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生道果 第260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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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她們一起玩的,還有一黑一紅兩條水桶粗的巨大水蛇。 正是小姨娘龍韶夫人的一雙女兒——紫蘇、花鈴。 “jiejie,這里的海魚好好吃!” “笨蛋花鈴,只要是能吃的東西你都說好吃。” “嗚嗚嗚……小嫵表姐,jiejie又欺負我。” 沙灘上銀鈴般的笑聲不絕于耳。 幾人中,【金官】聶紅纓本來因為顛倒道人的【呼名落馬之術】,差點徹底魂飛魄散。 化鬼后記憶缺失嚴重,故而一直顯得格外淡漠。 但經過了這么長時間,她的“自我”正在一點點重新建立。 刀鋒般冷硬的氣質比最初柔和了許多,已經漸漸恢復了幾分年輕女孩應有的朝氣。 而且自從王遠正位代理城隍爺之后,借著城隍神位的便利,【禳災】之能越發強橫。 每天早上都給她和凰嫵來上一發【禳災印】,讓她們兩個本已經沉寂下去的記憶終于開始慢慢復蘇。 隨著道行提升,終有一日能恢復成完整的自己。 王遠收回目光,發現身邊剛剛從外海返回寧海州水師駐地的周景煥,正望著遙遠的天空有些失神,不由揶揄道: “怎么,大表哥也在想女孩子嗎? 話說你都二十七八了,就沒有打算取一位王妃?還是說建明老兒不待見你,一直沒有替你張羅這等終身大事? 哦,對了,你帶回來的那幾個檀桓國、摩羅國的女子確實別有一番風情,家花哪有野花香嘛,兄弟懂你!” 聞言,回過神來的周景煥連忙否認道: “不不不,以后可不興這么說了啊。 那些小國的女子都是帶回來送你的,是你小子自己沒膽不敢要,關我什么事?” 一聽這話,王遠眼神中頓時露出一絲狐疑: “不興說?你不對勁! 直覺告訴我,一定有情況! 你不會是趁著這次調動班底對登州府官場下手的機會,把什么京城里的老相好給一起拐帶回來了吧?” 這次周景煥回來正是為了給那些陸續來到登州府的班底接風洗塵。 想要當人主,禮賢下士只是基本功夫,無論心里怎么想,表面文章都是必須要做的。 這也是王遠不耐煩干的事情,管人可是比管鬼要麻煩太多太多了。 周景煥自動忽略了這個話題,用力一拍王遠的肩膀,顧左右而言他道: “哈哈哈,不說這個了,我們還是再聊聊你剛剛說的延長國祚之策吧。 快給為兄解釋一下,為什么關鍵是稅制改革?又如何才能雙重開源?” 說起正事,王遠也不再調侃大表哥。 既然下定決心要干一番大事,這些事情早干自然要比晚干要強,于是接著剛剛開的頭繼續往下說: “作為一方勢力的統治者,首先要認識到一個大前提。 受限于農業社會的本質,在外部環境沒有出現巨大變化,比如:生產力爆發的前提下,大一統王朝每年的產出幾乎都是固定的。 沒有增量,只有存量,甚至一遇災年還會大幅削減。 不用去戶部看統計,大家也都知道大炎當前的財政,已經到了岌岌可危的地步了。 而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王朝的人心愿力并不完全虛無縹緲,而是存在著實實在在的載體: 百姓為朝廷輸送的徭役、賦稅、糧食、布匹、人才……等等都構成了【龍氣法禁】的一部分。 也就是說,龍氣受限于人口,人口受限于資源,這便導致赤縣神州數千年下來,‘龍氣法禁’整體都沒有太大的突破。 不上不下,盛世之時進取不足,末世之時一塌糊涂。” 見周景煥對這等理論聽得入神,王遠繼續道: “別看建明老兒擺出一副殫精竭慮的樣子,其實都是瞎搞,做出來的一系列改革都沒有觸及要害。 第一,士紳階層與國家的利益并不一致。 此時的南方商品手工業、海貿都高度發達,除了缺少一種高效的動力源之外,所有生產力躍遷的土壤都已經具備。 可惜大炎的商稅是個龐大的龍氣黑洞,誰也不敢觸及。 