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fēng)月狩 第1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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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是轉(zhuǎn)變一下話題吧,她說:“我結(jié)交了兩位新朝的將軍,以后來看你就容易些了。現(xiàn)在天正熱,你所需的東西不多,等到天轉(zhuǎn)涼了,我再給你送些被褥衣裳來……對了,還有炭,也要多備一些才好。” 他聽了,臉上浮起一點愁色,“我還要在這里關(guān)押多久呢,今年入冬也出不去。” 居上張了張嘴,說不能,是不是會讓他很失望?可真話確實不好聽,他這樣的身份,哪里那么容易得到寬恕,就算大赦天下,他也不在被赦免的范圍內(nèi)。 “再等等,或許有轉(zhuǎn)機。”居上勉強笑了笑。 恰在這時,眼梢忽然瞥見一個身影,正冒著大雨快速往這里來。起先她以為是戍守的武侯,來催促她們離開,然而仔細一看,那人穿著黑色的綢衣,被淋的水雞一樣,在她遲疑時很快潛進了室內(nèi)。 高存意也發(fā)現(xiàn)了,大惑不解地站起身,那人很快單膝向他跪拜,“殿下,卑職是魯王駕下參軍,奉大王之命,前來接應(yīng)殿下。” 高存意很意外,轉(zhuǎn)頭望向居上,居上也吃了一驚,心道這是走了什么狗屎運,魯王要救人,挑在這個時候? 所謂的魯王,就是如今的鄜王高存殷,人已經(jīng)被貶到鄜州去了,卻還惦念著復(fù)國,劫出太子。 居上心里很慌,透過窗戶朝外看,外面除了潑天大雨,沒有其他異樣,遂納罕地詢問:“就你一人,打算怎么把殿下救出去?” 那參軍調(diào)轉(zhuǎn)視線望過來,“坊院之外有人接應(yīng),坊內(nèi)巡視的武侯也被我放倒了。小娘子的車夫已經(jīng)換成了我們的人,過會兒請殿下屈尊藏于小娘子車下,卑職換上殿下的衣服,留在草廬內(nèi)蒙蔽武侯。” 居上“啊”了聲,沒想到自己來這一趟,竟成了他們計劃的一部分,當即道:“這么大的事,怎么沒人事先知會我?你們這么做,會害死我們辛家的。” 結(jié)果那參軍撲通就向她跪下了,“小娘子,這是為了復(fù)國大業(yè)啊!請小娘子放心,你們順利出了坊院,這里一時半刻不會被人發(fā)現(xiàn)。我只要稱病不見人,撐過三五日,到時候人去樓空,他們絕不會懷疑到小娘子身上。” 居上簡直服了這些豬腦袋,“你們是不是覺得這坊院內(nèi)看守不嚴?可以隨意蒙混過關(guān)?就沒想過人家正張著網(wǎng)兜等你們?nèi)氘Y?” 關(guān)于那個高存殷,居上早就認識,說實話有勇無謀,一看就不能辦大事。 最可恨是把她算計進去了,她不過單純來送個牢飯,怎么就變成了劫獄的一環(huán)?這可是滅族的大罪,倘或攪合進去,自己就要成為辛家的千古罪人了。 可滿腔熱血的參軍不管那許多,“我們仔細商量過,這才是萬無一失的安排。若是正大光明來搶人,城中禁衛(wèi)人多勢眾,實在沒有半分勝算。因此我們看準了這個時機,趁著小娘子來探望,借小娘子之手,把太子殿下偷換出去。小娘子是殿下枕邊人,難道還能放棄這千載難逢的機會嗎?” 居上聽他一通胡謅,腦子都打結(jié)了,“等等,我?guī)讜r成了太子枕邊人了?我與他是朋友沒錯,可這等大事,你們怎么能這樣莽撞就定奪了?” 