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節
雖說魏思武乃是長公主留下唯一獨子,可是一入朝就是正四品,他還只是個少年呢! 魏思武也沒有想到舅舅會這么大方,一時都愣在原地,馮卓笑瞇瞇道: “魏少司,您快接旨吧。” 魏思武連忙跪著雙手接過圣旨, 馮卓隨后彎腰扶魏思武起身, 親切道: “魏少司, 咱家奉皇上口諭, 還有些話要對您說。皇上說,您所求他已經應允, 望您早日讓長寧郡主恢復清白。” “臣, 遵旨!” 魏思武抱拳朝皇宮的方向一禮,卻是面色沉凝, 馮卓倒是沒想到有朝一日能在這位魏世子的臉上看到這般嚴肅的表情, 一時也露出了幾分笑容。 皇上知道, 一定會很高興。 等馮卓離開,長樂伯看著魏思武的眼神變得輕蔑無比: “好一個魏少司,用你長姐的血淚, 為你謀的前途!魏思武, 我以前倒是小看你了!” 長樂伯仍氣當日魏思武的頂撞忤逆, 他一向知道這小子的軟肋在哪里,自然那疼戳那兒! 魏思武緩緩轉過身, 一手圣旨,一手背負,雖是少年,可卻似乎天生有些皇家尊貴氣度,這般模樣讓長樂伯先怯了三分。 “伯爺的意思是,舅舅識人不明,昏聵糊涂了?” 魏思武眼神幽深的盯著長樂伯,他想起徐瑾瑜的話,當日之時,只能是親近之人。 那,長樂伯可有參與? “我可沒那么說!不過,你既然要宣揚家丑,我倒要看看你氣死長寧要怎么收場!” 長樂伯說完,便匆匆揮袖離去。 魏思武將圣旨供入祠堂,遂即便走馬上任,點了兵將,直接朝平陽侯府而去。 “呦,魏世子來了?世子夫人今日身子不爽,前頭府醫才去看過,恐怕騰不出空子來見您。” 魏思武知道自家長姐出嫁前的遭遇,平陽侯世子或許不介意,可是平陽侯夫人卻不是。 是以,他上門幾次后不得而入便不曾上門。 幸而有長寧郡主身邊的侍女報信,他知道長姐平安便放下心來。 可今日,這平陽侯府可攔不住他! “騰不出空子?圣上親自下令,封本世子為刑獄司少司,重查長寧郡主當年遇害之事,長寧郡主作為當事人,豈能缺席? 今日,本少司若見不到長寧郡主,那就請平陽侯隨本少司入宮回話吧!” 魏思武一派冷然,負手立于平陽侯府外,不怒而威。 只有這時,才讓人恍然發現,原來這位世子是當初那訓斥百官,輔佐圣上親政的長公主之子! 門房連忙去通報,不多時,這才賠著笑臉請魏思武入內。 魏思武心里憋了一口氣,并沒有給平陽侯府面子,直接帶著兵將疾步進去,這一通聲勢浩大,讓平陽侯府的侍女小廝都嚇得顫顫巍巍,跪在地上瑟瑟發抖。 “方才那人是誰?好兇的氣勢!” “那是世子夫人的弟弟,長樂伯世子!” “一個伯世子也敢在我們侯府放肆,還嫌世子夫人的日子過的好嗎?” “不能那么說,那可是長公主之子,圣眷正隆!” 魏思武一路疾馳而過,并未理會一行的閑言碎語,算起來,他已經有四年未曾見過長姐了。 除了長姐初嫁那年,宮里舉辦的除夕宴上,他曾匆匆一瞥過長姐外,如今竟是整整四年都未再相見了。 近鄉情怯。 魏思武站在院門外,猶豫良久,這才敲響院門。 “誰啊……世子!” 丫鬟銀紅看到魏思武就像是見到鬼一樣,魏思武冷冷的看著銀紅身上精致的衣裙,直接撥開她朝房間走去。 “世子,世子,您不能進去!郡主還在休息,郡主,郡主衣衫不整,您難道還想讓郡主的放蕩之名傳遍京城嗎?!” 銀紅話音剛落,魏思武直接一記窩心腳踹了過去,聲音狠厲: “一個下人,誰給你的膽子議論主子?!” 銀紅當即就被踹的口吐鮮血,站都站不起來,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魏思武長驅直入。 完了。 魏思武一進去,躺在床上,一臉病容的女子就有了反應,她緩緩的睜開眼,看到魏思武一臉不可置信。 