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節(jié)
“瑾瑜可不要忘了請飯!” 幾人竟好似篤定徐瑾瑜會中縣案首似的,讓徐瑾瑜不由無奈的搖了搖頭。 次日,還是一樣的時間,只是這回的人一下子變得少了起來。 本次清丘縣參加縣試的考生共計一百五十七人,按本朝規(guī)定,縣試需取中半數(shù),半者進一,是以縣試要選出七十九名學子。 而這第一場,即篩掉了三分之一。 人一少,身份核驗與搜身檢查的進度便開始加快了。 等徐瑾瑜繼續(xù)來到自己的號房時,天還很黑。 本場考試是為詩賦,與昨日的時辰一樣。 等到天色大亮,考試正是開始。 不同于經(jīng)解的記憶性答題,詩賦是最考驗天賦的。 且因為先帝對于文辭多有要求,今上繼承父志,對于學子的文采要求也是極高。 是以本場詩賦之中,為三題,分別是: 其一為:贊詩/賦,就是對與今上或本朝的歌功頌德,這在月試之中屢次出現(xiàn),乃是一道常規(guī)題。 其二為:勸詩/賦,是要求學子對于今上或本朝風土人情,及其他事務的勸誡之言,要求用詞簡樸,平易近人。 這是一道難題,答的好,便可一躍而起,答的不好,又冒犯之意,便會被貶落。 而這其三,則簡單一些,要求學子就考場之景賦詩一首,并無其他要求。 然而,沒有要求或許才是最難的。 徐瑾瑜看過了三題后,第一題直接揮筆而上,并無絲毫為難。 而后,他便不由擱筆思索。 正在此時,只聽到一陣輕微的腳步聲在耳旁響起,徐瑾瑜聞聲看去: 竟是縣令本人下場巡考了! 縣令的下場讓周圍的學子一陣驚慌,更有一人嚇得直接打翻了硯臺。 徐瑾瑜平靜的和縣令對視一眼后,突然覺得腦中靈光一閃,直接提筆—— 第38章 而后, 縣令只看到那小小的號房之內(nèi),少年身挺如竹,凝眉提筆, 不過須臾之間,兩首詩便頃刻而成。 那等一氣呵成的流暢自然,那等氣定神閑的悠然氣度,無一不讓人心生歡喜。 縣令心中暗忖,這等少年郎,只要他日能登天子門,一個探花郎是跑不了的。 尤其是, 少年身上那風輕云淡的淡然自若, 已是不少人一輩子也無法做到的。 縣令心中贊許的點了點頭, 隨即便又抬步離去, 等縣令走后,對面的考生長舒一口氣, 換來了兵卒警告的眼神, 又被嚇得一哆嗦。 反倒是徐瑾瑜,雙目淡淡的看著方才提筆寫下的新詩, 心緒飄飛。 思考的時候, 時辰尚還走的快, 可若是枯坐那可真是度日如年了。 徐瑾瑜已經(jīng)不知道自己等了多久方結束,整個人都手腳都已經(jīng)僵硬了,不由咳了兩聲。 等出了考場, 用過了徐母帶來的熱水和食物, 他方覺好些。 等幾人回到院子后, 連師信也不由凝眉: “今次的詩賦考題,著實有些不易解。” 前者贊, 后者勸,一個把握不好可就要翻車了。 “就是就是,贊詩便不說了,只那勸詩,我確實思慮良多方定下題目,實為不易。” “聽說,今上好詩賦,往年科舉中好的詩作都會上報天聽,亦不是沒有人科舉落榜,卻被皇上招之宮中的……” “可那等只會舞文弄墨,如籠中鳥取悅帝王的人,于國于民又有何用?” “韋兄慎言!” 曹韋自知失言閉口不語,眾人紛紛看向徐瑾瑜,方覺得徐瑾瑜今日臉色白的厲害: “瑾瑜,瑾瑜怎么了?” 師信最熟悉徐瑾瑜,連忙走過去探了探徐瑾瑜的額頭,遂皺眉道: “有些微熱?!?/br> 徐瑾瑜拉下師信的手,搖了搖頭: “信兄,我無事,只是今日在號房中干坐太久,心緒不寧罷了。此番詩賦,我亦沒有把握?!?/br> 徐瑾瑜說著緩緩吐出一口氣,他向來是不愿受委屈的,是以那兩首詩,乃是他第一次身為作者賦予其深意的。 雖然一般來說,經(jīng)解過了后,一般不會被打下紅榜,可若是差距太大,心里的落差感亦是會讓人心里不是滋味。 可徐瑾瑜亦清楚,倘若他不這樣做,即便再得頭名,他此后余生也都無法釋懷。 不過,這個中緣由徐瑾瑜倒是沒有告訴幾位友人,畢竟說出來也只是讓他們徒增煩惱罷了。 