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節(jié)
“倘若你審不出,那就讓我試試吧。” 第49章 “那怎么行, 長姐你……” 魏思武愣了愣,連忙要拒絕,可是長寧郡主卻輕輕撫了撫方才徐母為她簪上的那朵薔薇花, 淡聲道: “思武,薔薇柔弱,卻亦負銳刺。銀紅與我朝夕相處十余載,只有我知道她的弱點。” 一陣清風(fēng)拂過,嫣紅柔嫩的薔薇花瓣被吹皺幾許,女娘那蒼白的面色卻染上了點點堅毅。 魏思武聽了這話,猶豫許久, 才輕輕點了點頭: “好, 長姐。” 魏思武終于妥協(xié), 他下令讓人將銀紅帶了上來, 只是銀紅被刑獄司審了足足八日,被帶上來的時候渾身都是傷, 鮮血淋漓, 看上去可怖不已。 此前,魏思武也沒有想到人會被審成這般沒有人樣的模樣, 當(dāng)即眉頭一皺, 道: “來人, 搬一架屏風(fēng)來。長姐莫看了,仔細傷了眼。” “不必了,思武忘了, 我哪里會怕這些?” 魏思武一怔, 是了, 長姐是最不怕這等殘酷之景的,當(dāng)初娘親離世半年后, 杜姨娘自覺站穩(wěn)了腳跟,夜里直接讓人在他的院子倒了一麻袋剝了皮,血淋淋,形容可怖的老鼠,嚇得他連夜發(fā)起高燒。 當(dāng)時兩人手下無人可用,那些老鼠還是長姐連夜親自清理,并還給杜姨娘的。 也是那時起,杜姨娘被狠狠嚇到,才略有收斂。 從某方面來看,長姐才是最肖似娘親的。 魏思武隨即沉默,長寧郡主迎風(fēng)咳嗽了兩聲,單薄的身體攏在輕薄的披風(fēng)下顫了兩下,連披風(fēng)都顯得厚重幾許。 “銀紅。” 長寧郡主那熟悉的聲音讓銀紅不由抬頭: “郡主?郡主,郡主救我!世子要殺我,世子要殺我!” 銀紅說著,就要帶著一身血腥氣朝長寧郡主爬去,長寧郡主依舊面色蒼白,只是淡淡的看著銀紅傷痕累累,鮮血淋漓的模樣,低聲問道: “為什么要算計我去王家布莊?” 長寧郡主此言一出,銀紅那頭亂蓬蓬的頭發(fā)下,一抹驚詫一閃而過,郡主她最不愿回想的不就是當(dāng)日了嗎? 整整五年,郡主從未再想過當(dāng)日! “郡主,您,您再說什么啊?您今日是不是又沒有喝藥,胡思亂想了?當(dāng)日之事,沒有人害您,可都是您自己……” 銀紅下意識的便要重復(fù)以前的說辭,長寧郡主聞言沉默了一下,隨后平靜的看著銀紅: “我自己什么?我自己放蕩,不自重,不自愛,勾引別人了嗎? 銀紅,當(dāng)初你和我一同前去王家布莊,我的一言一行你難道不知?” “可郡主,大家都那么說……” 銀紅小聲的說著,聲音越來越小,長寧郡主被銀紅這理所當(dāng)然的話氣的不住咳嗽起來,魏思武連忙端上一碗熱茶,一臉擔(dān)憂: “長姐,要不算了吧,她撐不了幾日,刑獄司還有許多重刑都未用過,不怕她不開口。” 魏思武的話讓銀紅瑟縮了一下,但長寧郡主卻搖了搖頭: “屈打成招,何以服人?” 魏思武一時沉默,隨后,徐瑾瑜輕擊了兩下桌面,淡聲道: “大家都那么說,那就是對的嗎?你身為郡主的貼身侍女,郡主出事,我怎么覺得你很高興?” 徐瑾瑜飲了一口茶水,才不緊不慢的繼續(xù)道: “別急著否認(rèn),方才你的一言一行我都在觀察。 你當(dāng)著吾等的面說起郡主不好時,語氣上揚不止一度,呼吸急促且眼尾有笑紋浮現(xiàn)。 你,嫉妒郡主吧?” 徐瑾瑜最后一句如同嘆息一般說了出來,銀紅聽了徐瑾瑜的話,連忙低下頭: “這位郎君可真是冤煞我了,我自知與郡主尊卑有別,怎么會嫉妒郡主?” “王記布莊最時興的碧雪紗,流云綢,一個侍女卻都能穿戴在身上,看來你的日子過的可真是不錯。 可是,你是不是忘記了身為一個婢女的職責(zé)?不管是碧雪紗還是流云綢,稍有劇烈活動就會褶皺不堪,輕盈不在。 這,是一個婢女可以用的嗎?” 銀紅還穿著當(dāng)日在平陽侯府的衣裳,即使現(xiàn)在被血污沾染,但是徐瑾瑜還是一眼認(rèn)出了。 “我……” 銀紅跪在地上,絞著手,才慢吞吞道: “都是,都是侯夫人心慈……” “你放屁!” 魏思武難得說了粗話: “平陽侯夫人那老虔婆對我長姐都是那般惡毒,你身為長姐的侍女,她能給你幾分好臉色?” “除非,你與平陽侯夫人有用。