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節
那人這話一出,眾人瞬間豁然開朗。 是啊,假如是東辰學子自身的問題呢? 進步不是問題,可要是進步太快,那可就有大問題了! 隨后,韓峰也是直接振作起來,急急吩咐道: “去調閱這三個月的紅榜,看看他們的進步漲幅如何!” 韓峰說完,長長的呼出一口氣,看了一眼方才提出問題的那人,如果徐瑾瑜在,一定能認出這就是自己頭一天上課的那位先生,姓史。 史先生早在聽說學子們群情激奮時,就在想法子,畢竟那求知課可為他謀了不少禮,只一個月便有了幾十兩銀子。 若是一年,兩年呢? 求知課不能改,既然如此,那就只能在那些導致求知課被質疑的人身上做文章了。 不得不說,這位史先生可以算得上一位公關大師了,三言兩語便緩和了緊張的氣氛。 而隨著三份紅榜被展開,先生們一個一個名字對過去,喃喃道: “除了徐瑾瑜一直保持頭名外,其余東辰學子最少進步了五名,最多進步了……五十名?!?/br> 這五十名可不是簡簡單單的五十名,而是逆流勇上,數百名學子一同爭搶的五十名! 又多少西宿的學子,自入學起是什么名次,等到離開都沒有變過。 可這是這五十名一出,讓所有人覺得不可置信的同時,又不約而同的想到了此番的破局之法。 韓峰終于不再焦急,他懶懶的稍后靠去,點了點自己面前的紅紙,慢悠悠道: “諸位可是看到了,這可是五十名,不是什么阿貓阿狗都可以考上的。 東辰那些孩子有進取心,這是好事兒,可是這進取心用錯了地方,做了錯事兒,這可就不好了?!?/br> 韓峰語氣淡淡,可是卻透著一股陰寒: “人都說東辰出君子,可是誰能想到,這君子竟也有偷題的一日,嘖嘖,看來翠微居士也是老了,竟然教導出了一群偽君子!” “就是就是,怪不得他們進步的那么快,若不是偷題,他們哪里有那樣的本事?” “說起來,我還記得當時出完題,外頭還有幾聲鳥叫,現在想想,大冬天的,實在是不對勁兒,是不是那時候題就被偷了?” 古有疑鄰盜斧,而懷疑一旦產生,人們腦中便會自行將那些枝葉末節填補完全。 隨著先生們七嘴八舌的補充,原本還不確定的東辰學子偷題之事,已經隨著眾人的口述變得證據確鑿起來。 云先生看著眾人紅著眼,口中不知說著什么真真假假的線索,拼盡全力要將偷題的污名扣在那些異院的學子頭上。 只為,不讓自己旦上教導不利的罪名。 云先生眼中閃過一道茫然之色,他追尋清淼居士而來,卻從未想過,西宿這座書院剝開之后,只有算計與黑暗。 “……可是,我西宿的那名名叫張立的學子也進步了二十余名啊。” 云先生的聲音,如同在大海中的呼喊,哪怕他喊的聲嘶力竭,也會被大海的呼嘯所吞沒。 眾人只想聽自己想聽,看自己想看,對于云先生的話充耳不聞。 很快,韓峰與諸位先生便商議好了章程,先生們親自拿著三份紅榜,大張旗鼓的朝著那些聚在韓峰院外,求一個公道的學子走去。 “來了來了,有人來了!” “是先生們!” “什么先生,那是吞銀子的貔貅,只出不進!” 有人驚惶,有人畏懼,有人不屑,短短一瞬,韓峰已經看到眾多面色變化。 這些學子人數不小,雖然里面沒有什么勛貴子弟……韓峰正想著,就看到了里面的楚凌絕。 這位臨安候世子在這兒鬧什么? 他可以蔭補上位,何苦和他一個監院過不去? 韓峰嘴角不由一抽,還是裝作沒有看到楚凌絕的樣子,朗聲道: “諸君稍安勿躁,關于本次求知課及末試紅榜之事,吾有話要說。” 學子們雖然義憤填膺,但也不過是想要一個解釋,韓峰沒有回避此事,讓學子們怒氣暫緩: “監院有什么話要說?如果是什么末試排名是假的,那話就不必說了!那前十名的答卷吾等都看了,是當之無愧的前十!” “不錯!監院若要掩人耳目,說一些含混之言,那這書院,不呆也罷!” 正因為前十的答卷實在無可挑剔,所以學子才又驚又怒,他們開小灶都考不過東辰學子,這簡直太滑稽荒謬了! 他們之中,有人為了攀附權貴而來,但也有人為金榜題名而來。 一座書院,假使一直都沒有一個能摘得三甲的學子,那不管是影響還是信服力都會大大減退。 所以韓峰心里也清楚,西宿不能失去這些有真才實學的學子。 “諸君的想法了本監院已經知悉,而方才吾與諸位先生經過探討之后,發現了一件很奇怪的事兒。” 韓峰說著,示意先生展開紅榜,他點了點其中一個名字: “諸君且看,這個名叫姜文君的學子,在頭一次月試之時,只在我西宿排名五十七名,可第二次,他就到了二十三名,這一次更是直接成為第二名! 短短兩個月,竟然能讓一個改變至此,不知諸位信不信?反正吾是不信的?!?/br> 韓峰這話一出,學子們也不由議論紛紛: “是啊,這才幾個月那姜文君莫不是文曲星下凡了?” “可他不也沒考過徐瑾瑜?” “我贊同監院的話,這姜文君的成績肯定有假?!?/br> 楚凌絕聽著耳邊的學子議論紛紛,一時也不由扯了扯嘴角。 徐瑾瑜那家伙腦子究竟是怎么長的,當初他說要讓東辰學子霸榜之時,他只當他是說說。 可是現在,說說成了現實,就連他也被他丟來拱火,這會兒看著那韓峰一言一行真如徐瑾瑜所猜測的那樣,以為他們是偷題考出來的成績時…… 楚凌絕就很同情。 也不知道韓峰要是知道自己的破局之法早就已經被算計之人提前預判,他會如何呢? 這會兒的韓峰只有滿意,看著自己不過寥寥數語,就讓那些群情激奮的學子們自己調轉的槍頭,解除了危機,不由心頭一松,遂振臂一呼: “既然諸位都對此事存疑,那本監院自不能坐視這樣的事兒發生! 我西宿月試,雖不比科舉嚴苛,可也斷斷不能將那等品行不端之輩留在書院!” 只是,不知被他們西宿以偷題之名趕出書院的東辰學子,東辰可還有臉收下? 到時候,揉圓搓扁還不是自己說了算? 尤其是……徐瑾瑜。 連近身跟隨的馬容勝都沒有發現惡行? 好,現在他有了。 第114章 今日難得天氣晴朗, 溫暖的陽光灑落大地,連房間都暖融融的,凌水居的東辰學子們都動作輕快的推開了門窗, 讓陽光照射進來,而他們的心情也如這陽光一樣美好。 畢竟,自從來了西宿之后,舍館上的為難、先生的勢力、學子的算計……種種陰云一層一層的壓在每個人的頭頂之上。 可是,自今日起,東辰學子只覺得眼前陰霾一掃而空! 今日可是本書院的學子霸榜成為前十的日子,這等大喜之事, 眾人恨不能立馬告知自己的親眷師友。 堂堂西宿書院的紅榜之上, 僅有兩名西宿學子, 孤零零的掛著! 什么是碾壓? 這就是碾壓?。?! 這感覺簡直如同三伏天灌了三碗冰鎮酸梅湯! 一個字, 爽! 就連徐瑾瑜在今日也難得的沒有在書院繼續緊張的做題并卷著所有學子,而是頗有閑情逸致的取了棋盤來與姜文君對弈起來。 另有幾位東辰學子, 粗通音律, 將自己的一腔歡喜盡賦與樂聲之中。 有人迎著斑駁的日光,半斂長眸, 輕吹洞簫, 與風相和;有人臨窗跪坐俯身, 十指翻飛,轉軸撥弦,泠泠如玉…… 每個人臉上都帶著安恬放松的笑容, 隨著屋內一聲聲頗有節奏感的落子聲, 一室歡欣。 “罷, 我是下不過瑾瑜了。” 終于,姜文君看著棋盤之上, 大勢已去的白棋,擲子認輸了。 徐瑾瑜與姜文君一道拾起棋盤上的棋子,含笑道: “文君兄承讓了,方才你有數次贏過我的機會,倒是讓我僥幸獲勝。” 姜文君表情空白了一下,才像是反應過來了一般,一拳砸在掌心: “是啊,明明那一步我若是不貪心,也不會落入瑾瑜設下的圈套!” 可是現在棋局已經結束,縱使姜文君想起自己是如何入局,也已經無濟于事,只余懊惱。 “再來一局!” 姜文君精神一震,對于自己能夠再次獲勝頗有信心,但徐瑾瑜笑著搖了搖頭,白皙纖細的手指拾起一枚墨色的棋子,他淡聲道: “文君兄見諒,今日只怕沒有時間了。” 姜文君疑惑的眨了眨眼,可還不待他說什么,外頭突然響起一陣喧鬧之聲,姜文君不由看向徐瑾瑜,徐瑾瑜無奈道: “有客臨門,尚不得閑?!?/br> 徐瑾瑜話音剛落,凌水居的門便被人大力推開,發出“砰——”的一聲,讓原本沉浸在裊裊樂聲之中的東辰學子如夢初醒。 韓峰一推門一進來的時候,就看到那明堂的大門開著,里頭的學子們,或立或坐,可卻都頗有風儀。 陽光灼灼之下,清風乍起,衣帶與墨發輕舞,悠揚的樂聲之中,學子們一臉陶醉,恍若云端仙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