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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歡宗女修是如何搞定高嶺之花 第86節

    他劍光凜冽,劃破“虞妙然”幻影,銀發美人嬉笑,“殺死當鋪主人即可取文書,可是小師父,妾身孤苦經營,一典一當做的可是兩廂情愿的正經買賣,手中一無血債深仇二無因果孽債,殺我……小心天罰哦……”

    狂風呼嘯紙錢漫天,風長隱衣袍帶風立在半空,“我所修之道是不能,但她可以……”

    銀發美人一愣,轉過身只見一道怨氣沖天的紅衣身影……

    *

    虞衡守著沉睡的少女,外間狂風呼嘯電閃雷鳴,他蹙眉朝窗望去。

    連這里都能感受到鬼魅嘶嚎,他掐指一算,臉色驚變憂心忡忡,有修士號令萬鬼。

    陰風陣陣寒氣逼人,虞衡看向紗帳中虞妙然恬靜的娃娃臉。

    難怪風長隱要他好好看著虞妙然。

    風長隱養了她十多年,他又何嘗不是以虞美人的形態守了她同樣長的時間。

    虞衡有個秘密,他入夜后會隨機附身任何物體上,大概虞妙然六歲時,他偶然附身他送給虞妙然的虞美人身上。

    那年虞妙然苦夏,虞衡親眼看著那素來不近人情的風長隱衣不解帶整夜整夜照顧,某日意外聽到虞妙然的目的是引風長隱墮落,任務完成不了便有懲罰。

    那傳言中手可通天的當鋪,他也曾聽過,所有追查的前輩非死即瘋。

    虞衡是真君子,當時虞妙然那么小的年紀心智尚不全如何勾引!

    他感到憤怒同情悲憫卻無無能無力,一旦被門中長老知道,虞妙然下場更慘。

    虞衡本為真佛轉世,于是舍了半身佛光庇佑虞妙然,一直到今日,他都沒有取出壓制邪性的佛光。

    這些年,他在暗處看著忘記任務的虞妙然活潑潑長大,同樣也看著風長隱是如何照顧虞妙然。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風長隱有多在乎虞妙然。

    思及至此,虞衡眸光微暗……

    等到風清月圓時,虞衡打開房門,見到面色蒼白手背留著黑血的風長隱,關切震驚道:“十三你修邪道了?”

    風長隱搖頭,拿出巾怕擦拭手指,“不是我,是一位前輩?!?/br>
    虞衡目光落在巾帕上繡著格格不入的小白兔時,眼底多了風長隱遞出一份無名信和一方收納盒,“帶她離開。”

    虞衡詫異,“你,要拋下妙然?”

    風長隱駐足,眸光掩在夜色中,“她和我本從未有過什么,如今事了正是清算時,師兄不想她出事速速離開……”

    “可是妙然對十三……”

    風長隱抬眸直視虞衡,“九師兄,你應當知曉她接近我的目的,而她的正緣又是誰?”

    虞衡沉默,虞妙然的正緣是他。

    風長隱低眉掃了一眼掌中紅線,“布局多年,我所做一切不過是為了降低警惕心順藤摸瓜找到那間當鋪……如今她紅線已解,而她對我從未動過情……”

    他說得如此冷漠,好像這十來年他對虞妙然的好都是為了通過虞妙然找到背后的當鋪,眼神和語氣涼薄到心寒。

    虞衡不由出聲,“那你呢,十三對妙然動過真情嗎?”

    *

    “虞衡哥哥!這邊!”

    戲臺要開場了,虞妙然好熱鬧就坐在正堂中,對買糖炒栗子的虞衡揮手。

    如今年成好,百姓安居樂業,邊上嘰嘰喳喳各種八卦,虞妙然生著討喜的娃娃臉,嘴甜大方,沒有她接不上的話,這會兒桌上已經擺各式各樣點心。

    大爺大娘見虞衡長得菩薩似的不由問虞妙然是誰,虞衡放下糖炒栗子先道:“是她哥哥?!?/br>
    大娘閑來無事便喜好做媒,虞衡臉皮薄托詞修身養性,虞妙然在一旁嗑瓜子笑瞇瞇看戲。

    如今他們在湘西地界,因虞衡受風長隱囑托等一位有緣人。

    看完戲他們爬山回道觀。

    那日天明之后,風長隱離開,而虞妙然醒來后未曾提過風長隱。

    虞衡很擔心虞妙然情緒,但是虞妙然成天開開心心的,仿佛遺忘了關于風長隱的一切。

    連聽到風長隱竟然當年預言的災星都毫無反應,聽聞為凈化魔丹,如今昔日頂尖修士日日在千崖峰受萬劍之刑。

    所聞者無不唏噓,只有虞妙然該吃吃該喝全然不在意。

    道觀客院生長著一株桃花,纏了非常多的紅綢,虞衡發現虞妙然總對著這桃花盈盈笑著。

    這日,虞衡站在虞妙然的位置認真打量著這棵桃樹,終于讓他發現了兩根紅綢,上面的愿望和其他許愿姻緣美滿的愿望格格不入。

    俏皮還畫著圖案的紅綢,一看就知道是虞妙然許的愿望,虞衡露出溫和的笑容,只是目光一轉另一根寫著“四海方無事三秋大有年”。

    山頂的風吹著,那紅綢一轉背面寫著:淺予深深,長樂未央

    他斂了笑容,久久立在原地。

    虞妙然正在挖酒壇子,虞衡找到她,終于提起風長隱。

    蹲在地上的少女用鐵鏟刨出泥土,輕快說:“他是沒嘴的大壞蛋!”

