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49
林致之。 我從未覺得這三個字如此苦澀,浸了十足十的藥勁,就算咬牙落了肚,那股子辛澀還糾纏不休,余味良久。 枕衾間的交頸,床榻上的歡好,我以為西塘初次乃是愿者上鉤,實際上不過我自投羅網與自甘下賤。 滿打滿算不足一年的相處光景,竟是要我用國破家亡、死生師友來付報酬,果真是天潢貴胄,大周的譽王身價都令人咂舌。母親總笑罵我小白眼狼,到頭來我真可謂是深恩負盡,最后曝尸城墻都算是便宜了我。 老靖平侯一身病體終是撐不起整個大梁,最后倒在了他守護了大半輩子的城門之外,小靖平侯付九思還沒接上敕封的圣旨便匆匆承了他父親的戰甲領軍。他們都不知道,那時千里之外的洛陽早已是他人囊中之物,誓死效忠的帝王也早就癡傻不堪、任人擺布。 林致之真是行刑的翹楚,別人施的是皮rou刑,他偏偏誅心,將我愧疚不安的良心活活凌遲。他擄著我去了嘉峪關,讓我眼睜睜地看著付九思慘死他手,大周的軍隊打開嘉峪關的關卡,最后睡膩了我,都不愿屈尊親自處置。 他帶著引泉在嘉峪關署內給部下按功行賞,也不忘了給我一份大禮,他要我死。我這么怕痛的一個人,他竟讓手下給我穿腸毒藥,真是好得很啊,倒不如我自己一頭撞死來得痛快。 不過一炷香時間,那令人生笑的上輩子就在我腦中過了一遭,我坐定抬眼望向緣空:“所以我怎么又活了呢?” 還活在了我最愛他偏被他玩弄于鼓掌的時候,真真是造化弄人,孽緣不休。 “壽命自有天定,此增壽便有彼折壽吶。”緣空捻著他稀疏的胡須淡淡說道,隨即便看向房門處,我也順著他看過去,盡管我知道來的人是我該殺之以泄憤的那位。 熹微晨光趁著被推開的門縫鋪滿地,林致之還是與我初見時的那般模樣,我卻透過他儒雅的惑人表象窺見了骨子里的陰冷與狠辣。 “兩位施主的因果還是自行了卻的好。”緣空向林致之雙手合十拜了一禮,便要抬腳離去,“林大人繞佛塔誦經朝拜千日沐佛光,以rou身筑佛蓮的功德,老衲已然報盡,日后除了添補香油錢,莫要來煩我這方外之人。” 林致之怎么和我那皇帝舅舅一樣,一個兩個可真會臨時抱佛腳,佛祖跟我一樣蠢笨,著了他的道,竟沒看清楚他是個黑心肝的狐貍。 “譽王不請使臣上書直達天聽,便如此不知禮數來我大衍,就不怕康樂將你來意告知天子嗎?” 緣空必然是林致之的人,臨走前還不忘幫他說話擾亂我心,愛意綿綿,恨意綿綿,當這愛恨交互,我真辨不出個中滋味。 “笙笙,你……”林致之走上前來,撫摸過我身上每寸千百遍的手掌作勢又要搭上我的臉際,我沒再讓他得逞。 “啪——”的一聲在空蕩的廂房之中格外突兀,我做不成冷靜自持的假樣子。 “夠了,康樂早已見識過譽王殿下真面目,緣何又做出這副深情款款的模樣,平白叫人惡心。我活著你要我死,我死了你又要我活過來,譽王是否想說,你是要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話語間,不知何時淚水滑落。 “我沒有……” “沒有,哈哈哈,好一句沒有。”我撲上去拽著他的衣領,逼著他跟我四目相對,“你是沒有將我捧出的一顆心狠狠踐踏,沒有害得我家破人亡,還是沒有刺死付九思,啊?!” 此話說出,我幾欲昏厥,父親、母親、祖父、付九思,我定要好好守著護著。至于這國,不歸我管,也輪不到我管,昏庸無道罔顧人倫的皇帝,于百姓而言,才是禍害。 俺有話要說: 好想要他倆大do特do,香香,但必要的劇情還是要走一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