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絨 第56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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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鏡園時,兩人都體面得很,風吹雨打的痕跡都在馬車里擦拭干凈了。 這得仰賴于有一撥cao碎了心的侍衛們。 稚山不高興,他把人跟丟了,在半途被驅著馬車趕來的九山撈走,唯一跟上了司絨和封暄的只有易星,這小子耐力驚人,這會兒正蹲在茶房里捧著海碗喝水。 九山進來,把人都叫去吃飯:“我守著,你們都去。” “欸!”易星跳了起來,搡稚山一把,稚山紋絲不動,抱著刀坐在椅上悶悶不樂,小崽的情緒更外露,他還沒有學會怎么隱藏他也想家這件事。 “你去。”九山給易星打個顏色,他往稚山身邊坐下來,兜里掏出來一把短匕,往稚山手里塞過去。 “什么?”見到短匕,稚山才有點兒心思開口。 “我們近衛營都配的,別看小,削鐵如泥呢,喜歡不?”九山把那短匕在手心里轉出花兒了,又拔|出一點兒寒芒,稚山一看就知道是好東西。 “給我的?”他沒伸手去接。 “拿著吧,都是自個人。”九山把短匕給他塞手里了,這回稚山沒推拒。 看稚山喜歡,把那匕首翻來覆去地看,九山像個老大哥似的拍了拍他的肩:“就把東宮把鏡園當自己家,我們這群近衛,你愛喊哥哥叔叔,喊大爺都行。” 近衛不敢妄議主子的事,但九山這幾個月大開眼界,覺得司絨就是板上釘釘的太子妃了,這事和日升月落一樣,肯定得堪比自然規律,那么這個阿悍爾侍衛也就是自己人了。 東宮一向護短,他們不介意把小崽一起護進自己的地盤里。 稚山握著匕首上下比劃,高興了些,說:“謝謝。” “謝什么,你上回差事辦得好,該得的,”九山笑起來,揉了把小崽的頭發,“去吃飯!” * 主屋里,燭火通明。 三四張圖紙疊在桌上,用一枚鎮紙壓著,司絨站在桌旁,握著炭筆把最后一點兒收了尾。 封暄沐浴完出來,頭發半散,籠在燭光里的眉眼冷清,像九天游下的仙人,坐下來時衣襟微敞,從那半泄的春光里望進去,就是隔絕探視的一片禁|色。 只是多看了兩眼,司絨就被捂住了眼,封暄飲了茶,從后邊圈著她,雙手撐在桌旁,看圖紙上被她重點標注的細節,司絨本彎著身,這個姿勢就變得格外危險。 泡過熱水的身子比平常的溫度更高,那雪松味兒被揉散了,烘起來了,四面八方地圍住了司絨,圍得她心旌搖蕩。 “這是什么意思?”封暄點了下銅柜的一角。 “預留注油處,我想戰場瞬息萬變,若是遇到強攻,火油銅彈不足的情況下,也可直接用火油,”她指柜上長筒的一頭,夸張地比了個手勢,“轟——!!燃成一條火龍,守城攻城都是利器,雙用。” “嗯,”封暄看得認真,目光沿著圖紙走了一圈,就記在了心里,“天賦驚人。” “嗯?”司絨笑,“紙上談兵的天賦確實不錯,父汗的回信這兩日應該就要到了。” “回信到,青云軍便撥兩萬人前往哈赤草原,”封暄把她的鬢發勾到耳后,“隨后青云軍大部退回翼城,只留一萬人駐守八里廊。翼城是中樞站,往東南連通唐羊關,往西直通烏祿,往南即是京城,往北可連哈赤草原。” 司絨一愣,在他懷里轉身,封暄把圖紙疊在一塊兒,撥到一旁。 “這是要把先鋒軍變成可四方支援的后備軍嗎?” “差不離,”封暄盡量把這說得簡單,“我打算分化青云軍,作海陸雙訓。” “內陸安定,和阿勒的合作讓你把目光放到了陸地以外的地方,”司絨從他的話里聽出了野心和機變,猜出了他的盤算,“航道的穩定和外域的擴張都需要強大的軍事基礎,你想做雙王。” “黃沙莽莽山埋玉,藍域濤濤浪淘金,陸地是可視的領地,海域亦是多變的挑戰,如果戰事起,這就是一次把青云軍磨利的機會。”