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節
“你家這情況,能讓你知道身世……那是臨安侯府找你了?可是,這段時間也沒有聽說臨安候府要找孩子的事兒啊。” 徐瑾瑜抬起頭,似笑非笑的看了趙慶陽一眼: “你這么聰明,要不要猜猜侯府準備怎么處置我?” “害,你可是正經八百的嫡子,怎么能用處置……嗯,那倆奇葩,好像,大概,也許,似乎真的有些不太靠譜。” 徐瑾瑜:“……” 看來親爹娘的智商水平,也已經“名動”京城了。 趙慶陽說到這里,蹲在徐瑾瑜旁邊,頗有真實感的替徐瑾瑜發愁起來: “所以,你是不想回侯府嘍?那這個族長上門可是在逼你家里人趕你走啊。 我剛聽了一耳朵,他嫌養你太費錢了,可是又不是他養,真是欺負人……哎,你怎么一點兒也不擔心啊?” 趙慶陽少年心性,這會兒熱血上頭: “要不你跟我走?我家絕對能養你!” 徐瑾瑜聽后是哭笑不得: “好意心領了,你放心吧,我奶和娘會解決他的。” 徐瑾瑜說這話的時候,神態意外的柔和,那是趙慶陽從未見過的模樣。 他見過少年張揚肆意的形容,也見過清晨少年臨窗練字的認真,可從未見過少年這般如恐驚蝶般的細膩柔和。 那是,一種沐浴幸福感的柔軟。 “你……” 趙慶陽想說,他若是少年,必會驚,會怒,會不平,可卻不會這般平和。 但趙慶陽不知,徐瑾瑜之所以如此,乃是讓他才一醒轉后,便不由自主沉溺,卻從未體會的純粹的溫情,使得他心甘情愿平和的對待一切困境。 長久的沉默后,趙慶陽冷不防道: “你到底點著火了沒?” 徐瑾瑜看了眼: “還沒。” 趙慶陽:“要不我……” 徐瑾瑜眼睛放在了趙慶陽的額頭上,趙慶陽只覺得眉毛一涼: “看那族長火氣那么大,喝涼的降降溫也好?” “然也。” 徐瑾瑜起身,原樣端著水碗走了出去,而這時,族長正說的慷慨激烈: “這個不行那個不行,可你們家那個瑾瑜他又有什么盼頭?!” 第17章 “這就不勞族長cao心了,天熱,您喝口水歇歇吧。” 少年緩步而來,即使身上是緇色麻布衣衫,卻也膚白如玉,嫣紅的唇噙著抹笑,溫潤如玉。 便是族長因為他明明不是徐家子弟的原因心里怨懟,可也不得不呼吸一頓。 可下一刻,族長回過神,冷哼一聲: “我不cao心?我不cao心讓她們兩個婦人養一個注定活不長久的孩子,她們的以后怎么辦?!” 族長說著,心里也有股子火氣: “你自己什么身體自己不知道嗎?你若是呆在這個家里,以后你不在了,你奶,你娘如何活?你jiejiemeimei,又有何依靠?!” “那我肯定會在我不在前安頓好奶,娘,長姐和小妹的。” 徐瑾瑜語氣平緩卻堅定的說著,徐老婆子扶著徐瑾瑜的手臂,握的更緊了些。 “一個病秧子,能做什么?!” 族長氣的胡子抖動,他看著徐老婆子: “志平家的,你家里向來是你拿事兒,你心里清楚我說的是什么意思,你盡早做決定,此子,不宜久留啊!” 生的再好,可只那副病弱身子,便是一個填不滿的無底洞! 族長眼中亦閃過一絲不忍之色,但很快就轉為堅定: “瑾瑜,你是個聰明孩子,你也能看到你奶和你娘為了你有多么辛苦,若是你心里還有一兩分孝心,就,就別拖累她們了。 至于你,我也不會讓你光著身子離開,族里去歲還余十兩碎銀,你一并帶上,外頭若有那招贅的人家……” “夠了!族長,我老婆子敬你是族長,才聽你在這兒說這些有的沒的,瑾瑜一日是我家的孩子,一輩子都是! 莫說他看病吃藥費銀子,就是砸鍋賣鐵,我也心甘情愿!你老大一個人,在孩子面前說這些,到底安的什么心?!若是我們瑾瑜被你氣出個好歹,就別怪我老婆子上門了!” 徐老婆子越聽臉色越難看,族長聽了徐老婆子的話,知道這事兒怕是不能善了,可他滿心為這對兒婆媳,如今卻落了個里外不是人,氣的面色通紅: “往日看你你也是個拎的清的,今個一看,也是個糊涂的!” “我糊涂?