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右將來偌大齊國公府都是他們夫妻的，堂堂少夫人，提高些分例也是理所應(yīng)當(dāng)。

    得了分例銀子，可不得出去逛逛，更何況她來這里這么久還沒出去過呢。

    西跨院有單獨的出入院門，不用經(jīng)過東跨院，方便她出門，不受老夫人和夫人絮叨。

    肖嬤嬤張開嘴，想說什么，但捉摸不準(zhǔn)少夫人的性情，不由扭頭看向一旁侍立的關(guān)月，她知曉這些時日少夫人十分倚重這個大丫鬟，目前正黎院都是她管事。

    關(guān)月面上看不出什么，只能隱晦看到一點蹙起的眉頭。

    肖嬤嬤默了下，沒說什么，笑了笑，照舊按例退下了，只是臨走前給關(guān)月使了個眼色。

    肖嬤嬤走后，關(guān)月沒直接表明反對，這些時日的相處，她愈發(fā)了解自家少夫人，看著很好說話，但心下主意很正，等閑勸慰可改變不了她的想法。

    想了想，她道：“少夫人不若請個大夫過來問詢，正好您該請平安脈了。”

    陸今湘鼓了鼓臉，一口拒絕：“不必，我沒事。”說著，嚴(yán)厲的目光掃過魚柳和關(guān)月，“你們不許告訴東跨院那邊，我特意問肖嬤嬤有沒有遷來馬車，就是不想驚動?xùn)|跨院。”

    關(guān)月遲疑：“可是……”

    “哎呀?jīng)]事，我不過隨意出去走走，不去人多擁擠的地方，也會小心留意腳下，用個午膳就回來了，不會在外面停留太長時間。”

    少夫人都這么說了，關(guān)月還能說什么，只是心下到底擔(dān)憂，少夫人畢竟今時不同往日，但若要私自告訴東跨院那邊，不知怎么，她竟一時不敢提起這個心思。

    至于魚柳，雖然也有些擔(dān)心，但更多得是能出去的歡喜。

    她咋咋呼呼：“少夫人，我們要出去呀。”

    “對呀，開心嗎？”

    “嘿嘿，那我們明日去哪里呀？”

    “唔，這個要好好做個計劃了。”

    那邊已經(jīng)一言一語討論起來了，興奮的語氣彰顯著兩人期待歡喜的心情。

    關(guān)月不由無奈。

    一.夜好眠。

    隔日，陸今湘特意起了個大早。

    昨日跟魚柳商量了半天去哪里閑逛，還提前準(zhǔn)備好了今日出去要穿的衣服。

    沒用早膳，直接敞著步伐往外走。

    然后，在門口碰見了正準(zhǔn)備出門的覃煊。

    瞥見罕見身影，他下意識抬頭看了下天。

    難道今日起晚了？

    “嗨，早上好。”

    心情好，陸今湘主動開口跟他打了個招呼。

    覃煊神情冷漠孤傲，看起來并不想跟她搭話。

    陸今湘無所謂，哼著小曲溜溜達達往外走，她今日穿了件湘妃色交織綾，外罩淺色素羅，胳膊上挽著一條披帛，自背后看，披帛被晨風(fēng)揚起飄飄揚揚灑在空中，自帶一股婉約飄逸的仙氣。

    髻上步搖碎珠敲鬢，踢踏間裙擺和披帛跟著她散開，陸今湘心里美滋滋的，覺得自己這身穿戴一定是個仙女叭。

    出去逛街就是要穿戴美美的呀~

    她大踏步往前走，步伐很快超過了覃煊，緊跟在她身后的魚柳和關(guān)月朝覃煊行了個禮，又急匆匆跟上她，一行人轉(zhuǎn)了個彎，就這樣光明正大地出了院子。

    覃煊不落邊際盯著她的背影，身后良什嘴里一陣嘀咕，倒是另一旁陪伴在側(cè)的侍衛(wèi)奉曲緊抿著唇，良久，吐出一句。

    “主子，要不要派人跟著少夫人？”