然后參軍和高存意都眼巴巴望向她,參軍問:“小娘子是不想救太子殿下?” 高存意那傻貨也問:“殊勝,你不想讓我離開這里?” 居上張口結(jié)舌,“我不是不想讓你離開這里……” 藥藤也來幫腔,“是魯王的計劃太扯淡。” 結(jié)果參軍一個眼神,就嚇得藥藤閉上了嘴,最后陰惻惻對居上道:“小娘子若是不答應(yīng),那卑職只好一不做二不休,殺了這婢女,讓太子殿下冒充她。這樣人數(shù)正好,也不必藏著掖著了。” 藥藤舌根都麻了,惶然看向居上,居上氣得大罵:“我好意來探望,你們卻想害我滅族?有本事把我們都殺了,你們兩個裝扮成我和藥藤吧。” 然后那參軍果然抽出刀來,一下抵在藥藤的脖子上,“看來小娘子是不信我的刀開過刃啊。” 藥藤頓時雞貓子鬼叫,當然那叫聲被雨聲淹沒了。 居上恨得跺腳,對高存意道:“你是有意算計我嗎?你不怕經(jīng)過武侯鋪的時候,我揭發(fā)你?” 高存意忙道:“沒有,五郎的計劃,我事先并不知情。” 參軍卻朝她一笑,“人在小娘子車上,就算你去揭發(fā),也難辭其咎。所以小娘子還是按著我們的計劃行事吧,只要人安全出了修真坊,以后的事就不和小娘子相干了。” 真是說得好輕巧,他們似乎不明白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的道理。 可參軍的刀鋒壓著藥藤的脖子,眼看要割破皮rou了,居上只得無可奈何妥協(xié),“你先放開她。” 參軍倒也守信,收回了刀,復(fù)又道:“小娘子與太子殿下交情頗深,總不忍心看著太子殿下被囚禁到無用的那一日,再死于姓凌的刀下吧。” 居上心道我雖然膽大機靈重情重義,但我也沒有張狂到敢于推翻新朝的地步。他們這是趕鴨子上架,完全不顧別人的死活。又擔心萬一惹惱了他們,反咬一口說早就與辛家勾結(jié),那豈不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思來想去,好像只有不顧舊情才能自保,到了萬不得已的時候,她就打算出賣高存意了。 參軍又在催促:“快趁著大雨出去,坊門上的武侯就算查驗,也會礙于雨大草草了事的。” 于是互換衣裳,準備搏一搏。馬車就停在院門口,太子只要緊貼馬車車底,車輪的兩根車軸正可以容他借力。 一切設(shè)想得很好,好得近乎沒有破綻,居上和藥藤不情不愿撐著傘往院門上去,可誰知一開門,門外黑鴉鴉全是東宮的翊衛(wèi)。那方臉的金府率臉色陰沉,不由分說抬手一揮,“把人給我全押回去!” 這算是第二次了,居上和藥藤主仆又落進了金照影手里。這次與上回不同,沒有她討?zhàn)埖挠嗟兀虢忉尭叽嬉庵皇撬退齻兊介T上的理由也不成立,畢竟屋里還有個準備李代桃僵的活招牌,她們只有束手就擒的份。 天上下著瓢潑大雨,人犯沒有躲雨的權(quán)利,五個人被押出修真坊,一口氣送進了左衛(wèi)率府官衙。 東宮的人顯然給這次行動抄了底,那些守在坊院外接應(yīng)的人也都落網(wǎng)了,眾人蔫頭耷腦,滿臉晦氣。 居上和藥藤因為是女子,濕衣服貼在身上不好看,金照影大發(fā)慈悲容她們進去換了身干爽的牢服。兩個人對看看,胸口一個大大的“囚”字,難過得幾乎要哭出來。 推推搡搡又到了堂上,金照影端坐上首,大聲責問事情的來龍去脈,高存意倒是很夠義氣,堅稱自己不知情,居上也不知情。 金照影把視線調(diào)向居上,“辛娘子,你昨日求見凌將軍,說要去修真坊探視,凌將軍酌情準許了,結(jié)果小娘子竟在盤算怎么劫人?” 居上說沒有,“我從來沒想過要劫人,金府率明鑒,我辛家一百多口人,我不能拿全家的性命開玩笑。