而你的用處……” 徐瑾瑜接上了魏思武的話,他看了長寧郡主一眼,才垂下眼低聲道: “是在監(jiān)視郡主并打壓郡主的求生意志吧。” 長寧郡主有些茫然的看了徐瑾瑜一眼,徐瑾瑜溫聲解釋道: “今日之事,我見郡主心性堅韌,必不是那等輕易會郁結(jié)于心之人。 可是出嫁五載,為何郡主的身體和情緒每況愈下?應(yīng)是有人一直在郡主耳邊常常以各種方式,明示,暗示郡主當(dāng)日之時,以致郡主沉湎舊事,郁郁成疾。” 當(dāng)一個人永遠停在那些屈辱悲憤的往事之中,再有人時不時的提醒她,她有多么不堪,多么……下賤。 她,還會有求生意志嗎? 徐瑾瑜的話,讓長寧郡主一陣恍然,她起初是信銀紅的,銀紅是娘親還在時,她親自挑選的侍女,二人一同長大,姊妹一樣的存在。 可以說,除了郡主的身份外,銀紅和她幾乎不差什么,從小她學(xué)什么,銀紅也會學(xué)。 有什么好東西,她也會給銀紅一份,就連那舅舅賞賜的棠梨香,她也會給銀紅留一份的。 她絕不會對銀紅設(shè)防,可銀紅卻用盡手段擊垮了她的心理防線。 起初,她雖然滿身污名,可她并不曾自輕自賤,又有平陽侯世子真心求娶,她雖然心里有些遺憾,可也不是沒想過好好過日子的。 可,嫁入平陽侯府后,侯夫人尖酸刻薄,銀紅明勸暗貶,她開始懷疑是不是當(dāng)初自己真的給過惡徒什么勾引的信號。 “郡主,侯夫人雖然話說的難聽,可是您是晚輩,聽著就是了。” “郡主,其實侯夫人也沒有說錯,當(dāng)初要不是您……侯府也不會淪為笑柄。” “郡主……” 銀紅一聲一聲,將她送入地獄。 “郡主,婢子之心,天地可表啊!要不是婢子日日照料您,您可能等得到世子?郡主,您不能錯信他人之言啊!” 銀紅又哭又喊,真情實感的模樣,幾乎真的要讓人以為她受了莫大的冤屈。 長寧郡主看了銀紅許久,才低低道: “棠梨香,我意識混沌的時候,嗅到了棠梨香的味道。 那個時候,你也在吧?” 長寧郡主這話一出,銀紅臉色大變,但她很快便收斂起來,俯身道: “郡主這說的什么話?棠梨香滿京城不知又多少人有,也許是哪位貴客留在了布莊之中……” “布莊?看來,案發(fā)地是在布莊了。” 徐瑾瑜敏銳的抓住銀紅話語中的漏洞,銀紅聞言,直接閉上了嘴,一個字也不愿再說了。 長寧郡主聽到這里,只覺得一陣頭暈?zāi)垦#y紅,竟然真的參與了! 長寧郡主的表情太過凄婉,魏思武心頭大怒,直接就將手邊的茶碗砸了過去: “賤婢,好大的膽子!” 銀紅被砸的頭破血流,濕漉漉的頭發(fā)將臉擋住了大半,她特意用散著頭發(fā)的半張臉對著徐瑾瑜,顯然對徐瑾瑜忌諱頗深。 徐瑾瑜摩挲了一下手指,在腦中整合了一下信息,案發(fā)地在王家布莊,而銀紅亦在場。 那么,能讓銀紅背棄從小相處的主子的是什么? 銀紅的動機又是什么? 錢,權(quán),名,利。 除了第一個外,其余的對于一個婢女來說毫無用處,可是一個從小被充作郡主玩伴,嬌小姐一樣養(yǎng)大的婢女會因為區(qū)區(qū)銀錢就動心嗎? “你是對平陽侯世子動情了吧。” 徐瑾瑜平靜的陳述出自己的猜想,而下一刻,銀紅便驚駭不已的抬起頭來,看著徐瑾瑜就好像是看到了什么能看透人心的鬼怪一樣驚悚。 “錢,權(quán),名,利,你身為郡主的貼身侍女,并不缺少,甚至比尋常女子擁有的還要多的多。 而能讓你不惜背棄郡主的,唯有情之一字。你看上了郡主的未婚夫,傾慕于他。 可是你又了解郡主的性子,想來是不會與你分享夫君。所以,你才能做到當(dāng)面看郡主受辱,是也不是?” 徐瑾瑜一氣說完后,便盯著銀紅的面部表情變化。 銀紅被徐瑾瑜一番剖析,只覺得自己如同□□的站在眾人面前,但她仍然哆嗦著嘴唇,張口反駁: “你沒有證據(jù)!你這是污蔑!郡主,從小到大,只有您賞賜了什么,婢子才敢取用,婢子哪里敢覬覦姑爺啊!” “你是我魏家的奴仆,懲治你不需要證據(jù)。況且,這一次你難道不是也再等著我賞賜嗎?” 平陽侯世子對郡主一片情深,郡主一朝撒手人寰,如何能忍心看著平陽侯世子孤苦伶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