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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枝不駐[雙重生] 第65節(jié)

    謝巒枝心里其實是不太愿意?的,總覺得周宜看起?來稚氣未脫, 還是個半大孩子,實在?不適合上戰(zhàn)場,她也?并不需要自家兄弟真的去闖個什么名堂出來為她撐場面?。

    但?朱炯說周宜遲早得自立門戶,還是得他自己做決定。

    謝巒枝說:“北方形勢嚴(yán)峻,我們與北棘必有一戰(zhàn),北棘人?殘酷又無情,就像成群結(jié)隊嗜血的餓狼,是十?分難纏又可?怕的對手?......”

    謝巒枝想起?上輩子身死前在?遠成府看到聽到的一幕幕,城池淪陷,無數(shù)敵人?向潮水般涌入,收割著生命,鐵蹄踏過?之處,皆是凄厲的哭嚎和肆意?放縱的狂笑。

    眼看著謝巒枝的面?色有些差,周宜輕聲問:“jiejie不愿意?么?”

    謝巒枝問:“你為什么想去?”

    “jiejie進宮以后,我一個人?在?外?頭也?沒意?思?,總不能天天無所事事,我又不會讀書,還是去軍營能學(xué)有所用,說不定還能當(dāng)個大元帥什么的,若能混出頭,還能拉師兄弟們一把。”周宜盤算得頭頭是道。

    “打仗可?不是有意?思?的事情,是很殘酷的,你要去奪取敵人?的性命,甚至可?能被敵人?奪走性命,你真的想好了么?”謝巒枝問。

    “想好了。”周宜堅定地說。

    謝巒枝說:“那便去吧,護好大興國土。”為上輩子那些無辜慘死的百姓們報仇。

    大興與北棘之間這一仗必定轟轟烈類,雖然是建功立業(yè)的機會,但?從?私心說,她不想看到唯一的親人?去那樣?危險的地方,可?周宜說得也?對,大好兒郎難道真的靠著jiejie吃飯,天天在?京城混日子么。

    周宜臉上頓時輕松了,笑得越發(fā)燦爛,“我就知道,我的jiejie最是深明大義,心懷天下——”

    謝巒枝無奈地看他一眼,“別給我戴高帽了,以后去了軍營記得多?學(xué)多?想,別一味沖動盲干,還有以后別說什么大元帥的。”

    “為什么呀?”周宜好奇地請教,“我?guī)煾刚f過?凡事先立志,既然進了軍營,那自然也?要立個志向,說自己想當(dāng)大元帥有什么不對。”

    謝巒枝對自家弟弟這股赤忱天真喜憂參半,她嘆口氣說:“你以后還是得多?讀些正經(jīng)書,少看那些亂七八糟的戲,我們大興武將根本沒有大元帥這個稱呼。”

    周宜鬧了個笑話,尷尬地摸了摸腦袋,“原來沒有啊。”

    朱炯來探望她的時候,她自然也?將這個消息告訴了朱炯。

    朱炯對這個結(jié)果自然是滿意?的,“你放心,朕會好好磨煉他的,朕將他放到王將軍身邊,讓王將軍親自指點他。”

    這樣?便好,不要一直留在?京城奪走枝枝的注意?力了。

    對周宜這個橫空出世的小舅子,朱炯一方面?因為他與謝巒枝血脈相連而愛屋及烏,希望拉攏他順便牽制住謝巒枝,讓她斷了離去的念頭,另一方面?又對他毫不費力就能在?謝巒枝那里得到非同尋常的關(guān)注而感到深深的不快。

    眼下周宜做出這樣?的選擇,對朱炯來說簡直再合適不過?了。

    聽朱炯提到王將軍,謝巒枝擔(dān)憂地問:“王將軍可?靠么?上次陛下不是說過?,知道消息的人?只有他領(lǐng)兵在?外?沒受牽連么?”

    朱炯說:“放心,已經(jīng)查過?了,王將軍是可?靠的,他對大興忠心耿耿。”

    “那jian細(xì)到底是誰呢?”謝巒枝的眉頭皺得越發(fā)緊,“如果這次戰(zhàn)事起?來后那個人?還動手?腳的話怎么辦?得趕緊把這個人?挖出來才行,最近每次想到這件事,我都覺得寢食難安。”

    朱炯沒忍住問:“你如此?緊張,是在?擔(dān)心周宜要上戰(zhàn)場了么?那——有沒有擔(dān)心朕?你更擔(dān)心誰?”

    皇帝這醋吃得沒道理,謝巒枝不想觸怒他,只得說:“都擔(dān)心。”

    “總不能一般無二吧?”

    朱炯也?不知自己在?糾纏個什么,只是他想到謝巒枝兩輩子都在?找周宜,而自己這邊卻始終是他強求來的,若換了他不見,也?許她連問都不會多?問一句。

    謝巒枝急匆匆地說:“這如何能放在?一起?比較,我對小宜是手?足之情,我是他jiejie,自然會關(guān)心他,我對陛下——”話說到這里,謝巒枝梗住了。

    “對朕是什么?”朱炯問,他心中暗道,她最好不要敢說出是什么君臣之誼主仆之情之類的混賬話。

    “是......”

