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節
“多謝,多謝郎君!多謝好心的郎君!我已經好些日子沒有吃一頓飽飯了!” 徐瑾瑜看了一眼男人雖然布滿細碎傷口,但依舊能看出幾分養尊處優的手掌,唇角笑容不變, 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請——” 眾人雖然有些不解, 但是都默契的沒有多言, 宋真還笑著說了兩句俏皮話, 緩和了一下氣氛。 徐瑾瑜看了宋真一眼,倒沒有制止, 等到一群人回到了別院的時候, 趙慶陽早就已經張羅好了一桌好菜,看到徐瑾瑜立刻迎了上來: “恭賀瑾瑜再得案首!這一回, 我可是將玉食坊的廚子都請來了, 那菜做的那叫一個香!” 徐瑾瑜隨即笑著道: “那我可得好好嘗嘗了!” 徐瑾瑜和趙慶陽說了兩句話, 趙慶陽這才看向了徐瑾瑜身后的男人,一時頓住: “瑜弟,這是……” 趙慶陽確實大大咧咧, 可是也沒有能做到和乞丐同桌而食的地步。 徐瑾瑜看了男人一眼, 緩慢道: “只是一位有緣人罷了, 今日我中了案首,心中高興, 請他也來吃吃慶賀宴。” “可是……” 趙慶陽正要說什么,突然對上了徐瑾瑜的眼神,一瞬間福至心靈。 瑾瑜什么時候會做無用的事? 這男人有問題! “啊——這樣啊,那行,那就先讓這位去洗漱一下,我讓人張羅設宴。” 徐瑾瑜和趙慶陽不知打什么啞謎,但眾人都沒有表露出什么異常。 等到男人自去洗漱的時候,徐瑾瑜臉上的笑意淡去,眸子冷了下來,與趙慶陽到一旁低聲交談: “慶陽兄,你即刻讓思武兄帶人來拿人!那人就是長寧郡主口中的布莊掌柜!” 徐瑾瑜這話一出,趙慶陽也不由瞠目結舌: “可是,可是那男人看著并沒有郡主口中所說的斷眉啊。” 徐瑾瑜抿了抿唇: “女娘尚可描眉,誰又規定郎君不可了?” 趙慶陽:“……” 趙慶陽還真沒話說了。 徐瑾瑜又催促一聲: “慶陽兄,我算過了,一席宴會的時間正夠自這里到京城打一個來回。 若是思武兄來得是時候,那宴散之時,就是此人伏法之期!” 趙慶陽聽了這話,半點兒也不敢耽擱,直接讓自己帶來的小廝跑了一趟。 不多時,男人洗漱好后,宴會也正式開始。 趙慶陽不著痕跡的打量了男人一下,卻發現那男人洗漱好后,雖然與那張昭告的畫像之人有些神似,可若是讓他一眼看去,只怕也看不仔細,自然不會認出男人的真實身份了。 尤其是,那男人雖然有些近日受了些罪的可憐,可是看其模樣,往常應該也是過的十分滋潤的,很難想象他時如何淪落到這種地步的。 趙慶陽心里思忖著,他到底也算出身大族,所以很是穩的氣,只是,時不時抬眼看向沙漏的眼睛還是出賣了他。 “慶陽兄,這一場評書選的好!” 徐瑾瑜滿臉笑容的鼓掌,趙慶陽看著徐瑾瑜若無其事的模樣,一時無語。 好家伙,瑜弟這也太自在了吧? 他們現場可還有一個嫌犯呢! 可趙慶陽哪里知道,徐瑾瑜早就算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今日發案,不遠處發案臺的兵將一整日都不會撤,真有個萬一喊一聲就會有人來將男人拿下。 他之所以讓魏思武來,只是覺得他這段時間實在是太壓抑了。 而這個當初將長寧郡主害到那般地步的嫌犯讓他親手抓到,或許能讓他和緩一二心境。 趙慶陽按耐住內心的緊張,也應和了幾聲,但眼神卻是一直注意著男人。 而男人也真的像是好久沒有吃到一頓飽飯一樣,再精彩的評書,他也充耳不聞,只顧著埋頭干飯。 趙慶陽:“……” 這嫌犯也當的是有夠自在的啊! 合著這里頭就他一個人緊張嗎? 酒足飯飽之后,徐瑾瑜閑閑的抓了一把瓜子,這才和男人說話: “相逢即是有緣,我觀閣下也并非行乞之人,不知日后如何打算?” 男人一聽,頓時就樂了,看來這位小案首還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大方的呦! 不枉他刻意來了這么一通了! “這……我本是為入京探親,卻不想路上遇到了強盜,這才落了難,小郎君心善,若是能饒我一些錢財,讓我尋到親人,那就最好不過了!” 