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火行舟 第73節
從門里走出來的正是管家。 管家行色匆匆,扒著門邊朝四周望了幾眼,沒見到柔真,也沒聽到任何人的動靜,于是從屋里走了出來,原路往山下去了。 柔真心道:好啊!那女人是不是就在屋里?瞧我給她抓個正著! 她一時義憤上頭,不管不顧,直接向那間房子跑了過去。 砰地推開門,只見里面是一間不大的藏經室,室內擺放了許多木架,木架上是各種各樣的經卷。 柔真不識字,也不管經書,徑直往里走去,一心想要找出那個女人。 走到經室最里面,柔真見到了一張木榻,卻沒有看到人影,料定那女子必是躲了起來。 正打算沿著木架一道道找過去,忽聽得背后傳來腳步聲。 柔真大喜,嬌聲一喝:“看你往哪里逃?!” 剛轉過頭,一道黑影突然從暗處竄至她面前,柔真一愣,下一瞬就被人打暈過去,不省人事。 喬沅站在觀音殿外,左等不來右尋不著,眼看時間一點點過去,要是再不回家,只怕要被爹娘責罵。 又擔心柔真會不會已經撞破了管家的jian情,正在被她爹責打。 手帕在掌中繞了幾圈,喬沅心一橫,決定去后山把婢女親自找回來。 看在她的份上,管家就是再惱羞成怒,應該也不會打罵柔真了。 喬沅疾步爬上了石階。 她腳步輕快,體力也不差,很快就來到了方才柔真躲避的香爐后。 可她也和柔真一樣,面對面前眾多房屋,一時不知該從哪里找起。 前方,一扇木門后頭,似乎傳來了幾聲響動。 喬沅循聲望去,見那里無人出入,卻有動靜傳來,暗想會不會是柔真在和管家爭執。 她無意知曉別家的私事,緩步慢慢朝發出聲音的房間走去。 越靠近木門,里面的動靜就越明顯,喬沅聽不出是什么動靜,只覺得悶悶的,像是說話聲,又像是木板遭到敲擊的聲響。 喬沅不知為何驀地感到心慌,她低低喊了幾聲柔真的名字,里面的動靜馬上就停了。 喬沅作為國舅夜家的女兒,沒見過什么危險世面,聽到動靜停了,也不解其意,又向前走了幾步。 “柔真,你在里面么?” 房中沒有任何動靜。 喬沅不是個莽撞人,她沒有馬上推門進去,而是彎下腰,躡手躡腳地走到門邊的窗戶下,悄悄探出腦袋,隔著窗戶紙往里頭看。 窗戶紙上有一道小小的細縫,從那里,喬沅隱約見到里面是個藏經室,除了經書以外,好像別無他物。 正當喬沅納悶剛才的動靜是哪里發出的時候,里面突然傳來一陣物體的落地聲。 緊接著,雙手雙腳都被反綁的柔真,像蚯蚓一樣蠕動出來,想要逃向門邊。 喬沅大驚,立刻想要推開門沖進去解救。 就在這時,有人忽然閃現在她身后。 喬沅剛一回頭,還沒看清來人樣貌,就被手刀擊中后頸,暈了過去。 臨淳湖邊。 冉遙叫人駕來的船終于來到岸邊,眾人正準備前往容島附近一探究竟,有人騎馬從官道上飛奔而來。 人還未至,喊聲已經飄了過來:“大人!不好了!川縣鐵礦塌方了!” 第53章 莫遲大驚失色:“你怎么洗澡也不跟我說一聲!” ============================================================= 川縣是馥州下轄的一個縣,同時也是馥州鐵礦的所在地。 聽到來人的匯報,冉遙兩眼一翻,恨不得暈過去。 回頭一看,見杜曇晝的注意力在莫遲身上,其余下屬官員的注意力在來人所匯報的消息上,沒一個能在他暈倒時接住他。 冉遙又不暈了,勉強在岸邊站定,搖頭喪氣道:“看來我這個刺史,也就是做到今天為止了。” 來人從馬上跳下,一把扶住他,道:“大人請勿太過憂心!鐵礦是半夜三更塌的,塌方時里面一個礦工都沒有,還是第二天要下礦時才發現塌了。” 冉遙心安理得地靠著他的手臂,終于能原地暈一會兒了:“司馬,都尉,你們兩個帶人去容島附近查探。杜大人,你隨我去川縣鐵礦看看情況吧。” 前往川縣的馬車上,莫遲和杜曇晝一左一右,面對面而坐。 二人中間,是冉遙冉大人。 冉大人手腳發軟,是騎不了馬了,跟他們二位一起擠進了馬車。 好巧不巧,正好坐在最中間的位置上,只剩下一左一右兩個空位。 莫遲垂著頭,盯著腳尖,他能感覺到杜曇晝的眼睛正直勾勾地盯著自己看。 莫遲的身體隨著馬車行進東搖西顛,杜曇晝的眼神就要黏在他臉上一樣,不管莫遲怎么東倒西歪,他的目光一刻都沒有離開過。 冉遙本來心思都在水匪和鐵礦上,沒發現二人的異樣。 