    “不必。”

    覃煊神色淡淡，瓷白臉龐上眉眼微垂，眼角眉梢輕輕拉成一線，眼角處自然暈出一點深色，曦光映照下顯得余外昳麗。

    嘴角微扯，面無表情的臉上顯露出涼薄。

    “她臉皮那么厚，有誰會不長眼招惹。”

    第17章 第十七章

    ◎017◎

    長街是前往皇城和京衙，以及熱鬧南城的必經(jīng)之路，兩旁擺滿了出來討生計的早餐攤，有本地人愛吃的灌湯包馎饦豆腐腦，還有他朝流進來的蟹黃畢羅，胡餅等外邦美食。

    雖是大早上，但溜溜達達出來尋街食的百姓不少，間或幾個身穿皂袍的小吏，或者著深色綢衣大戶人家的小廝，混著熱鬧喧雜的吆喝聲碗筷碰撞聲，融成一種獨特的街市文化。

    一輛深色帷蓋馬車低調(diào)從旁邊路過。

    里頭伸出一根手指，掀起車窗簾布，露出一點玉白下頜，繼而，胳膊懶懶支撐在窗口，眼睛漫不經(jīng)心往旁邊掃去。

    一眼就掃見了街邊笑得兩個酒窩深陷的明媚女子。

    女子一手攥著胡餅，一手提著兩個炭烤的黑不隆冬的東西，正一口一個，吃得分外滿足，旁邊兩個小丫鬟護在她周圍，其中一個丫鬟手上提著同樣的東西，臉上帶著躍躍欲試，另一個丫鬟滿臉無奈，嘴里似乎正在勸誡什么。

    面無表情望著這一幕，似乎覺得晦氣，男子懶懶地掀了下眼皮。

    雙方距離越來越近，街邊女子零碎的說話聲傳入車內(nèi)。

    “炭烤出來外酥里嫩，裹挾著醬汁咸辣的香味，很好吃啊……”

    聽著描述，眼神不由自主落在她手中黑不溜秋的東西上頭，上面刷著一層金黃色醬汁，頂頭咬開了一小口，露出里頭醇綿糯白，似乎剛從火熱的炭火上拿下來，還升騰著裊裊的白煙。

    繼而，被女子送入口中，櫻桃小口輕輕咬下，唇邊不禁沾染上點金黃色醬汁，瓷膚與朱唇襯托下格外明顯。

    女子卻全然不顧，一邊哈著氣吸溜咀嚼，一邊彎起秋水般的雙眸。

    明媚的笑靨與撲騰而來的食物清香，撲騰起一股塵世間的煙火味。

    倏忽，車簾被放下。

    將那絲煙火味阻隔在外。

    車馬呼嘯而過。

    車輪卷起的風(fēng)恰好聚攏起那縷將要飄散開的白煙，其一點點滲入綢緞織成的車簾。

    同時滲透車簾的還有女子明朗的笑聲。

    “好了嘛，我再吃一口，就一口。”

    “喏，你也嘗一口……”

