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節
其中以徐瑾瑜猶甚,他生的俊秀非凡,皮膚細白,這會兒眉心一點朱砂讓人恍惚覺得是神仙童子一般。 是以,大多學子的眼神是落在徐瑾瑜的身上,讓新學子們心里紛紛感謝起這位大好人。 徐瑾瑜被看的只覺得當初的看殺衛玠這句話真不是虛言! 終于,翠微居士在這一刻登臺解了徐瑾瑜的圍: “今日與諸君同聚于此,乃吾之幸,承蒙諸君慧眼獨具,擇東辰而入,往后時日漫漫,萬望諸君銘記學規‘恭勤不倦,博學慎思!學無高下,知行合一’。 吾東辰之學子,當有君子之風,彬彬之態……” 徐瑾瑜聽著翠微居士引經據典,雖然有些典故他還不太理解,但中心思想,便是在書院之中,一舉一動,都要有君子之風儀。 簡而言之,就是校場上可以隨便浪,男兒當熱血,可若過了竹林,君子風儀就得端起來了。 “什么君子風儀,不就是前頭有東辰學子為官后禮數不周,讓外邦來使看了笑話那?現在倒是我們受罪嘍! 早知道東辰是這樣,還不如當初去西宿,我兄弟也在那兒……” 等翠微居士的講話結束,學子們紛紛朝膳堂而去,有人小聲嘟囔了幾句,引來不少共鳴。 “就是就是,君子之態,沒有經年累月的練習,豈是那么容易,簡直是折磨人!” “昔日只聽聞東辰名冠京城,沒想到內里竟是如此……書院之中,起居,飲食,讀書之所往來不便就不說了,還不可疾走,簡直荒謬!” 學子們滿腹怨氣,忽而聽到一聲清朗的笑聲: “何處荒謬?若無君子之態,待他日入朝為官,爾等以為自己可于何處勝過滿朝文武? 學識?翰林院的狀元,榜眼,一抓一大把!能力?初入官場,爾等何來能力? 君子之態,最起碼可以讓爾等于外在不遜色于他人且優于他人,只需要日常費些心思罷了。 讀書雖苦,可若因失態于圣駕前而遭貶斥,此生賦閑,二者何苦?更何況,你們這些新學子里,也不都是些榆木腦袋嘛!” 那學子說著,然后就朝徐瑾瑜走去,滿眼欣賞: “小兄弟,又見面了!方才你在校場之上訓走的風姿實在非凡,改日我定要如畫以記!” “哈,無涯郎君。” 徐瑾瑜干干一笑,看著高無涯三言兩語為自己又吸引了來自新學子火力,一時無言。 高無涯也察覺自己似乎有些不妥,引著徐瑾瑜從一條小道離開,有些歉意道: “是我方才見獵心喜,一時沖動。” 徐瑾瑜擺了擺手,感嘆道: “無妨,只是我……覺得同窗們的目光實在是有些過于熱情了。” 高無涯聞言一笑,勾出腰間的折扇點了點自己: “不才當初都被諸位同窗看了整整一月,小兄弟你還有的磨呢!” 徐瑾瑜:“……” 這可真是一個噩夢! 高無涯引著徐瑾瑜抄了他當年躲避人群目光的近道,去了膳堂。 等一頓素菜配饅頭過后,徐瑾瑜抿了抿唇,平日尚不覺得饞rou,可在這東辰書院一來,便覺得這素菜總是少了些滋味。 也是,昨日那已經有些放涼的葷菜,哪里有今天新出鍋的來的東坡肘子,紅燒rou,糖醋小排等等葷菜來的鮮香勾人呢? 徐瑾瑜不由摩挲了一下指尖,也不知道從先生手里得到一星好不好得。 思索間,徐瑾瑜已經來到了自己的教學齋——丙字一號齋。 還未進入教學齋,便聽到一陣陣熱烈的談話聲,而這聲音在徐瑾瑜進去的一瞬,直接靜了。 “來這里。” 師信不管周圍如何,只招了招手,示意徐瑾瑜過去。 徐瑾瑜走過去一看,原來自己和師信不光是同寢,還是同桌! “嗐,原來他就是那位被山長用擇錄函錄入書院的人啊!” “是啊,沒看到人家和師信同桌嗎?不過師信的文章我著實佩服,不知道他如何?” “又是山長,又是那位乙級學子,他看著那么小,不會是被看中臉了吧?” “東辰書院不至于這般膚淺吧?” 