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0節
“怪道在我這兒這般厲害,你這怕是被徐小郎“透題”了?” 趙慶陽抿了抿唇,別過臉去,徐瑾瑜含笑道: “侯爺言重了,只不過是我一家之言,為了穩妥起見,還是需要全面調查一番。” “是這個理。” 隨后,武安侯與徐瑾瑜商議了一下,對此番調查的方式做了一定的規劃。 到了用午飯的時間,這才說的差不多。 今日的午飯吃的是羊rou糙米燴飯,用碗裝了滿滿一碗,小兵進來照舊先給武安侯送上去, 等到了徐瑾瑜和趙慶陽手邊,便是rou和飯一半對一半的模樣,只不過徐瑾瑜和趙慶陽看到這一幕,都沒有第一時間動筷。 “徐小郎,趙家小子,你們怎么不吃?徐小郎,你不是還要去程飛的帳子去看看嗎?等吃完飯我和你一道! 這糙米雖然有些不好吃,可是能頂餓哩,也是你們來得不是時候,等開了春,林子里有的是吃不完的山珍!鮮的嘞!” 徐瑾瑜看了看碗中的餐食,抿了抿唇: “侯爺,衛家軍現在的情況,我們都心知肚明,倒也不必專程為我們改善伙食。以后,我們與大軍吃一樣的就是了。” 方才在營地外,徐瑾瑜第一次正面見到了這些守衛邊疆的將士們。 他們每個人的臉上都凍的青一塊紫一塊,手上是一條條大裂口,身上棉衣破洞襤褸,唯有手中的兵器始終攥的緊緊的! 這些駐守在邊疆第一線,隨時可能會為了邊疆安危失去生命的將士們都不能三餐果腹,他實在無顏吃下這些可能從將士們牙縫里省出來的食物。 “這碗飯約莫有一斤半,只羊rou便有半數……一百八十頭羊,至多也不過一萬多斤,平攤在十萬大軍的頭上,將士們每人也不過一兩多罷了。 侯爺,而今之情境,請恕我不能厚著臉皮吃下這碗飯,飯我不曾動過,您讓人分給更需要的將士們吧。” 徐瑾瑜遂將碗推至桌子中間,拱了拱手,起身離開: “我帳中還余有些干糧,午飯便不陪您用了。” 徐瑾瑜這話一出,趙慶陽也悶聲道: “不錯,昨個只有飯多,今個連rou都多,要是因著我們來一趟車餓垮了衛家軍惹的越賊犯上,那就是我們的罪過了!” 趙慶陽也如徐瑾瑜一般,起身告辭,武安侯聽的一愣,隨后不由搖頭失笑: “這兩個小子……倒是個有心的!” 武安侯隨后將自己手中的碗放到桌上,里面只有半碗糙米飯,和幾片指甲蓋大的羊rou,似乎是昨夜煮羊湯剩下羊rou渣。 徐瑾瑜和趙慶陽二人回到帳中,將剩下了兩塊干糧泡著熱水吃了,趙慶陽一邊吃,一邊道: “什么糙米羊rou燴飯,我一定要找到糧草,到時候讓大軍吃上精米羊rou燴飯!比今個咱們面前碗里的羊rou還要多!” 徐瑾瑜細嚼慢咽著還有些硬的搟餅塊,笑著道: “那便祝慶陽兄此番調查大捷,早日找到糧草!” “一定的!” …… 等二人吃過了飯,武安侯也收拾著過來了,一照面,武安侯就給二人塞了一把歪歪扭扭的黑褐色“樹枝”: “這回是我招待不周了,你們都還年紀小,嘗嘗這個,甜甜嘴。” 趙慶陽沒見過這玩意兒,看來看去不知如何下嘴,徐瑾瑜倒是識得: “是枳椇?” 枳椇,俗稱拐棗,是屬于這等嚴寒季節里,大自然賜予的難得美食之一。 徐瑾瑜直接取了一根送入口中,慢慢咀嚼,趙慶陽也有樣學樣,隨后便眼前一亮: “好甜!” 武安侯不由笑了,還真是個孩子呢! 隨后,武安侯在頭前引路,二人吃著拐棗,朝程飛的帳子走去。 程飛的帳子距離主帳很近,里面的擺設和武安侯也一般無二,看著里頭空蕩蕩的。 帳子中間的桌子上只有一個燭臺,可是卻干干凈凈,里面的床上是疊的整整齊齊的被子,仿佛主人會隨時回來攤開它睡覺。 再往里,是枕頭旁的一個木匣子,匣子并未上鎖,里面只有幾封陳舊的家書,可想到武安侯說起程飛其實父母雙亡的事實,打開家書,里面果然空空如也。 除此之外,便是床鋪另一頭的春衫,那布料一碰就破。 