封暄沒有否認,他眼里充滿某種壓至實質的銳氣,從前他從不將野心宣之于口,如今他只把它露給司絨一個人看。 “阿悍爾與你并肩而行,草野與藍天同樣包容你的野心。”她伸手摸了摸他,指頭從他的眉骨往下,一路下滑。 停在到他肩頭。 “司絨是野蠻生長的花朵,我要長在你的骨頭上,從這兒開出來,和你一起沐飛霜,迎巨浪,你保護我,我的根系纏滿你的骨頭,讓你變得更加強韌。司絨向陽而生,有我在,你永遠不會迷失方向。” * 九月之后,寒流席卷,天氣陡然轉冷。 八里廊榷場于八月十五正式建立,這片荒蕪了數十年的苦寒邊境迎來了春日般的生機,沙礫中堆砌起城墻,南北各設兩道城門,對阿悍爾和北昭開放。 商鋪棚寮林立,草原的遙鈴與北昭的長歌互相應和,唱起了八里廊的勃勃生機。 司絨和封暄走進院子,左右迎上來兩人,分別遞上書信和奏折。 “德爾說,有位阿爺驅了上萬頭肥羊從草原深處來,來時八里廊正下起第一場雪,那羊跑散了,扎入雪地里就沒影兒,半條街的人都去給那位阿爺追羊。” 司絨拆的是德爾送回來的信,德爾離京時垂頭喪氣,到了八里廊,一腳踏回故土,喝的是阿悍爾羊奶,吃的是鮮嫩的炙羊rou,耳畔俱是鄉音,瞬間便活了回去,他覺得對司絨愧疚,所以在信里把八里廊的場景描述得活靈活現。 “該訓幾條狗,牧羊是好手。”封暄正看榷署的折子,榷場設在八里廊,下一步就要在兩地內部各設置一處榷署,便于管理商貿往來,還能處理部分外事矛盾,這個位置至關重要,除了職能劃分,外派的官員也要雷霆手段與懷柔變通相結合,這人不好找。 兩人相顧一笑。 近來,白日里穿上衣裳,二人談的都是正事,夜里放下帳子,切磋的便是私情。 甚至有幾次,司絨半醒未醒的時候還背了一遍各項通行之物的商稅。 忙昏了。 封暄想,等這陣兒忙過了,要帶她泡幾日熱湯泉。 稚山在門邊打簾子,二人走進屋。 他們剛從拙政堂回來,北昭重臣與阿悍爾來使在拙政堂內,開啟了第一次正式的會談。 八皇子封祺歸京,帶回三段勘查好的邊境線概況,提議模糊不清的水澤草甸挖溝砌石,做出明確的分界線,這條重新劃好的邊境線得到了赤睦大汗的肯定,在拙政堂上還是北昭的朝臣討論得熱烈些。 屋里熱,司絨拉開大氅系帶:“領土問題定下,基石就穩了。” 封暄伸手從她兩肩把大氅褪下,順手和自己的一起掛在衣架子上,點頭:“這是重中之重。” 雖然最后敲定的邊境線整體上是往阿悍爾推進的,看起來是阿悍爾損失了小部分領土,但北昭把哈赤草原與阿悍爾共享。 哈赤草原,這片在阿悍爾東南方的草原,比整個邦察旗還要廣袤,雨東河把它的地理位置變得尷尬,像一片被河流圈隔出來的草野,在北昭立國時,被驍勇的北昭太|祖占領攻下,在那時候拓寬雨東河的河床,把它徹底與阿悍爾草原分隔開,這一分隔,就是數百年。 兩邊各自派了部分兵力進駐,循序漸進地往里駐軍,在哈赤草原上小心翼翼地往來,這其實不太順利,九月初駐軍進哈赤草原,到九月十五時,就爆發過三次矛盾,最嚴重的一次,雙方在巡邏過程中爆發口角,動起了武。 這都是磨合過程中必然會有的矛盾,不要釀成大規模沖突,就在可控的范圍內。 大氅褪下,屋里點著火盆,司絨踢掉了靴子,把項圈和手環一一取下來:“還有幾處商稅需要阿爹定,這幾樣物品就先不要在榷場通行,北昭這邊,邊關何時開放?” “通關文牒的樣式明日便出來了,如何蓋印壓花你我一起看看,沒有問題便在八里廊設定一個關口,出入境皆憑通關文牒,這項職權下放給兩地的榷署,”午后晴朗,封暄把窗縫開大了些,靠坐在扶手椅上,“阿悍爾呢?” “和你想的一樣,我們憑羊皮手札出入阿悍爾,上面加蓋青印,難以仿制。”司絨把叮叮當當的吊飾都摘了,擠著封暄坐一張椅。 “阿悍爾工匠了不得,”封暄見識過他們的羊皮手札,上面的壓花和圖紋民間輕易仿制不出來,“有沒有興趣來北昭傳道授業?” “哈,”司絨馬上就猜到了他想借人來整頓整頓銀錠銅錢的鑄印,作出一副明算帳的樣子,“阿悍爾出色的匠人都免征契稅,樂意干這行的人不少,殿下要呢,我給你引薦,保準兒把民間的私銀逼得無路可走。” “狐貍,”封暄這么被擠著難受,把她提起來放腿上,“盡管開價吧。” “開價傷感情,阿悍爾礦多,提純冶煉一直是個硬傷,這技術都被北昭藏在了兜里,怎么樣,要不要擺出來換換?”