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節
古代做學問什么都價值不菲,不說別的,只這次陸監院和書真兄是解了他的窘迫。 徐瑾瑜珍惜的收好紙張,這才前去開門。 走出房間,看到趙慶陽在院里的葡萄架下納涼摸魚,徐瑾瑜沒有理會。 這位世子行事多莽撞,就連這一次貿然來訪,也不知存著什么想法,還是等他玩兒夠了自己走吧。 “瑜弟,有客人來了,快開門。” 趙慶陽窩在葡萄架下,蒲扇一搖一搖,那叫一個舒坦愜意。 嗯,使喚人也很順手。 先撩者賤,徐瑾瑜看了看趙慶陽懶散的模樣,只啟唇一笑: “唔,看樣子,慶陽兄是完工了?” 趙慶陽:“……” “村口那頭驢都得走走停停,瑜弟怎么就可著我盯?” “驢可不是我家的。” “那我……” 趙慶陽正要反駁,突然覺得自己頭上是該頂個驢頭了。 他怎么就把自己和驢相提并論了?! “干活干活,就知道干活,小爺我……” 趙慶陽咕噥著,頗為不情愿的去用起了他趙家的家傳劍法,將那厚厚竹塊削成薄如蟬翼的狀態,再分成根根竹絲。 是個精細活。 趙慶陽干起來就沒有心情去想別的事兒,否則那竹塊就毀了,他又得自個走半個時辰的山路去扛竹子了。 不過,趙慶陽亦可以感覺到自己的劍法似乎略有進益,所以他雖然嘴上不情愿,可是行動卻是老實的。 這廂,徐瑾瑜看著趙慶陽忙碌的身影,滿意的走向院門,剛一打開門,沒想到又是一位熟人: “族長,您怎么來了?進來喝口水吧。” 族長沒想到是徐瑾瑜來開門,那原本的話就噎在了口中,粗聲粗氣道: “你奶和你娘呢?” 徐瑾瑜聽了這話,微一挑眉,要知道,當世是男子為尊,自爹離家后,凡族中有事都是奶或娘陪著自己去旁聽。 之后,等他十歲以后,是只有他能進徐家族長與男子們會談的廳堂。 “奶去后院摘菜了,娘在繡花,您先在院中稍坐片刻,我去叫。” 徐瑾瑜不動聲色的將族長引了進來,族長似是心里憋了一口氣,只胡亂擺了擺手。 不多時,徐老婆子和徐母一同來到院里,族長面前的水絲毫微動,一看到徐家婆媳二人,族長面色一沉,狠狠一拍案幾: “志平家的,志平走后,你含辛茹苦養大遠山,功勞不小,可你明知志平家三代單傳,怎就做了這糊涂事兒?!” 徐老婆子被族長一通呵斥后,先是一懵,隨后聽明白意思后,臉上扯出一個笑,自己走上去坐了下來,隨后又看徐母和徐瑾瑜: “都坐,有什么話,坐著說。” 徐瑾瑜繃著臉,坐了下來,他大概明白族長來此所為何事了。 徐老婆子那副輕描淡寫的模樣,看在族長眼里格外可恨: “坐什么坐?!一個不是我徐家血脈的孩子,被你們養了整整十二年!你看看你們做的什么蠢事兒?!” “族長……” 徐瑾瑜正要說話,徐老婆子卻抬了抬竹枝打斷: “瑾瑜,這事兒得奶來說。族長,我先問問,這事兒你是怎么知道的?” “你別管我怎么知道的!我就說大郎……徐……” 族長糾結的差點咬了舌頭: “瑾瑜這小子怎么打小就生的這么好,還說我們徐家怎么就歹竹出了好筍……” “那什么,歹竹的意思,就是不好的竹子,就像這樣……” 趙慶陽拿起一根歪瓜裂棗的竹子比比劃劃。 “有你什么事兒?!個禿眉毛的小子!” 族長看也沒看的噴了回去,趙慶陽想氣,但是又覺得徐家似乎有大瓜要爆,好奇心讓他憋了一口氣,只嘴里嘟囔: “沒文化還不然讓人說了……” 族長耳尖,頓時一噎,徐瑾瑜抿嘴憋笑,但隨后又覺得有些不合時宜,只清了清嗓子: “水涼了,我給族長換碗水。” “那什么,我好像有點中了暑氣,去喝口水!” 趙慶陽也捂著額頭追著徐瑾瑜的身影朝廚房去了。 