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節
可是魏思武卻并不想理會,直接帶著二人回了刑獄司,按理來說,徐瑾瑜并沒有進入衙門的資格,魏思武卻在午后就以“暫借”為名,奏秉上司,給徐瑾瑜在衙門掛了一個虛職。 魏思武身份不凡,徐瑾瑜也早在成為縣案首時,就已有秀才之實,上司也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同意了。 這會兒,魏思武連夜審問中年男子,可起初并無所獲。 “說,你到底從哪里買來的這些阿芙蓉?又賣給了誰?城北的院子可是你提供給那些購買人吸食阿芙蓉的地方?” 中年男子只淡淡看了魏思武一眼,吊兒郎當道: “大人,你這怕是有騙供之嫌吧?我雖然沒有讀幾本書,但也是知道些律法的。 方才那郎君說我售賣禁藥,這我可不認,那是我白送給他的,我怎么售賣了? 況且,禁藥禁的是阿芙蓉,我這可是逍遙散,兩個也不是一個物什呢!” 不得不說,這中年男子腦筋轉的極快,沒一會兒功夫就已經為自己尋摸到了出路。 魏思武見狀,直接臉色一變: “不是一個物什?自有太醫定論,到時候你也跑不了!還有那平陽侯世子呢?他又為何在你家吸食禁藥?” “都說了,那不是禁藥……大人您再這樣,口供交上去也不好看不是? 至于平陽侯世子……人家家大業大,逼迫于我,我不得不孝敬啊!可沒有售賣的意思呢。” 魏思武問一句,這中年男子就能頂一句,而且口風很緊,氣的魏思武直接想要讓人上刑。 這時,徐瑾瑜在屏風后遞出了一張紙,上面赫然寫著兩個字:“茹娘”。 魏思武動了動眉尾,深深的看了其一眼: “來人,將他帶下去,傳茹娘。” 魏思武這話一出,那中年男子頓時臉色一變: “有什么就沖我來,茹娘什么都不知道!” “什么都不知道,她還知道你進貨呢!帶走!” 中年男子眼球暴起,發出一聲嘶吼,可是卻無濟于事。 沒過多久,茹娘被帶了進來,魏思武并未讓人給她上枷鎖,所以茹娘還算輕松,只是第一次進天牢,她渾身發抖,只坐了一半的椅子,見到魏思武的第一句話就是: “大人就是那位郎君口中的未婚妻吧?” 魏思武不由一頓,那茹娘強自讓自己輕松下來,笑道: “我倒是從未見過如大人那般坐的筆直的女娘,當時還有些奇怪,如今細細一想也都明白了。 大人有什么要問的,直接問吧,我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這樣的日子,我也不想再過了。” 魏思武沒想到突破口還真茹娘這里,他直接道: “你都知道些什么?” “我知道的東西可多了,那從哪兒說起呢?就從我剛出生說起吧。 我一出生,就沒了娘,而我娘呢,是被勛貴瞧中,只等她生產就迎入府中。 聽說,那人最喜歡的就是剛剛生產的產婦,偏偏我娘懷著我時,從那人的馬車旁經過,偏偏我娘又或許穿的太艷,偏偏……總之,我沒有娘了,我爹,也沒有妻子了。” 沒有妻子的中年男人對于那些勛貴深惡痛絕,而這時,有人告訴他,有一種東西能夠讓人喪失人行,能夠讓身份尊貴的貴人匍匐在地,磕頭作揖。 于是,中年男子就開始了自己的報復。 “我五歲的時候,我爹抱著我,我們就坐在那個院子的椅子上,看著一個穿著很華貴的男人,沖著我們磕頭,作揖。 他想狗一樣的討好著我爹,舔著我的繡花鞋,可是他明明看著比我們還要高貴。 而我爹說,那是我們的仇人。后來,他許久不來,偶爾聽我爹說起,才知道他馬上風走了。” 茹娘頓了頓,她隨后看了一眼屏風,那屏風后的身影影影綽綽,可卻透著一股如竹如松的挺拔筆直。 “我以為我爹會這么收手,可是,我爹常年累月的陪著那些人,他也…… 所以他不得不以各種方式吸引那些貴人們的注意,只要一次,他們就會找來。” 茹娘說完,看了看自己纖細白嫩的手,淡淡道: “你們真的是好運氣呢。” 如果今日她爹在家,這兩個看著就身份不凡的少年,也將和那些人一樣。 茹娘將自己知道的事兒全都說了出來,隨后,魏思武一抬手,一墻之隔的中年男子被押著走出來,看著茹娘臉色難看: “你個蠢丫頭!蠢丫頭!只要你不說,你我父女都能安然無恙!” “真的會安然無恙嗎?” 茹娘想起那個可以輕而易舉就讓她信任的少年,那個不到一日就敢二次登門,還偏偏能抓的人贓俱獲的少年,她只覺得爹爹口中“安然無恙”四個字太不現實。 