只有當一切都被推到重來的時候,才能光明正大地重整秩序。” “第二,必須想辦法做大餡餅,而不是只將餡餅重新分配。 集合最俱有‘知識’的各路術士,想辦法提升社會總體財富的產出效率,無論是糧食還是工業品。 如果炎漢人族這個整體創造出來的資源能擴張十倍,那‘龍氣法禁’的力量也必定可以擴充十倍。 等到那個時候,整個赤縣神州都不會有妖魔鬼怪的生存之地!” 說到這里的時候,王遠雙目閃閃發亮,顯然他自己也十分憧憬那個想象中的未來。 想要扭轉這個世界的異化進程,億萬百姓和強大的術士們一樣,都是戰斗的主力軍。 聽得如癡如醉的周景煥不禁追問道: “那這種可以代替人工,大大提升產出效率的動力源又是何物?” 然而。 不等王遠回答,一個陰冷尖細的聲音卻忽然從海灘一側的樹林里傳了出來: “呵,陛下真是料事如神。 涇王殿下你果然是狼子野心昭然若揭,這等國家大事,也是你一個藩王能隨意點評的嗎?!” 王遠和周景煥同時悚然一驚。 只因在這人開口說話之前,他們兩個一位【陰神】境術士,一位巔峰【道將】,竟然都沒有發現對方的存在。 頓時閃電一般轉身,如臨大敵。 隨即,他們便看到一道身材消瘦滿臉陰鷙,卻身穿華美斗牛服的老者,緩緩從一道月下的樹影中走了出來。 王遠不認識這人是誰,但周景煥卻瞳孔驟然一縮,一字一頓道: “尚寶監呂內官!” 來的正是一位宮中的宦官,而且還是大內十二監中尚寶監的掌印大太監呂敬德。 曾經大陵村守陵人的最高上級便是十二監中的神宮監。 有大炎一朝,皇宮中那些宦官都權柄極重,遠非一個衙署的名號所能形容。 他們作為天子近臣,本身就是皇帝權力的延伸,行走在外的時候,說是直接代表著建明皇帝本人都不為過。 正在眉飛色舞籌謀大事的兩人,一下子撞上這樣一個家伙,心情如何就完全可想而知了。 簡直就像吞了一只蒼蠅般難受。 “涇王周景煥接旨!” 呂內官對兩人隱隱的敵意絲毫都不在意,自顧自捧起一道玉軸黃絹的圣旨,以毫無感情的陰冷嗓音念道: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涇王周景煥僅有【道將】之能,才干不堪大用。 即日起交卸【長水營】統帥之職,避居王府,無詔不得外出,欽此!” 念完,呂內官抬了抬眼皮,皮笑rou不笑道: “涇王殿下,來領旨吧。” “奪權?!圈禁?!” 聽完旨意,臉色頓變的王遠和周景煥對視一眼,心情已經漸漸沉到了谷底。 雖然看上面的印璽,這是一道從內廷中發出的中旨,只代表著皇帝意思,而不經內閣,不知會朝臣。 但也明白無誤地代表著皇帝的意志。 如果周景煥真的是個一心為公的孝子賢孫,現在恐怕連自己為什么遭此厄難都不清楚。 可在與王遠、凰嫵匯合之后,他對事情的始末已經非常清楚。 這位為了守住權力早就癲狂的建明皇帝,分明是不容許任何意外去動搖他的皇位,提前拿掉自己的位置防患于未然。 此刻,“云和橋”和被關在【活龍門】后面的青妍,就是周溫睿絕對的逆鱗! 平時讓周景煥統軍還沒有什么,但在如今距離二月二只有三個多月的時間節點上,任何意外都不能容忍。 怪不得施展“社稷之術·五谷豐登”之后,這么長時間都沒有做出像樣的反應,原來是在這里憋著壞。 ‘有點麻煩了。’ 王遠也不禁暗呼倒霉。 本來形勢一片大好,只要按部就班進行下去。 即使過程必定艱險萬分,但在建明皇帝和獨眼石人的雙方角力中救出青妍,勝算其實不小。 可正當他們躊躇滿志的時候卻被人直接釜底抽薪。 而且,他們兩個現在還不知道,另一位手持圣旨的“府城隍”其實也已經走到了半路。 他將監察【陽官】,還要滅殺一切破壞“云和橋”的存在。 端坐龍庭的周溫睿,只是動動手指便打出了一套組合拳。 上下合圍,在釜底抽薪之后,還要給他們潑上一盆冷水,徹底斷掉營救青妍的可能! 意思很明白。 我不管“無生道”到底有何等謀算,也不管到底有沒有打著小算盤,但只要“云和橋”不毀,我的皇位無恙,便萬事大吉。 正當兩人腦筋急轉想著對策的時候,卻聽呂內官再次開口道: “等等!陛下另外還有口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