直到馬車駛入山林,路面還是坑洼不平,車輪猛地一顛,三人齊齊往前一撲。 冉遙面對正前方而坐,撲出去的動靜最大,整個人都倒在杜曇晝腿上了。 杜曇晝一雙結實的手臂,將他牢牢扶住,按回了座位上。 冉遙調整了一下坐姿,正要向他道謝,一抬頭卻發現,杜曇晝全程都盯著莫遲,即便是在扶他的時候,眼睛都沒有從他那個護衛臉上挪開。 冉遙暗覺奇怪,杜曇晝的注視如此灼熱,恨不得在人臉上燒出個洞,難道莫護衛沒察覺么? 他看向莫遲,卻見莫遲的動作和杜曇晝一模一樣,只不過他盯著瞧的不是對方的臉,而是自己的鞋尖。 冉遙了然,莫遲哪里是不知道杜曇晝在看他,他太知道了。 等一下,這個樣子,怎么和他跟媳婦鬧別扭的時候那么相似? 冉刺史不會哄人,每次惹夫人生氣了,也想不出軟話說。 冉夫人就會這么隱忍著慍意,抱著胳膊,坐在一旁死死瞪著他。 直到冉遙受不了她的眼神譴責,向她伏低做小連聲道歉。 此時此刻,杜曇晝那副憋氣的模樣,居然和自己夫人生氣的樣子如此類似。 想到這里,冉大人忍不住咧嘴無聲地笑了一下。 笑完之后,才逐漸咂摸出不對勁來。 不對啊不對,這樣一來,杜侍郎不就成了小媳婦了嗎! 馬車又是一顛,這次不是往前,而是往左側猛地一晃。 冉遙終于沒有再撲到杜曇晝腿上,這回輪到莫遲了。 他直直撲進杜曇晝懷里,將杜侍郎抱了個滿懷。 杜曇晝的臉色還是陰晴不定,手上的動作卻出賣了他,早在莫遲的身體表現出往前撲的姿勢時,他就伸出手,做好了接他的準備。 莫遲撞進他懷里時,腦袋明顯撞到了他的下巴。 杜曇晝吃痛地一皺眉,卻沒有喊疼,反而把莫遲緊緊扶住了。 “對、對不住。”莫遲的臉以rou眼可見的速度紅了,他掙扎著就要坐起來。 其實光看到這里,遲鈍的冉刺史還沒有多想,只覺得杜曇晝不愧是皇帝面前的紅人,對待區區一個護衛也如此照顧。 直到杜曇晝聽到莫遲那句“對不住”,陰陽怪氣地回道:“現在知道說對不住了?之前不是還說,和我只是普通的上下級關系么?馬車顛了,干嘛還往我懷里倒?我這個臨臺侍郎,好像沒有保護你這個護衛的義務吧。” 那種陰陽怪氣的語調,那份濃郁沖天的酸勁,把冉遙都看呆了。 冉大人死命揉了揉眼睛,用力眨了幾下眼皮,再次瞪大看向杜曇晝。 這人真的是杜侍郎嗎?不是被我媳婦奪舍了吧?!怎么和她說出來的酸話那么像啊! 莫遲嘀咕了一句:“我沒那么說……” 嗯!這句就像是冉遙給自己找借口時說的話了!一字不差! 車廂太小,莫遲想要坐回去,就必須要找個地方撐一下借力。 他又急著從杜曇晝懷里退出來,手忙腳亂之下,一不小心,按住了杜曇晝的下腹。 車廂里,三個人的動作同時間停止。 杜曇晝慢慢低頭看去,那是個相當敏感的位置,要是莫遲的手再往下一點點,就…… 莫遲整個人都僵住了,他只覺得按在了一個軟中帶硬的地方,順著杜曇晝的視線往下看,才發現那里是杜曇晝結實的下腹。 莫遲嗖地一下整個人都彈;了起來,然后迅速砰的一聲撞到了頭。 他捂著額頭坐回原位,臉頰通紅,疼得倒抽冷氣,嘴上還要急著分辯:“我、我這是一時不慎!不慎摸到了……那里!我,我——嘶……我真不是故意的!” 莫遲張口結舌,說出的話一聽就是理屈之人的詞窮之言。 冉遙發誓,絕對不是自己看錯,他真的在杜曇晝臉上察覺到了一絲隱晦的笑意。 也許是從彎了一下嘴角,也許是從松了松微皺的眉頭,總之有那么一剎那,冉遙在杜曇晝眼中見到了旁人難以發覺的竊喜。 只是那份喜悅稍縱即逝,杜曇晝又板起一張臉,雙手一抄,冷冷對莫遲道:“莫護衛就這么想占長官便宜?” 莫遲語無倫次:“不是不是!我是……不是!” 冉遙身體后仰,背靠車廂,面無表情地看著二人你來我往。 原先他還擔心杜曇晝責怪下屬,還想說萬一莫遲要是被罵了,他還打算為他說幾句好話。 誰知這壓根不是什么長官責罵粗心的屬下的情節,這兩人根本就是在打情罵俏! 他現在就是后悔,后悔當初應該選擇騎馬,就是手腳發軟從馬背上摔下去,也好過看一出這么讓人rou麻的戲碼。 杜曇晝又說了幾句看似責備實則是鬧脾氣的話:“反正我在你眼里只是個臨臺侍郎,真要較真起來,我這個四品大員可不是你能隨隨便便摸的,你知道sao擾朝廷命官要負多大的罪責么?” “都說了我不是故意的!我才沒有、沒有……摸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