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火行舟 第1節
《烈火行舟》 作者:蘅楹 標簽:情投意合、強強、懸疑推理、朝堂之上、年上 簡介:大承永章年間,為抵外敵入侵,當朝于西北關外設立尖兵哨探,以穿插敵后刺探情報。 由于深入敵營,這支精銳總是成為敵軍最先殺戮的對象,多以曝尸荒野作為終局,故而被世人稱為夜不收。 永章二十三年,杜曇晝在命案現場將莫遲當做疑兇抓獲,莫遲冷漠疏離、行蹤詭異,身手卻遠超常人,嫌疑重重。 杜曇晝不知道的是,這個身份來歷皆成謎的年輕男子,曾作為大承歷來最出色的夜不收,孤身執劍,行走于刀尖烈火之上。 杜曇晝x莫遲 雖有智計無雙奈何靠一張臉騙來老婆爹系男友美人攻x武力值爆棚對待外人利如尖刀老公面前白甜不傻受 架空不考據(官職參考多個朝代) he —————————————————— 本文將于5月15日入v,感謝朋友們的支持! # 上卷 愿為五陵輕薄兒 第1章 流云奔馬 ======================== 上卷 愿為五陵輕薄兒 做胡人打扮的男子已經在荒谷里走了一天一夜,后背中箭的地方還在隱隱滲出血絲,傷口處凝結的血漬粘在衣服上,隨著他行走的動作帶來陣陣痛楚。 他卻好似察覺不到一般,緊緊抱著莫遲不肯松手,拖著沉重的腳步不停向前走。 他頭發散亂,臉色鐵青,眼窩凹陷,嘴唇干裂,可他懷里的莫遲比他還要狼狽。 莫遲遍體鱗傷,渾身是血,垂下來的手臂都在緩緩淌下血流,烏黑的頭發被風吹得凌亂不堪,原本白皙清秀的臉遍染血污,靠在他胸前紋絲不動,胸膛的起伏微弱到幾乎看不見。 可莫遲還沒有死,他的心臟還在輕輕跳動。 蒼涼的朔風吹拂枯黃的野麥田,沙沙的摩擦聲被勁風帶往遙遠的天際線,柘山關雄偉的關防終于出現在視野盡頭。 “再堅持一會兒,馬上……就到了……”他吃力地說,聲線干澀低啞。 莫遲沒有任何反應,他雖然還沒有死,但說不定即將死去。 胡人抱著他,邁著兩條比石頭還要僵硬的腿,穿過齊腰高的野麥草,踉踉蹌蹌地向柘山關走去。 關防外,一小隊中原士兵,在守關將軍趙青池的帶領下,在關外的荒原間焦急地搜尋著什么。 突然,有人眼尖地察覺到不遠處的動靜,當即厲聲喝道:“什么人?!” 趙將軍回身望去。 渺無人煙的天地間,居然有個胡人正跌跌撞撞地向他們走來。 “是焉彌人!” 身邊的護軍抬弓欲射,趙將軍立即按下:“等等!他該不會是——” 見中原士兵包圍而來,胡人終于走不動了,他半跪在地,把莫遲小心翼翼地放在地上,喘著粗氣道:“前面就是你們中原人的地界,我……不能再走了……” 莫遲的衣服被鮮血浸透,已經看不出本來的顏色,他的十指蜷縮成詭異的角度,背后的鞭痕縱橫交錯。 在官兵們紛亂而來的腳步聲中,年輕的胡人顫抖著摘下胸前的項鏈,咬牙扯斷鏈條,取下掛在銀鏈上的戒指,雙手合于胸口,做了個焉彌人祭拜的手勢。 “莫遲,愿天神保佑你……” 他把戒指藏進莫遲腰帶,在中原官兵沖上來前,最后輕撫了一下莫遲的額角,轉過身,搖搖晃晃跑向來時的方向。 身后,大風凌冽而至,將清晰的中原官話傳到他耳中。 “是莫遲!真的是莫遲!快!