我家關起門來,好好過自己日子,招誰惹誰了?!我家的孩子,養不養我自己還不能決定了?!” “你!” 要看這徐老婆子和族長都快要打起來了,趙慶陽搖著蒲扇,慢悠悠走過來: “吵什么啊,瑜弟說有法子就有法子,沒偷沒搶的,你這族長摻合人家家事兒做什么?” “哪有你個沒眉毛的黃口小兒說話的份兒?!這是我徐氏一族的事兒,今日我來是商量,若是談不妥,明個我便昭告全族來定這小子的去留!” 徐老婆子和徐母一手好繡活養活了三個孩子,還能偶爾吃上一頓rou菜,乃是不少人眼紅的對象。 徐瑾瑜聽著這里,眉頭微皺,古代的族長權利確實大,而且現在家里沒有一個主事的男丁,若是這事兒真的鬧大,他們家就是一塊迎風招展的大肥rou。 徐瑾瑜想到這里,面上含笑,似乎并未因為族長的話心中興起半分波瀾,只那分養氣功夫便足以讓人側目。 趙慶陽看著眼前這一幕,莫名覺得有些熟悉。 尤記得當初,他被一步一步牽著鼻子,立下賭約的時候,眼前這少年便是這幅淡定自若的模樣。 “族長方才的意思,我大致明白了。不過,我可否問兩個問題?” 族長聽了徐瑾瑜這話,眉頭微松: “還是瑾瑜明事理,有什么要問的,你且問吧。你們兩個也好好考慮考慮,我說的那些孩子都還是不錯的。” “族長,你……” 徐瑾瑜拉了拉準備擼袖子的徐母,唇角弧度不變: “瑾瑜一問,瑾瑜之相貌品行,以族長來看,您口中那些孩子可有能勝我者?” 族長:“……” 這讓他怎么回答,都是些河里淌泥里爬的皮猴子,哪里有眼前這小子打小便干干凈凈,一塵不染來的俊秀? “……目前,沒有。” 族長說的心不甘,情不愿,隨后又立即補充: “可是他們都有我徐家血脈,一個個身體倍棒兒!” 徐瑾瑜只是笑笑: “好,瑾瑜二問,瑾瑜如今已考入東辰書院,族長可能擔保,能給我奶和我娘一個定能考上東辰書院的孩子? 如若不能,請恕瑾瑜不能離開。畢竟,一個處處不如瑾瑜之人,讓瑾瑜把家人讓出去,只為了那點血脈著實可笑了些。” “……什,什么,東辰書院?!” 族長眼珠子瞪得溜圓,呆呆的看著徐瑾瑜: “你才十二歲,怎么,怎么可能?!” “東辰書院的擇錄函還在我家老頭子的牌位前供著,族長要不要看看?!” 徐老婆子冷笑這說著,族長張了張嘴,很想硬氣的甩袖來句不看。 可,那可是東辰書院啊! 滿京城上下,讀書人削尖了腦袋都想要擠進去的! 就是村里的劉秀才那幼時是十里八鄉的聰明,可也沒有考進去! “我,我先看看,先看看!” 族長回過神,吶吶的說著,只是語氣已經不似方才那樣強硬。 徐老婆子冷著臉沒動,徐母本來也不想動,但是她更想看看這族長真真正正看到了她家大郎的本事,得是什么表情,這才冷哼一聲: “族長要看,就來看吧!” 徐母領著族長來到了徐志平的牌位前,一個木匣子正供奉在前,族長本想上柱香,卻被徐母給攔了,但見徐母冷笑如噙冰霜: “您還是別上香了,上了香要跟我爹說什么?說您今個要把我徐家最有出息的孩子攆走?也不怕我爹半夜來問候你兩句?” 族長渾身一僵,身后傳來幾聲憋笑,族長回身一看: 哼!又是那沒眉毛的小子! 可是這會兒族長沒有和趙慶陽計較的心,只巴巴看著那木匣子: “我,我要不先凈個手?” “別了,您就這么看吧!” 還想親手摸她家大郎的擇錄函?想得美! 族長看著木匣子里那灑滿了銀箔的擇錄函,精致的紋樣,行云如水的筆法,讓他不由呼吸一滯。 他雖然識字不多,可是那東辰書院四個字確實認的清清楚楚。 沒想到,徐家里看著最軟弱可欺,一家婦孺的徐志平家,真的飛了一只金鳳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