司絨挑著他的下頜,“把藏書閣里那些陳舊的書冊拿出來,就是滾滾不斷的銀子,一本萬利的買賣啊太子殿下。” 兩人切磋的場子從軍事到床榻,再從床榻到政務,都不約而同地在這種對碰中撞出了思潮的火花,那是一種有別于床榻交融的暢快感。 “好說……”封暄把她的指頭放在齒間,剛咬一下,外頭傳來腳步聲。 司絨霎時從他腿上起來,理了理衣擺,裝得比誰都正經。 封暄抬手指她一下,起身往外走。 九山在這冷颼颼的秋日午后愣是逼出了一圈額汗,沒顧得上擦拭,往屋里一瞥,往旁邊側走兩步。 這副形容與前些日子阿悍爾密報來時一模一樣。 封暄心底沉下來,微偏過身。 九山把手里的信件一呈:“主子,密報。” 封暄低下頭,把這信迅速看了,面色漸漸凝重。 “阿蒙山進哨探了。” 九山一驚:“與殿下此前猜測合上了,對方果然欲要先攻阿悍爾。” 哨探是一支軍隊里較為隱秘的存在,在戰前刺探軍情、山川阨塞道路險夷,作為后方大軍的向導,戰時也會作為精兵對敵方進行突襲。哨探一出現,往往意味著戰事將發。 封暄把密信遞給九山,二人往中庭走,九山一目十行看完。 簡而言之便是陳譯打入阿悍爾后,便負責牧場的巡邏,而冬日快到了,阿悍爾牧民們會上西側阿蒙山去采摘藥材變賣,有時會落入獵戶設下的陷阱里。陳譯時而會幫著上山搜救,在一次搜救中,發現了哨探的痕跡。 陳譯是綏云軍萬里挑一的能手,更是個聰明人,他知道局勢在變化。他打入阿悍爾時,兩地還彼此仇視,戰事一觸即發,他打入阿悍爾后,兩地止戈談和。 那么陳譯就成了一個隱患。 所以陳譯調整了計劃,一點點地轉變自己的任務方向。 九山道:“陳譯還算機敏,他原先也是哨探出身,對這些探哨的手段最了解,這個應對做得也好,借著搜救的名頭,自薦領一隊人往阿蒙山上夜巡。” 封暄撫著扳指,看向中庭,秋季的晴日飽滿,枝葉落了個干凈,樹底下流動的陰影顯得抽象可怖:“不夠,句桑和赤睦大汗必須作出應對,曼寧港乃至阿蒙山東側,可能都已經被滲透了。” 封暄看向屋內,司絨站在窗下,捏著小勺柄正喂魚,身上鬢邊都流動著斑駁的珠光,頃刻間便被一道朔風刮亂了發,她擱下勺子,低頭打了個噴嚏。 風云再起。 亂世里留不住這寧謐。 第46章 襲 唐羊關的戰報是一個時辰后來的。 封暄在書房里召見了幾位大臣, 墻上張掛的唐羊關軍事地圖連日不曾摘下,鐵做的小旗子在曲折的海岸線上錯落有致地插著。 封暄拿茶碗蓋撥茶沫,微一抬指:“九山,給各位大人報詳情。” “各位, ”九山指著唐羊關六城中最北端的旭州, “先是十二日前, 巡船在旭州海灣發現了兩艘快船,不是走商的,相當輕便快捷,眼生, 沒在咱們的海域跑過, 再是七日后的夜晚,二十條快船登上旭州灣, 襲擊了正在旭州海灣cao|練的青云十六營。” 封暄掌了青云軍虎符,這枚虎符原本一直放在司絨的梳妝臺上, 無聲地做一個沉甸甸的保證,它定在那兒,對司絨來說就如同一個定海神針。 如今兩地談和,連軍事聯盟都在逐步建立, 這枚定海神針漸漸向封暄這個人轉移,向他們越來越牢固的結盟關系轉移。 司絨把它歸還給封暄后,他將青云軍作了拆解調動, 兩萬人進駐哈赤草原, 一萬人戍守八里廊,十萬人退守翼城, 七萬人于最近的旭州灣建起了營地, 作海戰專訓。 “與其說是襲擊, 不如說對方沒有想到旭州海灣有駐軍,才從原本的刺探演變為偷襲。”朱垓補充道。 旭州海灣由于位置偏北,進入十月就要迎來封凍期,屆時只有大型船艦能破冰通過,中型戰船沒法在這里訓練。所以秋冬之交,旭州灣就是一個少兵少船的薄弱口,朱垓說的沒有錯,今年若不是軍事布防作了調整,恐怕還要等敵方上了陸地,才有可能被巡軍發現。 “李栗那邊如何?”封暄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