快過來!” “還有氣!小心些別碰到他的傷口!” “他渾身都是傷,這可怎么辦?!” 趙青池卸掉盔甲,把莫遲往身上一背,拔腿就往回跑。 跟著他出關的戰士隨即跟上,十幾個小伙子卻怎么跑都追不上那個年近四十的中年將軍,所以他們也不會見到,趙青池早已是滿眼熱淚。 “太好了……太好了……”趙將軍呼吸灼熱,尾音都在顫抖:“你還活著,真的太好了……” 莫遲毫無知覺地趴在趙青池背后,身體隨著對方的奔跑一起一伏,鮮血從他衣角滴滴答答落在地上,留下一串血痕。 夕陽墜于西天,巍峨的柘山關被映成刺目的紅色,一行人進入關防,巨大的城門轟然關閉,荒涼的北地歸于靜寂,唯有布滿刀刻劍痕的城墻矗立于此,無言地抵抗著來自塞外的亙古風霜。 焉彌國王被刺后兩個月,莫遲終于回到了他的故鄉。 十個月后。 大承國都縉京。 莫遲枕著手臂,躺在趙府的屋頂上,手中的煙管正騰起白煙,他漫不經心地抽了一口,又把目光集中到院中。 這里是趙青池在縉京的府邸,他一家老小十幾口人,都被皇帝接到京城居住,美其名曰賞賜,實則更多是監視的意味。 大承所有邊關大將的家人,都住在天子腳下,一旦這些手握兵權的將軍有任何異動,他們的親人隨時都能被皇帝當做人質。 當朝重武輕文,文臣也有許多是武將出身,但皇帝對邊關的控制,卻是一點也沒有放松。 莫遲吐出一口煙霧,眼睛盯牢院內的一個小廝。 他在京中無親無友,剛來縉京的那幾日,每天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他閑得著實無聊,入夜后他便來趙府的屋頂上賞月。 趙青池是全京城唯一和他有關的人,雖然他本人遠在柘山關,但莫遲每夜待在趙家的屋頂上,也不覺得那么孤獨了。 ——就是天冷了點。 時值臘月,還有二十多天就要過年了,要不是莫遲在塞外凍慣了,房頂的寒風也不是好受的。 前幾日在人家房檐上,莫遲沒看出什么問題,這幾天卻瞧出不對了。 趙府家中有個小廝,經常半夜從房中溜出來,看似是去出恭,實則總是趁人不注意在圍墻邊探頭探腦,似乎是在尋找低矮之處。 今夜也不例外。 丑時剛到,他就從房內躡手躡腳跑出來,這次他卻不到處亂晃了,而是直奔后花園西南角而去。 莫遲撐起上半身,手舉煙管也不抽,默默盯著他的背影。 花園西南角,竟然真的被小廝尋到了個圍墻缺角之處,他鬼鬼祟祟地鉆進角落的草叢里,對著墻外發出一聲惟妙惟肖的貓叫。 不一會兒,一個漆黑的人影從外面一閃而過,小廝見到了,湊到墻邊,從懷里拿出某樣物件,遞到了對方手中。 其實他和莫遲的距離并不近,但莫遲天生目力絕佳,即使是在黑暗中,只憑借月光,也能一眼看出他拿的是一疊信件。 下人里會認字的不多,若說這小廝是替人寫信,也不是說不過去,但他偷偷摸摸的樣子著實可疑。 最重要的是,放在最上方的那個信封上,好像寫了個“趙”字,也就是說,小廝拿出去的,很有可能是趙青池寫給親人的家信。 莫遲不由得起了疑心。 送完信件后,小廝環顧四周,發現四下無人,便悄無聲息地溜回來,鉆進了房中。 拿到信的人趁著夜色,離開了趙府的墻角,往黑暗中急急步行而去。 他不知道的是,不過在頃刻間,趙家的房頂上就空無一人,原本枕著瓦片曬月亮的莫遲,此時正跟在他身后。 