今日我們當真是去送些吃穿用度,不想正撞上這件事,我自己也很懊喪。先前那位參軍要求我把存……高庶人帶出去,我不答應(yīng),他們就要殺了我的婢女,我是沒有辦法。” 藥藤聞言立刻仰起了下巴,脖子上細細的一道血線就是證據(jù)。 而高存意呢,聽居上稱呼他為“高庶人”,心里的失望實在難以言說。 金照影又打量了下首的美人一眼,“小娘子的話,某已經(jīng)不知哪句是真,哪句是假了。” 居上悲戚道:“我就這樣讓人信不及嗎?” 金照影投來一個“你說呢”的眼神。 “所以小娘子為什么要選在今日去修真坊,總得給金某一個合理的解釋吧。” 居上感到很為難,難道當著存意的面說,自己原本是打算與現(xiàn)任的太子發(fā)展發(fā)展嗎?可金府率逼問不休,鬧得不好又要驚動阿耶,到時候自己還不得被打死! 萬般無奈,她唯有另謀出路,“我能見見凌將軍嗎?那些話,我只能稟報凌將軍,不能當著外人的面說。” 金照影倒也爽快,頷首說好,“凌將軍正在趕來的路上,小娘子還有些時間,細想一想,該如何應(yīng)對凌將軍的問話吧。” 作者有話說: 1過廳羊:請客時于正堂階前宰羊,令客人根據(jù)自己的喜好割下一塊羊rou,用彩帶系好作為記號后送入廚房蒸熟,再端至廳堂后各自認取自己的羊rou,用竹刀切而食之,稱為“過廳羊”。 最近幾章捋因果: 居上向家里人夸下海口要嫁太子,但太子是剛攻進長安的,家里人不熟,也不可能去介紹,只好自己想辦法。 她想到了凌將軍,凌將軍說過,以后想探監(jiān),須先呈稟,居上想我干脆以此求見太子吧,這不就見上了嗎。 沒想到凌將軍不肯介紹,并且答應(yīng)讓她見存意,居上騎虎難下,心道反正答應(yīng)了,那正好去看看發(fā)小。 加紅加粗:她的本意是見太子,不是看存意!不是私自前往,是得凌將軍首肯,不會被滅族! 第16章 太子。 于是居上被帶到偏堂里,和藥藤一起等著凌將軍來問話。 藥藤說:“小娘子,咱們真是走了背運了,每次去修真坊都要倒霉,以后還是別去了。這次要是能夠全身而退,咱們?nèi)ノ髅魉掳莅莺脝幔髢蓚€平安符,你一個我一個,可以避免血光之災(zāi)。” 說起血光之災(zāi),居上過來查看她的脖子,還好傷口很淺,不仔細看幾乎要愈合了。但驚險確實是驚險,畢竟刀架在脖子上的經(jīng)歷,不是人人都能有的。 居上垂首看看胸前,“你說我們回去的時候,自己的衣裳干了沒有?要是穿成這樣,阿耶又該吹胡子瞪眼了。” 藥藤慘然說:“小娘子,依你之見,我們能夠平安回去嗎?” 無論如何希望還是要有的,居上道:“我向凌將軍陳情,這時候沒有什么可隱瞞的了,先脫身要緊。” 彼此交換了下視線,不約而同長嘆了一口氣。 正衙大堂內(nèi)是怎么審問的,不得而知,只聽見隱隱約約的慘叫聲傳來,嚇得兩人打了個哆嗦。 也許凌將軍先去正堂問話了,等得了那里的口供再來盤問她們。居上也做好了準備,這回禍事可大可小,再不是耍耍小聰明就能搪塞過去的了。 等了許久,終于聽見門上傳來腳步聲,凌將軍邁進門檻,臉上神色不大好,只是瞥了她一眼,便在上首端坐下來。 “說吧,小娘子這次為什么攪進這件事里。你出身世家,且又是尚書右仆射的千金,串通前朝余孽意圖謀反,可知是什么罪過?” 居上屬實是被嚇著了,這位凌將軍的神色很不善,比起之前更要陰沉三分,她才知道,原來姓凌的真正公事公辦的時候這樣可怖。 向上覷了覷,她小心翼翼道:“若是我說這件事我事先并不知情,將軍相信嗎?” 上首的凌溯道:“我很愿意相信小娘子的話,但小娘子的所作所為無法說服我。你再三托金府率約見我,難道不是早有圖謀嗎?