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節
而長寧公主和魏思武兩人對于長樂伯這一番行徑,只覺得詭異極了。 長樂伯這幅急急巴巴的模樣,倒是像極了補償。 他在急于修復與姐弟二人,或魏思武單方面的關系。 魏思武得到了這個結論之后,只冷著臉把那些吃食放至冰冷,賞玩的珍寶也視若無睹。 正院的氣氛,隨著長樂伯一次又一次的獻殷勤,變得越來越低。 終于,等到除夕宴時。 今年天災、邊境不穩等多重原因,宮中并未舉辦宴飲,只讓大臣勛貴在家小聚。 長樂伯清楚魏思武不喜庶子,所以整桌滿滿當當的美事前,只有三人落座。 也不知長樂伯是不是故意裝作不知道魏思武如何處置了自己送上門的東西,這會兒只親切的和魏思武說著家常話。 那副關切的模樣,仿佛二人是什么父慈子孝的關系,卻不想長樂伯才說了兩句,魏思武便譏諷道: “伯爺可還記得你有一個女兒?” 長樂伯似乎已經適應了魏思武的譏諷,他看了長寧公主一眼,樂呵呵道: “記得,記得,怎么能不記得?長寧是jiejie,爹和你弟弟先說了兩句親熱話,你不介意吧?” 長寧公主可有可無的搖了搖頭: “父親自便即可。” 長樂伯面上終于帶出一絲喜色,隨后他拍了拍手掌: “長寧一向懂事知禮,正好,爹為你備了一份禮——” 長樂伯話音剛落,隨后便有下人用托盤盛著一物緩緩走來,那托盤高高聳起,上面蓋著一塊紅布。 等下人走到近前,長樂伯這才頗有幾分得意的介紹道: “此物名為霞光錦,乃是曾經的王記布莊所出的新品!此物實在難得,今年的新布也不過兩匹之數,長寧看看你可喜歡。” 長樂伯說完,隨后扯下了那塊紅布,燭光之下,那匹月白色的布匹,仿佛會發光一般,籠罩著一層淡淡的光暈。 圣潔如月,瑩瑩似玉,淺淡的藍色在那光暈的映襯之下,透著冰清玉潔的韻味。 長寧公主卻只是隨著的看了一眼,口吻淡淡: “有勞父親費心,我很喜歡。” 只是,那語氣著實聽不出她是否真的喜歡。 而魏思武卻在長樂伯的話中發現了華點: “等等,伯爺說這霞光錦是今年唯二的兩匹?” “不錯,當初王記布莊被轉手賣出,可是新主家不熟練此法,這才只出了兩匹,一匹月白,一匹藕粉。” 長樂伯說的實在清楚,讓魏思武不由起了疑: “莫不是這兩匹都被伯爺得了?” 長樂伯笑呵呵的撫須道: “這東西稀罕,用來送禮可是最好不過了。” “那另外一匹,伯爺送給了誰?” 魏思武這話一出口,長樂伯一頓,奇怪道: “思武,你為何對此事這般好奇?” 魏思武聞言心里不由撇了撇嘴,瑾瑜說了,那顧氏女、顧大人的被算計與一匹霞光錦有關。 這會兒難得遇到這么巧合的事兒,他能不多問兩句? 不過,想長樂伯那副做派,他也不是那等能把東西送到京兆尹府的人。 許是見魏思武不語,長樂伯以為自己的試探讓魏思武不悅了,連忙道: “思武,你別氣,爹告訴你就是了。” 魏思武這會兒正琢磨著準備將這霞光錦今年只有兩匹的線索抽空告訴徐瑾瑜,聽到長樂伯的話也只是隨意的點了點頭: “你說。” “這另一匹嘛,我托人送給了京兆尹顧世璋。” 長樂伯這話一出,魏思武只覺得腦子“嗡”的一下子,差點炸開。 什么,什么玩意兒? 導致顧氏女失蹤的那匹霞光錦是他的生身之父送的?!!! 什么叫吃瓜吃到自己身上,魏思武今個可算是體會到了,他一時凝視著長樂伯,久久不語。 實在是他不知道說什么啊摔! 難怪今日長樂伯這么討好自己,他怕不是知道自己要事發,想要求自己在舅舅那里給他求情吧? 魏思武整個人仿佛被人用棍子狠狠敲在了腦袋上,老半晌都沒有回過神來。 偏偏長樂伯說完這話之后,心里還有些憤憤道: “思武,你是不知道,自從你不回家后,這京里上上下下的人都暗地里看我們長樂伯府的笑話! 