倘若程飛父母雙亡,其是一個貪財之人,那他現在這般忍辱負重,又是為了誰呢? 誠然,是有人天生有囤積癖,可是大多數人是不會讓癖好凌駕與生命律法之上的。 程飛此前的種種言辭,可沒有必要為了這樣的事而編造什么一戳就破的謊言出來。 除非……他是情急之下,為了掩飾什么。 徐瑾瑜拿著打開的家書,在掌心輕輕叩擊,等他回過身來,掌心卻多了一些細小的紅色粉末。 紅色的粉末? 徐瑾瑜隨后垂眸仔細觀察,甚至輕嗅一下,有一種淡淡的花香味撲鼻而來。 花香……是女子? “瑜弟,這個程飛也太謹慎了吧?這里頭光的跟個蛋似的,什么都沒有!” 趙慶陽甚至舉著蠟燭,連床底下都給翻了個遍,那熟練的模樣,看的武安侯都嘀咕: “鎮國公這是培養世子呢,還是培養賊呢?連人家床底下的地都想翻!” 趙慶陽有些不服氣道: “侯爺說的這是什么話,我這叫認真!我們家老頭說了,干什么事兒都得認真,認真才有好結果!” “認真?那要不我給你取個鐵鍬來,你挖來看看?” “也不是不行!” “……” 等徐瑾瑜回過神來,兩人那叫一個吹胡子瞪眼,武安侯看到徐瑾瑜終于抬頭了,直接“告狀”: “徐小郎,你看看這趙家小子,一點兒也不知道尊老!” “那您損人的時候也沒留情啊!再說,您又不是我老趙家正牌祖宗,我尊哪門子老?” “好了好了,兩位先別吵了。” 徐瑾瑜頗有幾分頭疼,隨后請二人把事情的始末說了一通,徐瑾瑜不由無奈道: “慶陽兄倒不必去挖開地面看,這帳子并不如何隔音,且營中一直有將士巡邏,程飛若要在地下藏物風險性太大并不劃算。但,慶陽兄認真做事的態度確實值得稱贊的。” 徐瑾瑜這話一出,趙慶陽面上的表情立刻由陰轉晴,看著武安侯哼了一聲: “還得是我瑜弟好!” 武安侯正要說什么,徐瑾瑜忙道: “當然,侯爺怕慶陽兄受累,故而提點一二,是您有心了。不過,您下次若是可以換一種方式,便可以皆大歡喜了。” 徐瑾瑜這話不輕不重,武安侯心里也舒坦了,這才點了點頭: “還是徐小郎會說話,我知道了。” 徐瑾瑜這才輕輕松了一口氣,這端水大師可真難當! 等兩人終于消停了,徐瑾瑜這才重又看著自己掌心的那紅色香粉,緩聲道: “或許,我知道程飛想要掩飾的是什么了。” 武安侯和趙慶陽齊齊看向徐瑾瑜,眸子里的情緒出奇的一致。 徐小郎/瑜弟怎么又知道了? 他們看的真的是一個屋子嗎?! 徐瑾瑜隨后又拿過信封來,在自己掌心輕拍了幾下,一些細小的紅色粉末便落入徐瑾瑜的掌心。 “這是……” 趙慶陽有些猶豫,武安侯卻撇了撇嘴: “嘖,毛都……這是香粉,等你以后取了媳婦就認識了!等等,程飛那小子有媳婦了?” 武安侯懵了一下,倘若程飛一直和女娘來信,但他能一直按耐不發,這得又多能忍?! 徐瑾瑜隨后將剩下的幾張信封也收集起來,慢悠悠道: “這一回,還得請侯爺的人沿途為我搜尋各地的香粉了,這是銀子。” 徐瑾瑜直接取出了一沓銀票出來,銀票面額不大,但若是采購香粉范本應是夠了。 武安侯有些猶豫: “怎么好?” “這件事是我要查的,多出來的銀子,便當是給您的人的勞碌費了。” 徐瑾瑜含笑說著,腦中卻是武安侯那句連五兩銀子也要湊的話。 武安侯最終還是一咬牙,接了過來,半晌,才聲若蚊吶道: “那……等軍費找回了,本侯就還你!” 徐瑾瑜并未糾纏,只隨意點了點頭,便轉移了話題: “對了,程飛是哪里人?” “錦州,他是錦州人。” 武安侯這話一出,徐瑾瑜看向趙慶陽,趙慶陽頓時會意。 看來,接下來他的任務不光只是去調查運糧船的蹤跡了! 不過,這繁重的任務不能讓他退卻,反而更讓他躍躍欲試! 瑜弟已經為推算好一切,自己只需要按照他若指的方向去辦就夠了! 隨后,徐瑾瑜收好信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