若說小娘子沒有與逆賊串通,那那些人為何正好選中今日行事?” 居上愁眉苦臉說:“這就是我難以辯白之處,說實話,我也不知道為什么會這么巧。不過將軍,我有個自圓其說的說法,不知將軍愿不愿意聽。” 凌溯道好,“你說。” 居上吸了口氣,正色道:“昨日將軍不是問我,求見將軍究竟是為了看望高庶人,還是為了見太子殿下,我今日就與將軍實話實說了吧,其實我的本意,確實是為見太子殿下。” 這下凌溯的神色愈發(fā)高深起來,“你為何要求見太子?” 居上支支吾吾半日才下定決心,大聲道:“為了結(jié)識太子,為了我自己的面子!我心悅陸觀樓,結(jié)果陸觀樓居然尚公主去了,讓我白等了十幾日。他可以尚公主,我就不能嫁太子嗎?所以我假借去看高存意,打算求見太子,可誰知你偏偏作梗,百般推諉不肯引薦。后來既準我去見高存意,我又不能不去……說來說去,還不都怪你!” 她說到最后大哭起來,這哭聲里有受了冤枉的窩囊,也有事事不能順心的憋屈。 上首的人分明呆了呆,雖然早料到她的目的是要見太子,但真話從她嘴里說出來,聽上去居然如此令人震驚。 邊上的副率和長史忍笑忍得辛苦,凌溯不由抬手摸了摸額頭,擰眉道:“好了,別哭了,哭得這么難聽!” 然而這話沒能止住她的哭,她聽了愈發(fā)覺得氣憤,這半天所受的屈辱,也一股腦兒發(fā)xiele出來。 凌溯不是個懂得哄女孩子的,他拿起桌上驚堂木拍了拍,“你若是還想回去,就別哭了。” 這句話果然管用,她擦了擦臉,抬起紅紅的眼睛問他:“我果然還能回去?” 凌溯道:“把實情交代清楚,就能回去。交代不清楚,我只好將你收監(jiān),再請令尊來商議對策。” 提起阿耶,打中了居上的七寸,她忙斂神點頭,“我不哭了,將軍有什么話只管問吧。” 折騰了這半天,雨早就停了,太陽出來便是鋪天蓋地的燦爛。檐外的日光蔓延進來,照亮她的眉眼,濕漉漉的眼睫和眸子,還有發(fā)紅的鼻尖,看上去有孩子般純質(zhì)無瑕的美好。 他調(diào)開了視線,沉聲道:“將你進入修真坊的經(jīng)過據(jù)實道來,不許遺漏任何一處。” 居上遂老老實實把一切從頭到尾說了一遍,連高存意借機抱她都沒有繞過,最后吸著鼻子道:“將軍,我真的不知道魯王是怎么安排的,且高庶人事先并不知情,見那位參軍進來,他也很意外,我句句實話,絕不騙人。” 藥藤適時仰首,“將軍若是不信,就請看我頸上的傷痕,如果我們是一早就商量好的,他們?yōu)槭裁催€要拿婢子來威脅我家娘子呢。” 該交代的全交代了,主仆兩個殷殷看著上首的人,看他臉上表情從不悅慢慢趨于平緩,居上壯了膽子問:“將軍,我們什么時候能回去?” 凌溯那廂,其實早知道她們與這件事無關(guān),否則長久伏守在坊院周圍的人,豈不是全成了擺設(shè)!只是他尚未從她那句“嫁太子”的話里掙脫出來,更讓人不解的是,想嫁給太子,是為了與陸觀樓爭個高下,那在她眼中,太子是她揚眉吐氣的工具嗎? 思及此,就不大令人愉快了。他淡淡望了她一眼,“小娘子交代的這些話,真?zhèn)坞y斷……” 結(jié)果話還沒說完,兵曹匆匆從外面進來,到面前一叉手,低聲道:“稟殿下,鄜王藏身在興慶宮南的道政坊,派出去的直戟傳消息回來,業(yè)已將人抓獲了。” 凌溯蹙眉不迭,再往下看,堂上的人瞠目結(jié)舌,看來那句“殿下”,已經(jīng)把她驚得魂不附體了。 這個年代對應(yīng)的稱呼太分明,殿下通常只作太后、皇后與太子的稱呼。他既不可能是太后,也不可能是皇后,那么唯一一種可能,就是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