    對著朱炯虎視眈眈的眼神,謝巒枝的話堵在?嘴里說不出口,她暗自糾結(jié),是什么呢?男女之情……么?

    恰在?此?時,春草的聲音拯救了她。

    “娘娘,有客人?求見。”春草在?門外?通稟到。

    謝家門口這段時間熱鬧非凡,有不少打著做客幌子實則想要上門來攀交情的,男客不方便,只能去堵周宜,她們的夫人?女兒就向著謝巒枝來了,都想著提前一睹未來皇后的風(fēng)采,順便探一探深淺,提前為將來鋪墊一下情誼。

    但?謝巒枝不愿,除了一些身份格外?不一般不得不見的以外?,其他的一概都讓人?推了。

    春草對此?也?應(yīng)當(dāng)是清楚的,輕易不會到她面?前來說,這次竟然特意?來通報了,謝巒枝有些好奇來人?到底是誰。

    她于是匆匆向朱炯說:“陛下先坐一坐,我去看看。”沒等朱炯出聲,她拎起?裙子跑出了門。

    她一邊向待客的花廳走,一邊對春草說:“春草,你越發(fā)與我心有靈犀了,你來的正是時候。”

    春草淺笑:“若陛下怪罪,娘娘可?得替我說好話。”

    謝巒枝說:“這是自然,你可?是我的人?。”她又問,“來的是什么人??”

    春草說:“是之前代王府邊上開香鋪的那個石娘子,說有性命攸關(guān)的緊急事宜,奴婢記得從?前娘娘對她頗為欣賞,或許會愿意?見她,所以斗膽來傳。”

    謝巒枝詫異極了,石娘子不是走了么,怎么會又回到京城,難道真有什么關(guān)乎生死的事情需要她援手??

    她對春草說:“你做的對,石娘子的確是我想見一見的。”

    謝巒枝邁入花廳,就看到石娘子坐在?椅子上,她脊背筆挺,雙目向前望著謝巒枝進來的方向,一只手?輕輕搭在?扶手?上,姿態(tài)帶著說不出的清貴優(yōu)雅,連那有些破損的容顏也?在?這種氣韻的襯托下變得一點也?不起?眼了,甚至平添了一種格外?堅韌不凡的清華之氣。

    這樣?的石娘子與她之前認(rèn)識的那個石娘子似乎相似,又似乎不相似。

    謝巒枝注視著面?前的女子,她敏銳地察覺到她身上有什么東西不一樣?了。

    就像寶石的主人?不再掩蓋,終于大大方方將珍寶的光澤露于眾人?眼前一般。

    原先的石娘子雖然也?清雅嫻靜,但?對外?說話做事會有退讓討好之意?,歸根結(jié)底是個有格調(diào)的生意?人?,可?是此?刻,她看向自己的眼神沉靜而溫柔,甚至有種隱隱的仿佛長輩看晚輩的慈愛的感覺。

    如此?高華出塵的氣韻,縱然謝巒枝活了兩輩子也?沒有見過?幾個能與之媲美的女子。

    石娘子穩(wěn)坐如山,望著謝巒枝一步步走近。

    驀地,她溫聲道:“孩子,我想和你單獨談一談。”

    第88章 母子重逢

    謝巒枝與石娘子相對?而坐, 她一邊打量著對面的人一邊心中不住猜疑,石娘子到底是什么人?

    她即將被封為皇后的消息已經(jīng)傳遍大街小巷,石娘子能找到這里, 就不可?能不知道,卻竟然會稱呼她為“孩子”,這實在是非同尋常。

    石娘子去而復(fù)返,到底——藏著什么秘密?

    思忖片刻, 謝巒枝對春草吩咐到:“你們都先下?去吧,我與石娘子有話?說。”

    春草欲言又止, “娘娘,這——”

    “聽我的。”謝巒枝命令道, “先出去。”

    “是。”春草不得不應(yīng)下?。

    臨出門前, 她再次看了眼安靜地坐在一旁, 對?剛才的插曲不發(fā)?一言的石娘子, 心中越發(fā)?覺得古怪, 這位石娘子和以前看著不一樣了,她一定要單獨見娘娘,會不會對?娘娘不利?

    想到這里她不由有些?緊張, 自己把人帶進來會不會做錯了, 若惹出麻煩來她如何擔(dān)得起。

    屋子的門被關(guān)上了, 只?剩下?石娘子和謝巒枝兩個人。

    謝巒枝輕聲說:“石娘子,她們都走了, 只?有我們兩個了,你想說什么可?以說了。”

    謝巒枝發(fā)?現(xiàn)石娘子看她的眼神越發(fā)?復(fù)雜,但并沒有惡意。

    石娘子紅唇微啟, 以一種略有些?迷離的語調(diào)緩緩開口:“我之前從來沒有想過?要將這一切說出來,那些?秘密原本應(yīng)當(dāng)?與我這個人一同被永遠地埋藏起來, 但如今出了一些?變故,所以現(xiàn)在我坐到了你的面前。”

    “秘密?”

