應該予以撫慰,好彰顯大國之風。 當時戶部尚書這話一出,皇上的臉就直接給氣綠了。 戶部尚書這話一出,相當于相當于徐小郎等人冒生命危險打退越國之舉都是玩鬧;相當于苦守南疆十載的平陽侯和武安侯都是在浪費軍餉;相當于南疆百姓遭遇的十載動亂都是空談;相當于皇上砸下去的百萬軍費都是笑話! 于是乎,等戶部尚書這話說完,皇上還沒有發作,一旁的平陽侯直接三兩步沖到戶部尚書面上,拿著手里的象牙笏抽的其抱頭鼠竄,有其一黨之人想要阻攔也被武官阻攔。 好好的大朝會,幾乎成了菜市場,可偏偏那時候皇上也不發話,就在上面面無表情的看著。 等到戶部尚書被平陽侯撐著傷體,還打的鼻青臉腫,躺在地上哎呦哎呦著起不來的時候,皇上這才讓人把兩人分開。 對于平陽侯小懲大誡,罰其閉門思過半月,而戶部尚書則在家養傷一月。 這番處置一下,戶部尚書那是直接都給氣懵了。 可卻不敢多說一個字,那模樣看的馮卓都替他憋屈的慌。 成帝喝完了茶水后,看著外頭的陣陣寒風,忍不住道: “貢院本就簡陋,能改動的朕都讓人改動了,也不知那徐瑾瑜的身子可能撐下來?” “皇上,那太醫不是說了嗎?那徐郎君的身子只是因為未盡水米的虛弱,您把方方面面都考慮到了,徐郎君也非常人,如何能撐不過去?” 成帝聞言,忍不住斜了馮卓一眼: “嘖,這會兒知道叫徐郎君了?要不是那天你給徐瑾瑜xiele密,他這會兒早就是朕座下大將了! 就今日戶部尚書所言,都不用平陽侯動手,只怕徐瑾瑜都能把其氣的吐血三升!” 馮卓不由干笑一聲,有些委屈道: “那臣也不曾想到,徐郎君連這一句稱呼都能推測出來您的賞賜……” 成帝提起自己即將進碗的好苗子,心情好了起來: “罷了,朕且不與你計較。今日平陽侯明明有傷在身,還在大朝上與戶部尚書打斗一番,且派個太醫去給他瞧瞧吧。” 馮卓聞言,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平陽侯那是打斗嗎? 那不是單方面的毆打戶部尚書嗎? 最重要的是…… 如果他沒有記錯,平陽侯可是連手里的象牙笏都抽斷了。 …… 春日的陽光很是和煦,度過了晨起的寒冷后,徐瑾瑜的狀態越來越好,等到晌午前,便已經寫完了兩道題目。 此時也到了放飯的時候。 只是不知怎得,今日放飯之時,前面偶有sao動以及兵將的吹哨示警。 等過了一刻鐘后,一個半人高的木桶被抬了過來,隔壁頓時又響起了倒吸涼氣的聲音。 也讓活動手腕的徐瑾瑜難得升起了好奇心。 終于,木桶被抬了過來,徐瑾瑜看著那碗熱騰騰的稠粥,終于知道考生們在驚嘆什么了! 這等吃食,對于家境貧寒的考生來說,簡直如天降甘霖! 一時間,有不少寒門學子眼含熱淚,一時激動超常發揮,成為大盛開國以來寒門學子入榜最多的一次。 此事暫且不論,徐瑾瑜也沒有想過這一次的物質條件竟然出乎意料的好。 雖然,這對于徐瑾瑜來說,還有些不及家中,可對于經歷過鄉試九天六夜的徐瑾瑜來說,這一次的科舉是他經歷過的最好的一次。 只不過,圣上似乎有些不食人間煙火了些,他方方面面都考慮到了。 就是……這五谷輪回之事,還得忍! 好容易挨過三日,等出了考場之時,徐瑾瑜只覺得自己像是一直飛出籠子的鳥。 兩日時間,他便已經答完了考題,然后用最后一日……忍耐。 剛出龍門,徐瑾瑜便被徐母他們從茫茫人海中發現,連忙拉到一個不會被擠到的地方,這才關切的上下打量。 “瘦了!” “可算是出來了,我這心也能放下了。” “幸好沒事兒!” 徐瑾瑜被三人像是看大熊貓似的圍著,一時有些哭笑不得,隨后小聲道: “娘,慶陽兄,思武兄,咱們有什么話可以慢慢說,就是能不能讓我先回去解決一下私人問題?” 沒看出了考場的學子,都是行色匆匆,那是他們不想討論討論嗎? 那是憋不住了! 徐母還在發愣,趙慶陽和魏思武已經恍然大悟,都憋笑著看向徐瑾瑜: “好說好說!” “也就是這時候,我才覺得”瑾瑜不是天……咳咳,仙人了。” 魏思武在徐瑾瑜的目光威逼下,收回了那曾經把他坑慘的兩個字。 隨后,一行人回到了別院。 等徐瑾瑜洗沐更衣好后,趙慶陽請來的府醫早就已經嚴陣待命,雖然那老頭還是有些不情愿。 “早就說過了,這位郎君體內自有一股生氣,輕易出不得事兒,再配上老夫的大力還陽丸,那不得活蹦亂跳?” 府醫雖然如是說著,但還是將一瓶藥塞給了徐瑾瑜: “這個是老夫重新研制出的大力還陽丸,每日服一粒,就算再來兩場,也不會有一點兒事兒!” 府醫說著,看著這個單薄瘦弱的少年,還是有些不敢相信,自己世子就這么跟著他走了一趟,竟然就被圣上賜了三品官身! 還是京中勛貴可望而不可即的那種! 雖說當初他是有讓世子利用其一二的心思,可是現在想來,以少年的聰慧,只怕會適得其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