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王長著驢耳朵 第2節
以及……鉆空找點樂子。 …… 一刻鐘的極寒放縱后,春早掐點還原本來的溫度,讓房間從冰柜變回蒸籠。 晚餐時分,春初珍視線不時往走廊那間緊鎖的房門上跑:“那小孩怎么還沒來?” 春早看也沒看,專心碗里的米飯:“也許明天報道才來。” 春初珍不跟女兒住同一間,但總會等她洗過澡才回自己臥室休息。 而每到這時,春早才敢取出手機,躺床上聽一會兒搖滾樂。 閉上雙眼,仿佛浮蕩在無邊無際的黑色海面,她把音樂當浪板,直躍云霄。 快十一點時,春早坐起身,摘掉耳機,下床,照例睡前清空膀胱。 剛一開門,春早就站住了。 玄關處多了個男生,在換鞋,姿勢半跪。 他身穿白t,后頸干凈,頭發烏黑,肩胛骨隨動作清晰地拱起,仿佛兩道將撐未撐的翼。 許是聽見門響,他半回過頭來,定住,但沒完全轉向她。 春早一驚,立刻將門攏上。 房內只余一隙光,仿佛一根銀亮的魚線,虛虛纏繞過她睡衣。 她決定等他走了再出去。 她靜靜站著,調節呼吸,確認客廳再無聲響,才將手搭回門把,小心翼翼地向外抵去,放出一半眼睛。 春早動作驟停。 那個男生居然還站在原處,面朝這邊。 兩人目光交匯,他微歪一下腦袋,友善地彎起嘴角。 不防的一笑,卻無冒犯之感,只覺綠野復蘇,滿目清朗。 春早微微怔神,而后當機立斷地,把自己關回黑暗里。 作者有話說: 寫多了成人愛情,來點少男少女 因作者本人年事已高,遠離校園久矣,寫這類題材信心不太足,所以本文連載期不入v,權當練筆,更新頻率為寫好就發,日更無法保證,但如無意外,不會隨便斷更 第2章 第二個樹洞 ◎夏日氣泡水◎ 外面的人春早并不陌生。 準確說,在她就讀的高中,大多數學生對他都不陌生。 最開始在學校,春早并不能將真人與名字對上號。 真正弄清楚是來宜中的第二個月,彼時她正跟朋友上樓,本還滔滔不絕的朋友忽然靜音,用胳膊肘連拱她手臂。 春早疑惑瞥她,就見她尖聲細氣地提醒:“別看我!看前面!” 春早回過頭去,看到同樣結伴而行的男生。 那是春早第一次見識到人類的參差,物種的多樣性。 同樣的藍白校服穿在身上,大家都是皺皺巴巴的紙盒牛奶,只有他像一杯加了藍柑糖漿和優酪乳的夏日氣泡水,笑容自帶光感濾鏡。 不怪朋友在擦肩而過后還夸張地一步三回頭,目光一旦黏上去,是很難從這樣的一個人身上撕走。 等男生消失在拐角,她立馬湊近春早找認同:“是不是很帥?” 春早問:“他誰啊。” 朋友詫異:“你不知道?” 春早瞥她:“不知道很怪嗎?” 朋友回:“他就是原也!” 這下春早清楚了。 年級里總會有那么幾個在女生間眾口相傳的名字,每一提起大家都眉飛色舞,心照不宣。它們所代表的無非幾位外形帥氣出眾的男同學。 原也就是其一。 而且他還非常的,“內外兼修”。 如果成績也分三六九等,那原也絕對在top斷層級別。大考過后,他的照片和名字只會出現在榮譽墻的打頭位置。起初還有女生圍觀,偷偷拍照,后來大家都見怪不怪,囫圇一瞟,只在偶遇本人時才故作矜持面熱心跳。春早也沒少看過他那張藍底兩寸照,漂亮到過目難忘的一張臉,但由于出現次數過多,少年不變的純良笑容也變得日漸猖狂和欠扁。 除了偶在走廊碰見或同伴口中提及,春早與他并無交集。 非要舉一個的話,那就是,他們在同一張榜上待過幾回。 一所高中里,總有那么一群毫無人性的霸榜者,每回考試都彌漫著看不見的硝煙,一番刀光劍影過后,再按照功勛組合排列。文理分班后,春早就不再參與大混斗,而是搬去了另一個陣營,另一座山巔。 尖子生間免不了爭強好勝,會對權威產生偏見,妄圖挑戰,妄圖推翻,妄圖取代。 