男人這般說著,暗示意味極濃。徐瑾瑜還沒有怎么樣,知道男人身份的趙慶陽差點兒沒把鼻子氣歪嘍! 而徐瑾瑜看了一眼沙漏,已經快漏的差不多了,面上也帶出了幾分淺笑,只是笑容不達眼底: “哦?那不知閣下想要多少銀兩?” “這……您看著給兩個也就是了,左右這里離京城也不遠不是?” 男人賠笑說著,只是眼中的貪婪顯然不是一二兩的碎銀可以打發得了的。 男人話落,沙漏的最后一縷細沙落下,與此同時,外面傳來了一陣腳步聲,徐瑾瑜不由笑了: “銀子嘛,我沒有,不過,我倒是覺得有更合適的——比如,免費的牢飯!” 徐瑾瑜話音剛落,魏思武直接推開了特意留好的門,一臉急色,氣喘吁吁: “瑾瑜,你說當初那害我長姐的嫌犯在哪兒?!” 徐母等人這是才恍然大悟,不過男人的席位本就安排的遠,離他們有一大截安全距離,不過幾息就已經被保護起來。 那男人見勢不好,臉色一變,直接抓起桌子上的盤子朝魏思武砸過去,魏思武直接冷著臉,拔劍將那瓷盤劈開。 男人也不打算這瓷盤能將人攔住多久,只借著這一瞬,身手矯健的便要翻墻離開。 可等他騎到墻上之時,看著圍著整個別院的兵將,直接不敢上,也不敢下,被八月的驕陽曬成了一個傻子! “跑啊,你在跑啊!” “本世子天南海北的發通緝令,你能跑到哪里去?!” 魏思武冷笑著站在下面,看著男人胸口距離起伏,滿眼驚惶的模樣,心里痛快起來。 在他心中,和長姐這些年的郁郁寡歡相比,此人便是凌遲都不為過。 不過,人既然抓到,以后他又得是漫長的時間和他算賬! 沒過多久,自有那身手矯健的兵將直接將男人抓著腳從墻頭撕了下來,只是這個過程,墻頭自然不可避免的拉傷,摩擦到某處。 男人一下子都忍不住疼的大叫起來,下來后更是連站都站不穩,就被上了沉重的枷鎖,他一面疼的吸氣,一面氣弱道: “為何,為何抓我?我究竟犯了什么錯!” 男人梗著脖子,一根根青筋暴起,像是憤怒極了。 “抓你,自然有抓你的理由,王奇。” 徐瑾瑜最后兩個字吐出來后,男人臉色一下子血色盡失,倒隨后他便急忙找補: “你說什么呢?王奇是誰,我不認識!” 魏思武是無條件信任徐瑾瑜,但這會兒他看著男人的面容,也覺得有些和畫像不同。 要知道,那畫像可是逼真的很! “瑾瑜,我們不會抓錯人吧?” 徐瑾瑜卻搖搖頭: “錯不了,他雖然面容有所改變,可是骨相卻沒有。思武兄怕是忘了,當初,我本就是先畫了他的骨相,最后才畫出其真容的。” 徐瑾瑜說完,魏思武對著兵將中的一個人使了一個眼色,那兵將立刻上去,在王奇的臉上摩挲片刻,沒想到,還真撕下了一層偽裝—— “□□!” 魏思武不由驚呼出聲,徐瑾瑜也有些詫異: “原來是□□啊,難怪特意讓他洗漱他也不怕。” 這還是徐瑾瑜頭一回看到古代的□□,不過這些是暫時封存起來,他也只能眼巴巴的看著。 而那面具之下,正是已經被搜尋了整整四個月的王奇! 這會兒,王奇沒有了前頭的囂張氣焰,整個人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的公雞,漸漸失了聲。 王奇伏法,魏思武看著自己手下的人將之壓下去后,卻歉意的沖著徐瑾瑜拱了拱手: “今日是瑾瑜喜得小三元的慶賀之宴,可卻為了我讓這么一個渣滓沾了渾氣,我……” 魏思武喉頭動了動,眼睛微紅,很是激動。 徐瑾瑜看著魏思武這般模樣,與此前不同的是,他在魏思武的眸子里,看到了斗志! 這會兒,徐瑾瑜噙著笑,拍了拍魏思武的手臂: “兄弟之間,不說這些,這些時日可是聽說思武兄帶人審了好幾樁案子,民間反響頗為不錯。 現在,當年的嫌犯已經落網,思武兄正好可以趁著這段時間的所學,親自審理。” 徐瑾瑜這話一出,魏思武的呼吸登時急促起來,他深深的看了徐瑾瑜一眼,竟是一刻也不想等,直接抱拳一禮: “好!我這就去!今日耽擱了瑾瑜的賀宴,改日我設宴為瑾瑜賠罪!” 魏思武說完,轉過身臉上只余煞氣,這便沖著門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