與此同時,徐瑾瑜又遞出一張紙。 魏思武低頭一看,隨后點著這張寫著“自供減罰”的紙,道: “茹娘已經盡數招供,爾還不速速如實招來你的禁藥從何處購得,又賣給過誰?屆時本少司可奏請圣上容情一二!” 魏思武說完,捋了捋袖子,為了加深自己說話的真實性,道: “忘了說,皇上是本少司的舅舅,只要你的供詞能讓本少司滿意……” 魏思武這話一出,中年男子眼前一亮,他猶豫了一下,隨后咬牙道: “當真?要我招也可以,但是茹娘是無辜的,請你一定要放過茹娘!” 魏思武沒有直接應下,只道: “那就要看你說出來的東西能不能讓本少司滿意了。” 隨后,那中年男子直接交代了自己購買禁藥的地方,售賣和購買禁藥的賬冊。 等他一一說完,看了魏思武一眼,咧嘴一笑: “方才隱約聽到大人似乎和那平陽侯世子不合,那我可以再贈大人一個消息: 那平陽侯世子天生金槍不舉,只有用上逍遙散才能起來兩息,哈哈哈哈哈,只能起來兩息,還沒有子孫液!哈哈哈哈哈——” 中年男子大笑著被帶了下去,而魏思武這會兒臉色難看的幾乎可以滴出水來。 他算是明白那個畜生為什么讓他家長姐獨守空房五載了! 徐瑾瑜和魏思武二人并肩站在牢房外,平陽侯世子一看到兩人,立刻撲了過來: “思武,思武,我就是好奇,我就是好奇試試,我才是第一次,你不要告訴皇上,不要告訴皇上好不好? 我愛你的jiejie,當初,當初可是我不顧眾人笑話,娶了她回家的!思武,看在這件事兒的份上,你放我一馬,好不好?” “放你一馬?一個天生不舉的東西,娶了我家長姐,你讓我放你一馬?” 魏思武直接拔出手里的忠君劍,一劍砍在木欄桿上,嚇得平陽侯世子“噔噔噔”后退幾步,縮成一團,沖著魏思武討好的笑了笑: “思,思武,你,你知道了?可是,可是郡主不潔,和我,和我先算相配……” “滿嘴噴糞的家伙,我今天砍了你!” 魏思武聽了這話,直接怒了,立刻就要劈了鎖沖進去宰了平陽侯世子,好在這時徐瑾瑜喚住了他: “思武兄且慢,平陽侯世子如此所為,不應該這般輕易的殺了他。” “天閹之人誘騙當朝郡主成婚,是為惡疾騙婚,應判和離,且郡主身份尊貴,罪加一等。 堂堂勛貴,本該為天下人之表率,卻服食禁藥,亂我朝律法,罪上加罪……思武兄,律法必不容他!” 徐瑾瑜的話,每一個字音都讓平陽侯世子不由自主的打顫,魏思武卻覺得心頭大快: “對,是不該這么放過他!我即刻稟告舅舅!” 第57章 破曉前的第一縷曙光刺破黑暗, 一下子便映亮了整片天空。 魏思武只待宮門一開,便直接呈了牌子入內,今日他心情頗佳, 腳步也輕快了許多。 等到勤政殿時,成帝今日不朝,可卻愁眉緊鎖,無他,越國意圖再度掀起戰爭,可是大盛卻暫時拿不出足額軍費,只能與之膠著。 等聽到馮卓奏秉魏思武來了, 成帝這才眉頭一松, 笑著道: “快傳!這孩子還真是長大了, 以前可是不到辰時不起身, 今個倒是來得早!” 馮卓也不由笑了,等馮卓將魏思武引進來后, 成帝看著魏思武臉上的疲憊和黑眼圈, 不由點了點他: “朕說呢,怎么好端端的一開宮門就來了, 原來是當了一夜的夜貓子!” 魏思武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 隨后直接跪下來, 抱拳: “舅舅,求您為長姐做主!” 魏思武隨后將供詞呈上,并滿臉厭惡的說著: “那平陽侯世子以惡疾騙婚, 實在罪大惡極!還請舅舅允我長姐與其和離。” 成帝拿著供詞, 一行一行的看了下去, 等他看到平陽侯世子竟然是天閹之身時,眼中頓時升起一抹怒焰, 但隨后這怒火卻不得不壓了下去。 成帝低眸看著一臉懇切的魏思武,那孩子對長寧的事兒最上心,且長姐離世后,他確實對兩個孩子有所疏忽。 他心中有愧。 但,現在,他卻不能輕易處置平陽侯世子。 成帝過長時間的沉默,連魏思武都發覺到了不對,他不由有些奇怪道: “舅舅,平陽侯世子吸食禁藥,惡疾騙婚,樁樁件件,亂我大盛律法,您豈能容他?!” 成帝忽而嘆息了一聲,隨后將一道軍情折遞給了魏思武: “思武,你先起來。馮卓,且讓思武看看吧。” “舅舅,這哪兒是我能看的?” 魏思武心里還是知道些規矩的,連忙拒絕,成帝眼中閃過一絲欣慰,但隨后又肅了臉色: “朕說你能看,你就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