那人屬實警惕,即便是在夜晚,也依然溜著墻根行走,把身影藏在月色映照不到的地方,而且每過一個拐角,就會回頭看兩眼,確定后方無人,才會繼續向前。 只是對于莫遲來說,跟蹤也許是他最擅長的事情,他保持著一丈遠的距離,不緊不慢地跟在那人身后,朝夜色中走去。 趙家附近的街市萬籟俱寂,杜曇晝所在的臨臺官署卻亮如白晝,臨臺掌刑獄重案,杜曇晝時任四品臨臺侍郎,是整個官署最大的官。 此刻,兵部尚書曹世正在房中與他低聲密談:“深夜叨擾實屬冒昧,只是……兵部出了大事,眼下只有杜侍郎能救我于十萬火急了。” 杜曇晝眼眸輕垂:“尚書大人請講。” 杜曇晝烏發如墨,光亮如流水,即使被發冠束于腦后,也能透出如絲緞般的光澤。 他儀態端方,縱然已處理了一整日的公事,坐在椅子上時,肩背依舊筆挺,能看出緋色官服下肩寬細腰的輪廓,愈發顯得端直雅正,仿若一棵挺拔的美人松。 與他冷冽的氣度截然相反的,是他的樣貌。 杜曇晝生得不像爹也不像娘,反而像他那位艷絕京師的姨母,他眉目俊麗,睫似鴉羽,皮膚瑩潤白皙如羊脂玉,面容像工筆畫般濃墨重彩。 這樣一張臉長在女子身上,定是勾魂攝魄,讓人心甘情愿當裙下之臣。 但杜家祖孫三代都是武將出身,杜曇晝十八歲時已官拜驃騎校尉,帶兵打退了焉彌人的數次進攻,從小在邊疆受到的歷練,讓他眉宇間橫生一股凌厲之意,硬是把五官中的俊麗秀美之色壓下,凝結出凜然肅穆的華貴姿態。 燭光下,杜曇晝斂收眉宇,眼瞳倒映燭火,熠熠生輝。 往日,京城的達官貴人們無不稱贊他的美貌,但此時此刻,就算杜曇晝變成女的脫光了撲到曹世懷里,這位火燒眉毛的兵部尚書,也能比最古板的正人君子還要坐懷不亂。 不為別的,只因兵部的武庫丟了東西。 曹世用衣袖擦掉額頭的汗珠:“今日戌時正刻,天黑了沒多久,我正準備離開兵部官署回家去,看管武庫的員外郎呂淵就著急忙慌地跑來向我稟報,說兵器丟了。我立馬讓人封了官署的門,帶著呂淵就去武庫清點,我們兩個人從里到外數了好幾回,確實是丟了。” 曹世一臉菜色,好像預見到自己馬上要被皇帝拉出去砍頭外加夷三族。 “丟了多少兵器?”杜曇晝凝神看來。 曹世哀嘆一聲,道:“丟了十五桿長槍,二十張弓,十八把環首刀,七張盾,還有一百二十枝羽箭。” “不算多,但也足夠在京城生事了。”杜曇晝下了定論,問:“今天值守武庫的人呢?” “每日都由二十人組成的小隊看守武庫,我發現兵器丟了以后,立刻把他們叫來審問,這個時候才發現少了兩個人,我又趕忙讓人去他們家中搜尋,家里又都找不見人,據看管兵部北門的軍士說,傍晚時分,見到兩人駕著牛車出門,木板車上似乎還放了不少東西,只是用粗麻布蓋住了,看不出是什么。” 杜曇晝聽完,沒有作聲。 曹世著急道:“如今看來這兩人嫌疑最大,還請杜侍郎下令發布海捕文書,盡快將二人捉拿歸案,” “走。”杜曇晝站起身:“去兵部。” 兵部官署內,燈燭高照,所有人都是一副惴惴不安的神情。 見曹世和杜曇晝進來,掌管武庫的員外郎呂淵即刻迎了上來,他的臉色比曹世還要難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