見連徐瑾瑜都這么說了,眾人面面相覷一番后,具都沉默安靜了下來。 一夜無夢,等到次日發(fā)案,雖然考生人數(shù)減少,可是發(fā)案臺下的人山比前日只多不少,這一回,五人是一個人也沒有擠進去。 等待的時間總是焦慮的,尤其是在沒有把握的時候,只是不知是誰高喊一聲: “頭名又是那一百零九號!” “天啊,他怎么能做到兩科頭名的?” “前者死記硬背,后者只憑靈光一閃,這二者哪有可比性?此人卻可連續(xù)兩次摘的頭名,想是天賦卓越之輩,真想見識一二啊?!?/br> 耳旁的聲音似近似遠,徐瑾瑜這會兒只有些飄忽,竟然又是頭名? 這是他第一次沒有把握的一場考試,沒成想,竟然得了頭名? 與此同時,縣令也看著徐瑾瑜那份考卷,眉開眼笑: “忽聞縣令來巡考,織娘猶惶織不織?到底是織娘還是自個呢?這徐瑾瑜也是個促狹的! 來人,把前三的考題都收好,待他日送到御前,皇上屆時可是要親自看的?!?/br> 按理,考官巡堂乃是規(guī)定,可是被徐瑾瑜這么一寫,只消皇上看了,樂了,也能想起自己這個縣令盡職盡責啊。 再說,自己治下難得出現(xiàn)這么一位少年俊才,他自愿意做清風一陣,助他扶搖直上。 發(fā)案之時,只有那頭名值得被眾人傳頌,是以過了半個時辰,人群散去,眾人才紛紛看到了自己的名字: 宋真第二,師信第三,陳云四十六,曹韋四十九。 五人竟是全都過了! 一時間,眾人那沉重的氣氛一掃而空,大家紛紛面露喜色: “過了過了,都過了!” “兩科已過,還在前列,想來此番定是榜上有名了!” “哈,我就知道,有頭名的喜氣蹭,一定可以過!” 徐瑾瑜這會兒心情放松,只微笑道: “哪里哪里,還得是云兄和韋兄平日苦讀的原因。” “不不不,那也得是三位前些日子的提點??!” 沉郁的氣氛一掃而空,大家喜氣洋洋的回到了院子,徐瑾瑜落在后面,拇指摩挲了一下指節(jié)。 看來,這次考場補給之事,縣令他真是一無所知啊。 也或許是自己寫的太隱晦了? 畢竟,徐瑾瑜一向不理解如碧虛先生那般給人的詩作做閱讀理解是何想法。 徐瑾瑜放下了思慮,心情輕松起來,以至于次日的史論再度以一種讓對面學子艷羨的速度再度做完。 只是,在徐瑾瑜做完沒多久,就發(fā)生了一件驚駭人心之事: 縣試本不置恭桶,可一考生不知為何非要吵嚷著出恭,兵卒自然不應,誰曾想那考生竟無法忍耐,直接在大庭廣眾之下排泄。 而正在眾人瞠目結舌之際,那考生亦是羞憤欲死,直接撞墻自盡! 很快,人被抬了下去,血腥味和排泄后異味飄散在整個考場,考生們都不約而同的心態(tài)受了影響。 徐瑾瑜也是情不自禁的打了一個哆嗦,按那考生的模樣,應是鬧了肚子,可是但凡科舉,哪個考生的家人會不重視飲食? 能讓考生鬧肚子的,只能是—— 徐瑾瑜看了一眼桌上的干餅,心有余悸。 以他的身體,倘若食用了這些,只怕也會與那考生一般,功虧一簣! 三日忍耐,終究還是有用的。 徐瑾瑜長長吐出一口氣。 終于結束了。 這一回,大家連討論的心思都沒有,只吃飽喝足后,便蒙頭大睡。 前頭兩考雖有休息時間,可哪一日不是記掛發(fā)案,如何能睡的安穩(wěn),今日一切結束眾人具都松懈了下來。 這一覺,眾人睡的頗為香甜,且?guī)讉€少年都是在書院日常訓走鍛煉出的身體,雖然有三日煎熬,但一覺起來便容光煥發(fā)了。 只有徐瑾瑜的咳疾加重了幾分,卻也不是什么大事。且這一次,徐瑾瑜頗有把握,是以并不急躁。 等到天亮,五人已經(jīng)因為半年的書院磨練,有了穩(wěn)定的生物鐘,并沒有錯過最后一次發(fā)案。 而這最后一次發(fā)案與前三次則不同,乃是正兒八經(jīng)將名字書在中央,是曰:案首! “案首是徐瑾瑜!” “徐瑾瑜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