女子如今已經憔悴的不成樣子,但那秀致的骨相依舊可以看出她風華正茂之時,應是世間難得的美人。 魏思武這會兒亦在看自己的長姐,他看著長姐那雙曾經恍若幽潭的雙眸此刻干涸殆盡,里面滿是滄桑。 誰能想到,這是一個十九歲的姑娘? “……長姐。” 魏思武輕之又輕的喚了一聲,可卻不敢上前,他無法想象眼前這個脆弱如琉璃的女子,是當初那個將他牢牢護在身后的長姐。 長寧郡主眼圈微紅,但隨后便聲音嘶啞道: “思武,你來做什么?是他又欺負你了?” 魏思武聽到這一句關懷,便再也忍不住了,他直接上前伏在長寧郡主榻前痛哭出聲。 不管什么時候,長姐永遠記掛的都是他! “長姐,我長大了,他不敢欺負我的。” 長寧郡主溫柔的撫摸著魏思武的頭,魏思武許久才冷靜下來,他仰頭看著長寧郡主,低聲道: “長姐,我帶你回家吧。” 長姐過的并不好,她一點也不開心。 “回家?” 長寧郡主那呆滯麻木的眸子有了一點亮光,她不由抓緊了魏思武的手: “我真的能回家嗎?不會有辱門楣嗎?不會,讓你以后沒有一個好妻族嗎?” 長寧郡主看到魏思武那被自己抓紅的手腕,連忙收起手,低低道: “思武,算了,長姐此生已經毀了,但是長姐不能毀了你。你回去吧。” 魏思武聽到這里,心痛如絞,他立即道: “我不在乎!長姐,我不在乎!我有一個友人說過‘既是良人,又豈會在乎區區過往?’,倘若哪家女娘因為這些風言風語,便棄我不顧,我亦不愿娶她!長姐,回來吧。” “可……” 長寧郡主雖然態度有些松動,可是卻依舊面露猶疑。 魏思武見狀,又道: “況且,長姐,我已經秉明舅舅,調查您當年之事,還您清白之身!” 長寧郡主聽到這里,霍然抬頭,眸子的震驚不容掩飾: “你說什么?!” 魏思武深吸一口氣,重復道: “長姐,我欲再查當年之事,您允不允?” 長寧郡主還未說話,卻已經先淌出了兩行清淚,她看著魏思武,哽咽在喉: “思武,我,我還能清白嗎?” “我定還長姐清白!” 魏思武認真的說著,長寧郡主終于克制不住的哭出了聲: “我以為,我以為只有我還記得當年的事兒,我以為只有我還活在過去。 午夜夢回,多少次,多少次啊!思武,我好怕!我真的好怕啊!為什么,為什么一直沒有人來救我,為什么?” 長寧郡主那勉強維持出來的鎮定在此刻分崩離析,她扶著床柱,哭的不能自已,幾度不能呼吸。 魏思武握住長寧郡主的手,只覺得冰涼萬分,他低聲道: “長姐,會沒事的,會沒事的。我在這里,思武在這里。” 在京中頗負喜怒無常之名的魏思武這一刻,聲音卻格外的溫和,那股瘋勁兒也已經都煙消云散。 長寧郡主好容易才鎮定下來,她抓著被角,一臉哀婉的看著魏思武: “回家,我要回家。思武,帶我回家吧。” 魏思武還來不及答話,就聽到一個又尖又利的女聲響起: “回家?你要回哪兒?光天化日,穿著寢衣和自己的親弟弟獨處房中,這跟不穿衣服有什么區別? 魏玉舒,京中人都說你是個□□還真是沒有說錯啊!” 平陽侯是先帝時期的新貴,曾是先帝南征時期的一員大將,不過其出身鄉野,就連其夫人也是如此,是以出言粗俗不堪。 魏思武凝眸看向趕來的平陽侯夫人,冷冷道: “何為獨處?侯夫人是看不到本少司外面站著的兵將?” “那些都是你的人,誰知道你和那魏玉舒是不是有什么茍且?” 侯夫人尖酸刻薄的聲音響起,長寧郡主都不由身子輕顫,魏思武旋即諷刺道: “茍且?還真是侯夫人當久了,會些子酸文臭字,也敢拿來說嘴! 尊你一聲侯夫人,是本少司給你臉面!此番本少司奉皇命而來,貴府卻推三阻四,若有異議,大可上報天聽,看看舅舅會如何處置。” 聽聽,舅舅! 這是那皇上壓她呢! 侯夫人氣的胸口一起一伏,冷笑著去看長寧郡主: “魏玉舒,你就這么看著你弟弟頂撞長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