春早也曾不自量力過。 可惜原也的成績就像平流層的大氣一般穩定,偏科的論調在他身上全不成立。他是老師們心目中德智體美勞全面發展的最佳代表。春早忘不掉,高一校運會的百米跑,少年像一頭舒展的雪豹飛馳在草野。終點處,男生們將他團團埋住,又捧得老高;女生的尖叫快把耳膜震破。 — 輾轉反側了一刻鐘,再三確認外面無人,春早才快步走出門,解決被迫積壓延后的內急。 從洗手間出來后,隔壁房間的門恢復原狀——很難不讓人懷疑,男生方才的露面只是幻覺。 可瞄到鞋架上那雙多出來的大白船一樣的板鞋后,春早的假設立即被推翻。 原也真的住來了這里。 并且只跟她隔著一堵墻。 春早往床鋪里側翻身,不覺盯著墻上的日歷發起了呆,明天就要報道,分班后的新征程即將開啟,上天卻附贈給她一只意料之外的開學禮包。 新室友的態度無疑友好,但她并不擅長應對從天而降的人際。 譬如今晚,她的反應和舉動就略顯糟糕,如臨不速之客,一面都嫌多。 好像不該這樣。 但已經這樣了也沒辦法。 春早不再想,眼皮漸耷。 …… 翌日,春早照常被mama叫醒。 剛一起身,春初珍就靠來床頭,面色神秘:“我看到隔壁那個男孩子了。” 春早忽略昨晚的偶遇,裝一無所知:“什么樣啊?” 春初珍說:“高高瘦瘦的,長得不錯呢,像他爸,還跟我問了早。” 春早往門那瞥了眼:“他人呢。” 春初珍說:“回房間了。我起來沒一會他就出門了,回來還給我們帶了兩盒早點。” 春早按壓著睡亂的劉海:“他這么客氣?” “對啊,一口一個阿姨的叫得可甜了,不收都不好意思,”春初珍無奈地念叨,又擰眉補充:“而且哦,他就一個人住這。” 春早訝然:“啊?” 春初珍將分貝降至最低:“我問了他,我說你家長呢,下午過來嗎,他說他一個人住。” 春早問:“沒人陪讀?” “好像是,”春初珍哼聲:“我就說家里有個小的怎么可能顧得上大的。就是他也沒個姥姥奶奶的么,父母看著年紀也不大啊。” 她母愛共情地感慨:“才跟你一樣大,怎么照顧得好自己?” 春早沉默下去。這一刻她不知道要說些什么,可能是習慣了mama無微不至的圍繞和照料,她心頭涌出幾分惻隱。 還有一絲,不合時宜的羨意。 換好校服,春早的劉海還是固執地維持原貌,像幾根不安分的新芽。她抬手搭住,裝不經意朝外走。 客廳里很安靜,見不到一個人,春早這才放松神經。 洗漱完出來,mama已經將兩碗熱氣騰騰的白粥擺上了桌,一旁放著剛熱好的蒸餃和燒麥,應該就是她們的“新鄰居”買來的點心。 而早點供應人的房門大敞著,燦白的光線透出來,朦朦的。 春早不再多看,坐去桌邊。 春初珍端著煎蛋從廚房出來。去年年底她在菜譜app上學會了“太陽蛋”的做法,成品造型不輸外頭餐飲店。自打被女兒夸過一回,就有事沒事在早餐上一展身手。 春早注意到盤子里疊放著兩片煎蛋,提前拒絕:“先說下啊,兩個我吃不完。” “誰給你吃了?”春初珍扭頭就走。 停在原也門前,她全無生疏地往里探頭:“哎,你出來跟我們一起用早餐呀。” “阿姨,我在外面吃過了。”男生清冽的嗓音隔墻傳出,不高不低。 春初珍勸道:“再吃點嘛。你買那么多,我們都吃不完,正好我粥煮得多,你來一起喝一點。” 房內靜默了一會,男生答應下來:“那謝謝阿姨了。” 為避免待會兒分餐多事,春早立刻將上面那只煎蛋夾回自己碗里,低頭開吃。 心無旁騖是假象,她的余光始終留意著側方動靜。 拼租房的公用餐桌外形簡單,是那種最為常見的松木桌,長方形,最多只能坐六人。 男生走去了她對面。 報到日的關系,他沒有穿正式校服,還是跟昨晚一樣的白色短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