    ……

    陸今湘吃完最后一塊烤豆腐，依依不舍地將另一串烤豆腐繳械給了關(guān)月。

    還好她還有烤豬皮和烤茄子。

    第一站的長街早餐攤，琳瑯滿目得讓她瞠目結(jié)舌。

    不僅有各種面攤餅攤豆包攤子，居然還有一家炭烤攤子。

    雖然用的是下等冒黑煙的炭火，雖然種類很寡淡，只有一些豆腐蔬菜，rou食只要豬皮和一些兔子rou，但不妨礙她驚奇流口水啊。

    這個時代物種之豐富，美食之發(fā)達實乃罕見。

    不過想來也是，原著就是架空背景，存在超出真實歷史的東西實在再平常不過。

    她一邊吃著豬皮，一邊溜溜達達沿著街巷散步。

    啊久違的早市氣息啊。

    沿著早市吃了個遍，朝陽正正好掛在半空中時，街邊人也變多了。

    魚柳和關(guān)月不再貪戀美食，將剩下完好的早點交給兩位侍衛(wèi)大哥，然后專心維護陸今湘，就怕她被街邊百姓不小心撞到。

    陸今湘體貼她們，干脆鉆進了馬車，這樣不用擔(dān)心被人潮擁擠了。

    瞧著時間不早了，她讓馬夫驅(qū)車前往南街天橋，那邊多雜耍戲臺子，出來一趟，南街天橋這種必去之處怎么能不跑一趟。

    南街天橋果然十分熱鬧，就算非廟會節(jié)日時間，里頭雜耍逗猴的臺場亦不少，陸今湘被幾個侍衛(wèi)婢女護衛(wèi)占據(jù)著最好位置，看得十分盡興，臨走了還學(xué)書中那樣投了一把銅錢，惹得臺上人員連連鞠躬，笑得合不攏嘴，恨不得像她這樣的貴女再多來幾個。

    看過天橋表演，到了午膳時間，陸今湘循照功課選擇了京城最盛大的酒樓之一。

    天然居。

    沒錯，每本書中都會出現(xiàn)過的名字。

    不愧是京城最負(fù)盛名的酒樓之一，里頭人來人往，且出入不乏勛貴公子哥和結(jié)伴的三五貴女，這樣的地方一般都需要提前定好雅閣，但陸今湘身份尊貴，酒樓掌柜聽見來人身份后，麻溜給她特意騰出了一間雅間。

    雖然陸今湘更想體驗一下坐在臨窗位置，遍聽天下新鮮事的江湖瀟灑感，但在關(guān)月隨時準(zhǔn)備絮叨的眼神中，還是選擇了妥協(xié)。

    午膳味道其實不錯，但陸今湘覺得，相對比酒樓，還是家中廚子的水平更高，可能因為家中珍品更多，處理也更加細(xì)心充分，細(xì)節(jié)方面比酒樓還要更勝一籌。

    不過在她這里仍舊可以打上九分，無怪那么多人交口稱贊。

    從天然居出來，外面馬車已經(jīng)套好，她正想上去，突然聽到前方傳來嘈雜吵嚷聲。

    下意識循著聲音望去，就見前面里外圍了兩圈人，正中央顯然有什么熱鬧正在上演。

    耳朵一動，愛湊熱鬧是國人優(yōu)良傳統(tǒng)品德，陸今湘毫不猶豫遵從這個傳統(tǒng)美德，轉(zhuǎn)身朝那邊走去。

    魚柳和關(guān)月哎一聲急忙跟上。

    被兩人護著擠進最里面一層，終于看清正在發(fā)生的熱鬧。

    一對男子正在攀扯撕咬，你一言我一語中，大概理清了事情順序，原來是兩人都與同一

    女子通信，都以為雙方已經(jīng)互通心意，是彼此的唯一，但一個意外，叫兩人撞見了女子與另一人通信，這下不就攀咬起來了。

    兩人說也奇怪，不去質(zhì)問女子本人，反倒逮著對方漫天廝罵，一方辱罵另一方四肢不勤只會寫什么酸儒詩文，另一方痛斥回來空有一身野蠻武力，有勇無謀實乃蠢笨豕也。

    陸今湘看得嘆為觀止，只恨手邊沒有一把瓜子，不然這熱鬧就更加有趣味了。

    圍觀群眾顯然也十分津津樂道，隨著雙方撕扯“唔哇”聲音起伏，更甚者還有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出聲指導(dǎo)吼道別只管說，直接上前撩膀子啊。

    對這個意見，那個被嘲諷渾身只剩下腱子rou的壯漢顯然蠢蠢欲動，而另一方身材瘦弱臉色青白的書生看著就底氣不足了，一邊連連后退，一邊磕磕絆絆道你別沖動，君子動嘴不動手。

    陸今湘看得兩眼直放光，是要打起來了嗎？

    到底沒打起來，出來一個人，終止了這場熱鬧。

    一個樣貌普通，通身氣度卻不凡的男子站出來，冷冷喝止了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