而他身后談話還在繼續,只聽徐老婆子冷哼一聲: “做事兒都不敢光明磊落,遮遮掩掩,想來也不過是個藏頭露尾之輩!” “……志平家的,你也別跟我咬文嚼字,我只明說了,你啊,還是趁早把瑾瑜送走吧! 等遠山回來了,和秀娘再生一個也好,總不能斷了遠山一房的血脈不是?” 族長今日出戰不利,先遇徐瑾瑜憋了口氣,后面又被趙慶陽打岔,又憋了口氣,這會兒不得不緩和了聲勢,苦口婆心起來。 “遠山離家三年,杳無音訊,族長讓我這個時候送瑾瑜走才是想斷了我們這房的血脈!” “瑾瑜和我徐家并無親緣,又體弱多病,他現在不走,他日能不能長成還是兩說。 你婆媳二人這三年嘔心瀝血,才為他吊住命,可那耗費的銀錢,都足夠養幾個孩子了?” “那也是我和蕓蕓賺來的,怎么花是我們的事兒!” 徐老婆子說到這里,徐母也點頭: “就是,不關別人的事兒!我就樂意養著大郎!” “叫什么大郎,他又不是我徐家的孩子!要是不愿讓志平和遠山沒個血脈,我看二牛家的三小子就不錯!” 徐老婆子聽到這里都給氣笑了: “徐二牛家一窩懶漢,占的最肥的田,地里草都似人高,族長你是讓我們娘倆養他家三子,還是養他們一家子?!” 徐母聽了這話,也是頭搖的和撥浪鼓似的: “就是就是,他家三兒子四歲了就拖著口水看隔壁春花洗澡,長的不如我家大郎俊秀就不說了,還忒惡心人了!” 族長:“……” “可那好歹是我徐家血脈,你們現在養個無親無故的孩子又算怎么回事兒?!就瑾瑜那病歪歪的身子,他要是在你們前頭閉眼,志平在地底下都閉不上眼啊!” “……閉不上眼啊!” 趙慶陽揉了揉耳朵,幾步路的功夫,三個人就吵成了一鍋粥,但是里頭的信息兩也著實有些爆表。 徐瑾瑜他……竟然不是徐家的孩子?! 趙慶陽來到廚房門口的時候,就看到徐瑾瑜手邊擱著的水碗紋絲未動,涼的沒有一絲熱氣。 而徐瑾瑜本人卻正慢條斯理的準備點火燒水,不疾不徐的模樣,似乎并不知道外面在討論這他的來去。 趙慶陽這時候才恍惚察覺,這個少年,比他小了整整四歲,可是卻比他沉得住四十年的氣。 “咳……” 趙慶陽故意輕咳一聲,徐瑾瑜抬眼看過來: “口水嗆住了?” “沒,你就不能盼我點兒好?” 趙慶陽自來熟的要和徐瑾瑜擠灶頭前的木墩,但是兩個年輕氣盛的少年擠在一起熱的不得了,趙慶陽又站起來轉悠。 徐瑾瑜瞥了一眼: “要喝水就等著,轉來轉去看得我頭暈!” “……不是,你就不好奇嗎?” 趙慶陽瞪著兩個大眼睛看著徐瑾瑜淡定的模樣,只覺得自己當初輸給這家伙著實不冤。 “好奇什么?” 徐瑾瑜沒給趙慶陽眼神。但是趙慶陽自個吃瓜吃到嗨,壓抑著激動: “好奇你的身世啊!你這般風姿,定不是常人,要不要我幫你找找親爹娘?找到后,你也任我差遣一段時日如何?” 徐瑾瑜:“……不找。” “為什么不找?你過目不忘,要是能找到親爹娘,說不定可以扶搖直上九萬里!” 趙慶陽那亢奮勁兒,好像恨不得自己就是當事人,徐瑾瑜敲了兩下火石: “不找。” “為什么為什么啊!!” “我知道他們是誰。” 徐瑾瑜依舊是平淡如水的語氣,趙慶陽卻差點兒把眼珠子瞪出來: “什么?!” “臨安候府。” 徐瑾瑜吐出四個字后,又開始敲起火石,平時看著奶和娘三兩下就打出火了,怎么他就不行呢? 趙慶陽吃瓜吃到撐,隨后,他腦筋轉的飛快: “如果我沒記錯,臨安侯府只有他家世子和你同齡?” 徐瑾瑜沒說話,卻擋不住趙慶陽發散的思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