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火行舟 第161節
莫遲看了看碗中油汪汪的大雞腿,有點不敢下嘴。 ……這該不會是他最后的晚餐吧? 杜曇晝神態自若,自顧自地吃著菜,時不時還往莫遲碗里夾一筷子素菜。 直到見到莫遲碗中的食物都堆得小山高了,也沒被他吃一口,杜曇晝才把詢問的目光投到他臉上:“怎么不吃?不合胃口?” “沒有沒有。”莫遲從飯碗深處夾出那根雞腿,低下頭往嘴邊送,還沒碰到rou,就又把筷子放下了。 “你……”他咽了咽唾沫:“你就沒有什么想問我的么?” 杜曇晝掃他一眼:“問什么?” “問陛下召見我究竟所為何事?還有……問我到底為什么非要回焉彌送死?” 杜曇晝轉向他坐定,引而不發的情緒從他嚴肅的表情中泄露了些許:“既然知道是送死,為什么還要回去?” 莫遲來了精神:“因為我不是去送死!我要回焉彌是有充分的理由的!你聽我——” “我不聽。”杜曇晝轉過頭:“反正我也說不過你。” 莫遲搬著凳子挪到他身邊:“說得過說得過,你聽我給你分析。” “分析就不必了。” “誰說的?我覺得很有必要!我——” 杜曇晝打斷他:“沒有必要,那些大臣們會對陛下說什么,我再清楚不過了。” 莫遲怔住:“你……” 杜曇晝視線向下,望向莫遲的衣袖:“不用藏了,把你袖子里的東西拿出來吧。” 莫遲眨巴了幾下眼睛,有點不太相信:“這你都看出來了?看來我在京中待了這么些輕松時日,功力果然退步了。” “輕松?”杜曇晝反問他:“你說的輕松,就是冬天的時候被焉彌人追殺,去馥州差點被辛良遙炸死,入春后又遭執骨陷害么?” 莫遲理直氣壯地點了點頭:“是啊,比起我過去在焉彌的日子,這種生活還算不上輕松嗎?” 杜曇晝輕哼一聲,沒有接話,手上的筷子卻放下了。 眼看搪塞不過,莫遲只能老老實實地把藏在袖子里的敕書掏了出來。 “陛下已經下旨,命我即日啟程前往焉彌,尋找歸仁王子的下落。” 明黃的簿冊放在桌上,杜曇晝看都不看:“陛下只是命你尋找他的下落?” 莫遲干干一笑:“當然還有借機幫他奪取王位,順便除掉焉彌國王和處邪朱聞之類的無關緊要的事。” 他越說聲音越小,還沒等杜曇晝戳破,自己就先心虛了。 杜曇晝斜他一眼:“就憑你一個,能做得到這么多?” 莫遲挺直腰桿:“怎么不能!你可不要小瞧我!再說了,也不見得只有我一個。” 杜曇晝搖頭:“我不跟你說了,我說不過你。” 接下來的一整晚,直到就寢前,這個能言善道的臨臺侍郎果然信守承諾,一個字都沒和莫遲說。 就連并排在床上躺下時,杜侍郎也是面無表情,什么話都沒講。 莫遲仰面躺了一會兒,突然側過身,手撐在腦后,直勾勾地盯著杜曇晝的側臉。 在他灼灼的注視中,杜曇晝安然地合上了雙眼。 莫遲:“……” 一計不成,他只好湊近一些,挨著杜曇晝的胳膊。 杜曇晝根本不為所動,他長長出了一口氣,稍微調整了一下姿勢,準備入睡了。 嘖,莫遲暗暗皺眉,想了想,干脆伸出手,挑起一縷杜曇晝的烏發從上往下輕撫。 杜曇晝的呼吸愈加沉穩,好像馬上就要睡著了。 “……”莫遲眼神一暗,猛地貼到杜曇晝懷中,在他嘴上用力親了一下。 ——杜曇晝倒是安然無恙,莫遲卻因為力道太大,嘴唇撞上了杜曇晝的牙齒,疼得齜牙咧嘴。 “嘶……” 聽到他倒吸涼氣的聲音,不動如山的杜曇晝終于把眼皮掀開了一條縫,用余光望向他,眉心還出現了一道淺淺的褶皺:“你又要干什么?” 莫遲忍不住了,騰地起身翻到他身上,雙手壓住他肩膀,惡狠狠地瞪著他說:“睡你!” 杜曇晝幽黑的瞳仁中有眸光一閃而過,片刻后,他再度閉上了眼睛:“我傷勢未愈,恐怕無力為莫大人效勞了。” “胡說!”莫遲抬手去解他的衣服:“你換藥的時候我都看過了,你的傷早就愈合了,就剩下疤痕沒消。你放心,我不嫌你難看,我身上的傷可比你多多了。” “我嫌棄。”杜曇晝攥住他的手腕,閉著眼道:“我嫌我自己難看,刀疤未消前,就不玷污莫大人的眼睛了。” 話音未落,莫遲已經急不可耐地扯開了他的衣帶,雪白的寢衣向兩邊敞開,露出了杜曇晝還包裹著紗布上半身。 前胸緊實的肌rou走勢從紗布下隱隱現出來,腹部精干的線條從腰側往下,一路沒入被子掩蓋的下腹。 