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節
“瑾瑜你這是低估我京城百姓嘍!” 徐瑾瑜聞言不由搖頭失笑,二人百無聊賴的在一旁等候,徐瑾瑜隨手將一旁廢棄的燒火棍拿來,在地上勾勒幾筆。 魏思武看著看著,突然站直了身子: “這是……” 地上的圖畫說簡單,也確實簡單,不過寥寥幾筆。 可要說難,那也十分難得,這數筆之間,頗為傳神! 但見那地上,是一個青年回頭一看的剪影,匆匆幾處黑色碳灰落下,青年的眉眼已經躍然地上。 魏思武都不由屏住了呼吸,而徐瑾瑜亦在盯著地上那青年看。 那青年混跡與一群孩子之中,除了身高與體型的原因,吸引他注意的是一種玄之又玄的感覺…… 這種感覺對于一直憑借觀察和事實推論的徐瑾瑜來說,簡直是一件違背本能的大事! 可能讓徐瑾瑜如此介懷,便恰恰證明了這感覺沒有那么簡單。 但,到底是什么呢? 魏思武仔細端詳著那青年的畫像,半晌后,他搖了搖頭: “這人我并未見過?!?/br> “那思武兄可覺得其有什么特殊之處,讓人一眼就可以看出不對的地方?” 徐瑾瑜自己想不通,索性直接問道。 魏思武一聽這話,還真認真端詳起來,不知過了多久,魏思武突然猛的抬頭: “我怎么也覺得此人有兩分熟悉?” 徐瑾瑜眸子微微一沉,果然如此。 “徐郎君,魏少司,你們在這里……這便是那逃跑之人?徐郎君,這是你畫的? 不過是寥寥幾筆,便有如此神韻,你師承何處?!天底下竟有這等神奇的畫技!” 顧世璋緩步走過來,還未把話說完,便不由一驚,看著地上的畫像,驚嘆不已。 那隨意幾筆之中,可卻連青年眸子里的那絲決絕顯露無疑,春寒料峭之際,青年衣著單薄,急急奔走離開。 他明明身無一物,可卻孤注一擲,不惜冒險離開—— 眾人一時不知究竟是什么驅使著那青年如此,只得沉默片刻,便京兆尹府而去。 臨走前,徐瑾瑜用腳尖勾起塵土,將地上的畫像抹平。 到了京兆尹府后,徐瑾瑜得到了更好的炭筆和宣旨,他仔仔細細,認認真真的將那青年的容貌仔細描繪。 只看的一旁圍觀的顧世璋,那叫一個嘆為觀止。 他方才以為自己錯過了徐瑾瑜寥寥數筆,勾勒出嫌犯容貌的本事已經極為可惜。 可此時此刻,看著徐瑾瑜手邊,那宣紙之上,幾乎可以活過來的青年畫像,顧世璋幾乎都要忘記呼吸。 顧世璋從此刻起,決定與徐瑾瑜共事的決心一下子強烈起來,他鄭重其事的拍了拍徐瑾瑜的肩膀: “徐郎君啊,這次的鄉試,你定要好好考!你院試之際,連中一個小三元,咱們這次爭取兩年拿他一個□□!” 徐瑾瑜:“……” 他就聽人說過,祝人三年抱兩的,他以為這離他遙遠的很,沒想到今個也被催上了。 只不過,人家催的不是孩子,而是考試。 就,挺一言難盡的。 顧世璋后知后覺自己這話有些太為難人了,但還是死不改口,只一臉期待的看著徐瑾瑜。 徐瑾瑜尷尬一笑,拱手道: “咳,學生盡力,學生盡力?!?/br> 玩笑過后,顧世璋決定以這張畫像為原圖,將那青年的畫像印刷萬份,勢要將京城底朝天也要將這青年的蹤跡找出來! 畢竟,當發現一只白蟻之時,可能家里已經碩大無比的白蟻窩了。 城門守衛被那般克扣,僅僅只是為了讓那青年離去嗎? 那青年為何非要闖城門而出? 無數的疑惑縈繞心頭,這讓身為京兆尹的顧世璋,如何能安心? 忙碌了一晚上,徐瑾瑜畫完了畫后,只覺得困乏不已,婉拒了顧大人留宿的請求后,徐瑾瑜隨著魏思武一同去了公主府暫歇。 長寧公主近日仍在流春園居住,所以公主府空無一人,等到徐瑾瑜一覺醒來之時,正值黃昏之際,魏思武已經上值回來,帶著一些常吃的熟食糕點,看到徐瑾瑜還有些驚訝: “瑾瑜一夜未眠,怎么這么早就醒了?可是有下人吵醒你了!” 徐瑾瑜搖了搖頭: “再睡下去,晚上就不必睡了。倒是思武兄,一夜未眠,竟還有精力上值,實非常人啊!” 魏思武被徐瑾瑜三言兩語夸的找不著北,笑呵呵摸了摸腦袋: “習武之人,這算什么?” 徐瑾瑜眸子里不由蘊起一點笑意,識趣的沒有揭穿某人盯梢時打盹的一幕。 畢竟,自己的軟肋可在人家手里握著呢! 兩人說說笑笑,用過了晚膳,魏思武近日無所事事,他對于案子有一種敏銳的嗅覺,自覺今日這件事一定牽扯頗深,這會兒還心有不甘: “早知道那些官兵兩個人都盯不住,還不如我自個將那些乞兒一起帶回來!” “你我只有兩個人,思武兄預備怎么帶回那些乞兒?