閑言碎語,嘰嘰喳喳,師信聽了都忍不住皺眉: “背后妄議他人,非君子所為!” “嘖,師信,你真要與他為伍?他的才學我等一無所知,猜測一二又如何?” “院規第三十六條,若有違背君子之行者,經監察者核查無誤,當給予抄書,悔過之處罰。若在大庭廣眾之下者,加重處罰。還望諸位慎言才是!” 徐瑾瑜的聲音響起,清脆悅耳之余,卻讓一眾學子紛紛一頓: “什么,院規有這條嗎?” “不清楚啊,院規那么長,誰能把它背下?” “……我記著,是有的。” 人群中,一個面容清冷的少年站起身,讓眾人不由驚呼一聲: “是宋真!就是這次擇生試的屈居師信之下的宋真!” “宋真都這么說了,應該是真的吧?” 這話一出,全場頓時鴉雀無聲。 畢竟,昨個監察使的兇殘他們可以才見識過的! 徐瑾瑜只覺得耳根子一下子安靜了下來,而一旁的師信也不由小聲問道: “真有那一條?” “有。” 師信一時眼神復雜起來,他怎么記得,徐瑾瑜只是睡眼朦朧間看過兩眼呢? 徐瑾瑜卻沒有注意到師信的目光,他正打量著新課本,手抄版的四書五經。 這是他未曾在文辯之時看過的,也是他這段時間還沒有學習到的。 所以,東辰書院一開始就玩這么大嗎? 還不待徐瑾瑜仔細思索,那位不茍言笑的先生便自門外走了進來,他有些詫異于一號齋的安靜。 “諸位懂得于授課前勤學,實在難得,萬望諸君再接再厲,吾乃經講先生:林濃熙。” 眾學子:他們那是被監察使搞怕了好嘛?! “學生等見過林先生!” 隨著一陣呼聲,林濃熙落座,他的行事頗為雷厲風行: “好,在本課開始前,請諸君能熟背眼前所有經書者起身。” 林濃熙只是慣例一問,沒想到真有人起身。 “嘶!是師信,果然不虧他書櫥的美稱!” “好,請你前排,不,原地就坐即是。” “接下來,請可以熟背眼前三本以上經書者起身。” 之后又站起來數位學子,林濃熙眼中閃過滿意之色: “請你們前排就坐。” “請可以熟背一本……” “請你們中排落座。” “請可以通讀……” 眼看著整間教學齋的學子們紛紛找到了自己的位置,徐瑾瑜看著最后一個位置,拿著東西走了過去。 這段時日他一直在學習一些啟蒙書籍間或練字,倒是沒成想東辰書院的進度如此之快! “看啊,他竟然去了最后一排!” “嘿,我就說他只有一張臉能看吧?沒有見到文章,果然不可信!” “都說文無第一,可一個沒有讀過四書五經的人,我等才不服他!” 徐瑾瑜對于這些議論充耳不聞,靜靜坐在原位,對師信偷偷轉身投過來的擔憂目光微微搖頭。 他不擔心,只看這位先生,他的目的應該是激勵學子熟背四書五經罷了。 可,背誦,他最不怕! 果然,接下來重新排好座位后,林濃熙道: “接下來,諸位需誦讀經書《易》一個時辰,之后吾將請幾位學子來抽背經書,通過者可得一顆星。” 第28章 林濃熙話音剛落, 教學齋內立刻響起了一陣搖頭晃腦的讀書聲。 是的,就是字面意義的搖頭晃腦。 這樣的搖頭晃腦乃是代表著學子全身心的投入進這些圣賢之人的文字之中,以此來找尋文字的韻律。 而這里面, 以徐瑾瑜最格格不入,他未曾經歷過正經的學堂教學,且這段時間學習那些啟蒙書籍也并非全無所獲。 最起碼,他在看一頁書的時候,知道什么時候該添加逗號,什么時候該添加句號。 于是乎,在所有學子都搖頭晃腦讀或背的時候, 徐瑾瑜雖然也在讀, 可是卻總是時不時的蘸墨標注些什么。 林濃熙本因為這屆學子守規矩而心中欣慰, 不料就在他一行一行的看過去時, 就發現了最后一排的徐瑾瑜在做著和眾人截然不同的事兒。 這讓林濃熙不由心中皺眉,時人好風雅, 對于有著先賢君子氣度的人總是會報以好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