就是那顧世璋是外地來的,收了我的禮也不辦事兒!我不就想送點東西出城,他也不知通融一二,簡直氣煞我也!” 魏思武這會兒整個人都是木的,聽了長樂伯這話,只道: “送什么東西?” “這我哪兒知道?規矩你又不是不知道!” 長樂伯這話一出,魏思武才想起來京中的規矩,早從先帝之時,勛貴便有夜間出城門的資格。 畢竟,那都是和先帝曾經出生入死過的手足兄弟,先帝信任他們。 之后,有一富戶因母偶然發病,可那大夫正好出城診病,不得已以重金求到了勛貴府上,自此,為勛貴借此斂財來了先河。 等到熙禾末年之時,富戶們需要夜里送貨或者有事外出都會使銀子給勛貴,已經成了潛規則。 據說,當時有一勛貴一日最多的時候得了紋銀千兩! 當時那條路上出城的貨物鼓鼓囊囊,排了老長,燈火通明,視城門禁制于無物。 但成帝繼位后,對于這種行為并不提倡,但也沒有一下子將口袋扎緊,所以一直有沒落的勛貴靠這個吃飯。 隨著長樂伯話音落下,魏思武不由揉了揉眉心,他總覺得這件事巧合的有些不像是巧合。 要是瑾瑜在就好了。 之后,長樂伯說的什么,魏思武已經不往耳朵去了。 長樂伯說干了口水,這才對魏思武小心翼翼道: “思武啊,你可是刑獄司少司,手里是不是有一道便宜行事的手令?借爹使使如何?” 長樂伯終于圖窮匕見,魏思武看著長樂伯那諂媚狡詐的笑臉,冷聲道: “沒有,有也不借。城門禁制乃是皇命,伯爺是有幾個腦袋,敢在太歲頭上動土?” 長樂伯聞言,臉色頓時難看起來。 魏思武卻懶得管他怎么想,這會兒魏思武那才是歸心似箭,他迫切的想要去找瑾瑜說說這件事。 按他對長樂伯的了解,長樂伯這怕不是被人算計了! 而就在魏思武心里迫切的想念徐瑾瑜的時候,遠在京郊的小石村,卻在夜色闌珊之際,迎來了一輛不起眼的馬車。 馬車上的人是馮卓,他是來替成帝送賞的。 顧世璋之事,警醒了成帝,且因為徐瑾瑜的原因,沒有讓對方得逞并掃了成帝的面子,成帝自然也投桃報李—— 只不過,徐瑾瑜看著眼前這支柄長足足有一臂半、首部更有半張臉大的玉如意陷入沉思。 圣上這是在表示什么? 第120章 而馮卓也沒有讓徐瑾瑜費解很久, 他稍稍提道: “徐秀才,臘八前朝會上發生了一件事兒,與京兆尹顧大人有關, 聽顧大人說,當日幸而當初得您指點,這才僥幸脫險。 圣上有感您之辛勞,心中惦念,特逢此佳節,讓咱家前來送上賀禮。” 馮卓這話一出,徐瑾瑜頓時了然, 若是如此, 那圣上的想法就很好理解了。 誰讓圣上“如意”, 圣上便會讓他更大的“如意”。 雖有些許促狹, 可實情便是如此,徐瑾瑜面上也不由浮起一抹淡笑: “倒是有勞圣上記掛了, 瑾瑜不勝歡喜。” 只是, 徐瑾瑜沒有想到那位顧大人看著端方持重,也不是個喜歡說閑話的, 怎么就替自己在圣上那里刷了存在感? 馮卓樂呵呵的又和徐瑾瑜說了兩句, 他得好好把這徐秀才的一言一行記下, 回去好在圣上面前描述。 等馮卓坐了片刻之后,便準備起身了,只是臨行前, 馮卓低聲道: “對了, 徐秀才, 圣上說了今日正趁著時日,三皇子當初與你頗為交好, 你若有什么話,可以讓咱家替你捎給三皇子。” “可以嗎?” 徐瑾瑜眼睛亮了一下,少年本是沉穩性子,可這會兒那雙烏眸晶亮,像是一瞬間注入了活力。 他手里雖有圣上御賜金牌,可是他如今并無官身,此物如何可以隨意使用? “有咱家在,那自然是可以的。” 馮卓乃是內侍里的頭一人,過了他手的東西,連成帝輕易都不會過問,何況旁人? 而徐瑾瑜這會兒倒是難得激動起來: “那還請馮大人在此稍后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