況且,乞兒那條線的末端連著的應該是顧家五娘遇害的幕后之人,于情于理,也該讓顧大人親自審理?!?/br> 徐瑾瑜緩聲說著,魏思武眉頭稍解,但還是忍不住嘀咕道: “嘖,吾等蹲守一月,結果連個毛都沒有撈到!” 徐瑾瑜不由無奈道: “就算此案交給思武兄督辦,只怕也越不過京兆尹府,那青年的身份核查只怕還有的磨?!?/br> “瑾瑜這話又從何說起?” “那青年為何冒險闖關,他本孤身一人,并不怕人查驗,除非……是他的身份有問題?!?/br> 就徐瑾瑜所知,大盛對于出入京城的所有人都會查驗路引,且防偽技術絕佳。 切實保證一人一引,就算是販賣的奴仆也是如此,需要牙人對于手下的奴仆的了解到一定程度,并不是可以隨意糊弄的。 徐瑾瑜當初得知此事之時,只覺得其比現代早期的身份證還要好用。 在此前的京兆尹在位期間,因為有夜路銀的存在,所以審查并不似這般嚴苛,可如今口子收緊,其可不就狗急跳墻了? 徐瑾瑜對于青年身份的推測,讓魏思武有些似懂非懂,而徐瑾瑜旋而又看向魏思武,見他情緒低落,便提醒道: “若是思武兄有心查下去,沒有乞兒那條線,你可還有長樂伯呢。” 那兩匹霞光錦,究竟是如何恰好的送到長樂伯的手上呢? 所謂雁過留聲,人過留痕吶! 魏思武聽了徐瑾瑜這話,頓時精神抖擻: “對啊,我還可以查這件事!不瞞瑾瑜說,最近京中并無什么大事,我每日也就去刑獄司點個卯,實在是覺得無趣極了,這事兒我一定會好好查下去!” 徐瑾瑜瞥了魏思武一眼,總覺得思武兄在立什么不得了的flag。 徐瑾瑜在公主府停了一晚,等到翌日便回到小石村和家人共聚。 但回去后,徐瑾瑜聽徐母和徐老婆子的意思,這段時間她們雖然得到了不少人的艷羨恭維,可是精神壓力也不小。 剛好長寧公主又遣人來請徐家人去莊子玩,所以徐母特意叮囑徐瑾瑜下月回靜暖園。 無他,徐瑾瑜翻年已經十四歲了,這段時間村子里上到三姑六婆,下到不知名姓的阿貓阿狗都已經自薦的自薦,保媒的保媒,徐母不勝其煩,于是準備跑路。 “嘿,惹不起我還躲不起了?一個個知道大郎你當初說了女眷不婚的話,結果卻把主意打到大郎你身上,還真當我是傻的???” “嘖,那你那天和拴娃媳婦說的那么熱火朝天作甚?要不是我老婆子盯著,你是準備給瑾瑜納一房小的回來?” “我,我那不是話趕話說到那兒了,再說最后我不是也反應過來了嘛,娘您怎么老在大郎面前揭我的短……” “我這是揭短嗎?瑾瑜聰明,他的婚事自己能做主,你可別耽擱了孩子!” 徐瑾瑜哪里知道自己不在家的日子,奶和娘的生活這么,多姿多彩。 不過,事關自己,便有些不太美好了。 徐瑾瑜并不準備過早成婚,兩個年紀剛上高中的“孩子”成婚,能有什么好結果? 縱使徐瑾瑜曾經父母的婚姻并不美好,可他并不排斥婚姻,但他不贊同這樣盲婚啞嫁、女子獻祭式的婚姻。 他想要的是一段純粹的,能相依相伴的真情婚姻。 但此刻的徐瑾瑜還有些無法啟齒自己的想法,或者說,這樣的想法本就太過理想化了。 畢竟,誰家正經姑娘能和他先談戀愛再成婚? 徐瑾瑜已經可以看到自己有可能孤獨終老的未來了—— 嘖,前頭才被顧大人催了考試,現在又要被村子里的三姑六婆催起婚事,徐瑾瑜深深覺得自己這個月的休假過的實在有些不怎么舒心啊。 于是,一等到回書院的那天,徐瑾瑜早早就收拾好了一切。 徐母等人也是送徐瑾瑜離開后,就歡天喜地的準備去莊子上呆著。 徐家人雙方各自歡喜奔赴目的地,只是苦了某些披紅掛彩,意圖上門說媒之人。 跑斷腿,磨破嘴,對著門口說了一大堆,可是大門無動于衷,那是一點兒回應都不給。 再一打聽,好嘛,人家那是上書院的上書院,去莊子的去莊子,她們就是說破了天,那也是無濟于事! 徐瑾瑜頭一次覺得回書院是這么的快樂,連前校場連接教學齋的那一片竹林,他都覺得頗為順眼。 今日徐瑾瑜回書院的早,這會兒正悠哉的漫步在竹葉蕭蕭的小路之上。 自今日起,就算是正式進入陽春三月了,竹林褪了舊葉而生新葉,都變得青翠了許多。 徐瑾瑜呼吸著空氣中淡淡的竹葉氣息,只覺得心曠神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