    石娘子凝望著面前的女孩,心中百感交集,最終似放棄抵抗一般,平靜、無畏,將自己最大的秘密就這樣說了出來:“其實,我并不姓石,我姓劉。”望著謝巒枝越瞪越大的眼睛,她淺淺笑了一下?,“你是個蕙質(zhì)蘭心的孩子,你已經(jīng)明?白過?來了,是么?”

    謝巒枝的內(nèi)心并不像她的外表這樣鎮(zhèn)定。

    姓劉——

    身?邊姓劉的只?有泌陽候,也就是朱炯的母家,這個年齡,且又擅調(diào)香,對?待自己以長輩自居,這些?特征全部疊加在一起指向了一個不可?能的答案。

    謝巒枝艱難地說:“這不......可?能......”

    “我知道這的確是有一些?難以置信,畢竟在世人眼中我已經(jīng)死了很多年了,但這是真的,我就是炯兒的母親,原來的祁王妃。”

    猜測被證實,謝巒枝的呼吸停住了,她不可?置信地望著面前的女人。

    “皇后......娘娘?”謝巒枝的聲音微弱得幾?乎聽不見,略帶著微微的顫動?。

    石娘子含笑道:“我不習(xí)慣被叫皇后,你可?以和炯兒一樣叫我母妃,畢竟,你馬上就要和炯兒成婚了呢,我也是你的母親。”

    謝巒枝有些?回不過?神,她的大腦幾?乎無法思考,有些?呆楞地看著石娘子,腦海里閃過?一個念頭:面前這個石娘子是朱炯的母親,也很快會是自己的婆母,她待自己似乎很親切溫柔,倒完全不像戲本子里說的那樣兇惡。

    石娘子比謝巒枝鎮(zhèn)定多了,她心中已經(jīng)料想過?自己的話?會給謝巒枝如何的沖擊,她柔聲道:“你是個好孩子,知道炯兒要和你成婚,我非常開心。”

    謝巒枝的情緒漸漸平復(fù),她再一次確認(rèn),“你真的是——王妃娘娘?是陛下?的母親?”

    “我是。”石娘子輕笑一下?,“嚇著你了。”

    恰在此時,門猛地被人用力推開,門板重?重?砸在了墻上發(fā)?出巨大的撞擊聲。

    朱炯的身?影出現(xiàn)在門外,他目光如電,死死盯著那個坐在謝巒枝對?面的身?影,她是略側(cè)著身?坐的,從門口只?能看見半張輪廓。

    謝巒枝從未在朱炯身?上看過?如此情緒外露的失態(tài)模樣,震驚、喜悅、憤怒、恐慌......各種復(fù)雜的情緒交織,令他的面龐看起來都有些?扭曲。

    他的眼睛執(zhí)著地鎖死在石娘子的身?上,連眨都不敢眨,似乎眼皮動?一動?,這荒誕的夢境便會消散一般。

    朱炯幾?乎是一字一頓地說:“你們......剛剛在說什么?”聲音晦澀難明?。

    朱炯來此全是偶然,謝巒枝離開后,他一個人坐了片刻有些?無聊,為了這不速之客,謝巒枝竟直接扔下?他了,他對?這客人有些?不滿,便想著來瞧一瞧是誰。

    到花廳附近又覺得自己如此做有些?失了體面,像是一刻也離不開枝枝一般,若被她知道了似乎有些?沒面子,便決定還是先離開為妙。

    正在準(zhǔn)備走的時候,他卻看見春草守在院子外面,神情擔(dān)憂,像是被打發(fā)?出來的樣子,他上前一問才知道來的是那間香鋪的老板娘,似乎有秘事要與枝枝說,把所有伺候的人都打發(fā)?了出來,此刻只?有她們兩個人在室內(nèi)。

    朱炯不自覺皺了皺眉頭,一介商婦,堂而皇之登門求見未來皇后,還竟敢提出如此無禮的要求,難不成她像過?去一樣將枝枝當(dāng)?做代王府的婢女對?待,所以才敢如此輕視?朱炯心中忍不住生出怒意。

    他又想到這石娘子特意把所有下?人都支開也不知道是何用意,若是她心懷不軌,此刻枝枝豈不是危險?

    朱炯于是決定親自去看一看,卻不料在門外聽到了這樣一番話?——

    “我就是炯兒的母親。”

    “你可?以和炯兒一樣叫我母妃。”

    明?明?是再簡單不過?的話?語,卻如同巨斧劈在他的頭頂上一般,轟隆作響,將他整個人震得三魂五魄幾?乎都飄離而去。

    里面的人......是母妃?母妃分明?已經(jīng)慘死在了那座山寨,怎么可?能又會出現(xiàn)在這里!

    可?是,這說話?的聲音和語氣,又是這樣熟悉,這種深入骨髓的親近之感,又和自己記憶中的母妃是那么相似。

    在王府中她教自己認(rèn)字讀詩的時候,逃亡路上,她摟著自己輕聲鼓勵的時候......也是這樣寬和溫柔的聲音,仿佛就在耳邊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