莫遲依依不舍地收回目光,作勢捏住杜曇晝的下巴:“我不管,行也得行,不行也得行。” 杜曇晝的胸腔傳來輕微的震動,也許是他短促地笑了一下。 “莫大人盛情難卻,我要是再拒絕,只怕就不識好歹了。”杜曇晝睜開那雙勾人的眼眸:“但我有一個條件。” “什么?” “閉上眼睛。” 莫遲從善如流,立刻就將眼皮合上了。 杜曇晝反手扶住他的胳膊,從床上坐了起來,一只手垂到床邊,不知在摸索什么。 莫遲在黑暗中只聽到一陣奇怪的動靜,特別像某種金屬發出的響動。 很快,一個冰涼的東西套住了他的右手手腕。 “好了。” 杜曇晝剛發話,莫遲唰地就睜開了眼睛,低頭往手腕上一看,頓時怔住了,半天都沒反應,眼神直發愣。 杜曇晝把上衣一脫,緊實的身體在莫遲面前一覽無余。 他抓起莫遲的左手,貼到自己胸前:“不是說要睡我么,莫大人?” 莫遲顫巍巍舉起右手:“你先跟我解釋一下,這是什么東西?” 莫遲的手腕上扣著一個金色的手銬,由一根細細的鏈條拴在床腳。 杜曇晝面不改色:“這就是我的條件。” “你——!”莫遲簡直不敢相信:“堂堂一個臨臺侍郎,怎能做出如此不合禮數之舉?!” 杜曇晝按住他后腦往自己面前一壓:“臨臺侍郎又如何?這東西就是我從臨臺找來的。” “不是!你——” 杜曇晝不愿再聽他口是心非的話,于是選擇用親吻堵住莫遲的唇舌。 過了一段時間,在杜曇晝灼熱的懷抱中意亂情迷的莫遲,突然被身上的人按住了右手。 緊接著,一個低沉沙啞的聲音在耳畔響起:“別亂動,鏈條的動靜太大了,小心被別人聽見。” 杜曇晝guntang的吐息燒灼著莫遲的耳垂,讓他反應了好一會兒才聽懂對方在說什么。 莫遲惱羞成怒:“不想被別人聽見,你就把這玩意給我卸了!” 說出的話很有氣勢,可惜說話人此時雙目含情,面色通紅,額間的幾縷頭發被汗水浸潤,凌亂地貼在臉側,一點殺傷力也沒有。 杜曇晝在他嘴角舔了一下,低聲道:“想都別想。” 后來,金色的手銬被熱氣蒙上了一層白霧,沒過多久,內側又染上了薄薄的一層汗珠。 莫遲突然抬了一下手,鐐銬就順著他的手臂往下滑。 鐵鏈發出連續的晃動聲,腕側白皙的皮膚泛出薄紅。 潔白瘦削的手腕被杜曇晝一手環住,火熱的親吻從掌心一路向下,浸潤的汗水被一寸寸舔舐。 鏈條驟然停止搖動,隨后,莫遲急促的呼吸模糊傳來,很快就被隱藏在枕席之間。 第二日,清晨。 杜曇晝容光煥發地坐在桌前,慢條斯理地喝著廚房熬的藥,棕褐色的藥汁被他一勺勺送入口中,動作雅致得好像喝得在喝瓊漿玉液。 莫遲神色恍惚,眼皮浮腫,臉色微微發青,像是被山中精怪吸走了精氣。 不對,他疲憊地看向面前的男人,精怪哪里是從山中來的,這不是就坐在房里嗎? “你醒了?”杜曇晝就跟背后長了眼睛似的。 莫遲低頭瞅了一眼,手銬果然還扣在手腕上。 杜曇晝放下藥碗,站起身,戴上了官帽。 莫遲這才注意到,他已經換上了官服。 “你要去臨臺?” 杜曇晝回頭看他一眼,又轉過頭去:“我要去上朝,你就在家里等我,早飯就在桌子上,我會趕在午飯前回來。” 莫遲晃了晃右手:“我關心的是吃飯的問題嗎?我想說的是這個——” 不等他說完,杜曇晝已經大步邁了出去,臨離開前,還沒忘記把房門關嚴。 要不是怕杜琢問起,只怕他都能拿把鎖頭把莫遲鎖在房里。 莫遲簡直沒脾氣了,在床邊坐了一會兒,才戴著手上的鐐銬下了床。 “上什么朝啊。”他慢吞吞走到桌邊,端起杜曇晝給他準備的熱粥,攪動了幾下,喃喃道:“今天不是休沐日么?” 不久以后,杜曇晝端端正正跪在褚琮面前,把頭深深地磕了下去。 褚琮就要過來扶他,杜曇晝保持著磕頭在地的姿勢,沉聲說:“陛下,臣有一請,還望陛下恩準。” 褚琮幾步走到他面前:“你我君臣之間,何須這般多禮?何況你重傷初愈,哪里受得了這金磚的寒氣?快起來!” 他扶住杜曇晝的胳膊,發現對方紋絲不動,忙道:“你有什么要求盡管提,只要朕能做到,朕一定滿足你。” 杜曇晝叩首在地,身形穩如磐石:“請陛下收回成命,不要將莫搖辰派往焉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