    虞衡沒聽懂,蹲下,問她,“為什么跟我來這兒?”

    虞妙然抬眸,淺碧色的眼眸依然明亮,“妙兒是來找三不知真人,還虞衡哥哥佛光。”

    她說得如此坦然,虞衡明白她知道了,心一擰,“然后呢?”

    “然后去買瓜子!”虞妙然笑瞇瞇道。

    虞衡哭笑不得,掩蓋著慈悲目中的哀傷,故作輕松問,“帶著瓜子要找十三。”

    “對??!我要嗑瓜子圍觀!”虞妙然終于挖出酒壇,喃喃,“誰讓大壞蛋自作聰明的!”

    虞妙然還完佛光,離開那日,虞衡將一份信封和一個小盒子交給虞妙然,“我沒看過,但我想是有關你的……”

    “肯定是我的!”虞妙然不客氣笑瞇瞇接過,揮手告別,“虞衡哥哥,山長水遠,多謝!”

    虞妙然哼著小調腳步輕快下山,中途遇到一個裹著黑色斗篷的女人,對視一眼,那女人像是見到鬼飛快跑開。

    她覺得有些奇怪。

    虞衡目送虞妙然下山,背影無比落寞,身為她的正緣,他只能眼睜睜看著虞妙然待在風長隱身側,是他無能。

    而他們之間十多年的朝夕相伴,終究他是無法跨越。

    虞衡很清楚虞妙然是什么性格,她寧可守風長隱尸骨都不會再接受旁人,無論風長隱喜不喜歡她,她非常喜歡就夠了。

    悵然中見到一個只露出一雙眼睛的女人,虞衡知道他等的人到了,請入觀中,將一枚玉鐲交出。

    那女子楞怔怔看著,這是她當年同她女兒一起典當的玉鐲,想想方才見到活潑漂亮的少女,她瞬間淚流滿面。

    悔恨思念的淚珠滴落玉鐲,淡金色流光閃現,房中瞬間多了一個書生打扮的青年。

    女子愣怔,“夫君!”

    書生望見摘下面罩的女子,驚喜,“娘子!”

    虞衡掐指一算驚訝發現竟然虞妙然父母,可惜虞妙然剛好好下山。

    “娘子,妙兒呢?”

    聽夫君提起女兒,女子愧疚捂臉,如今契約解除她恢復本貌,終究沒有勇氣面對虞妙然。

    更讓她痛苦的是,她萬萬沒想到她苦苦等候以為被狐貍精勾的夫君竟然一直縮在這枚定情手鐲。

    果然那當鋪從不做虧本的買賣。

    她說得顛三倒四,虞衡心細明白大概,非禮勿聽本想離去,哪成想那女子聽到虞妙然去找風長隱,嘆了聲,“冤孽!”

    虞衡對能典當自己親生女兒的人觀感不太好。

    婦人到底在后宮多年,察言觀色解釋道:“妾身并非這個意思,只是……國師大人不許我再提……但妙兒才是永和七年出生。”

    “夫人何意?”虞衡如聽到驚濤駭浪。

    風長隱不許她提,可她此刻方只有情人終成眷屬難得可貴,既然虞妙然還愿意去找風長隱必然是極喜歡的,她說:“妙兒當出生不久,有高人路過揚言妙兒時辰不好得晚出生幾年方可保此生平安,我夫君求了好久,那高人才出手冰封妙兒七年……”

    昭昭春日,虞衡如五雷轟頂,原來災星不是風長隱而是虞妙然……

    難怪消除魔丹那么麻煩,因為災星本體是虞妙然!

    難怪她是早夭之相……

    此刻虞衡思緒混亂,只要災星活著天災不斷,所以虞妙然必須死,即便是身為正緣的他恐怕……

    虞妙然必須死……原來根本無所謂勾引,那間神秘當鋪早已設下生死局。

    世事兩難全,二選一,身為寄托無數希望的風長隱做出了選擇。

    魔丹凈化之時意味虞妙然死亡,而風長隱能承受多久受刑,虞妙然就能活多久……

    風長隱選了天下,卻也讓本該早夭的虞妙然自由自在活下去。

    *

    三月初四,桃花灼灼。

    虞妙然坐在千崖峰對面的山峰,曬著日光啃著瓜子,盯著四肢被鐵鏈扣住,掛在石柱上陷入昏迷的風長隱。

    瓜子咔咔響,嘖嘖,他衣冠不再整潔,雪白長衫是無數血窟窿……虞妙然數了不到十個就不耐煩。

    千崖峰盛開著永不凋謝的桃花,風景極佳,虞妙然從前不太愛來這兒,因為那些都是辟邪桃樹,而千崖峰就是一座巨大辟邪洗髓陣法。

    所以縱然虞妙然不記得自己的任務,但其實遠比任何人知道自己天生不是什么好東西,可她壞心眼,她才不會說出來。

    三月晨光柔和,虞妙然嗑完瓜子,擦干凈手,打開無名信封,里面是一張典當文書,她阿娘名字下方畫著一只憨態可掬的熊貓,因為那時候她還不會寫自己的名字,并且堅定認為自己是只珍貴的熊貓。

    縱然世上唯一的親人拋棄了她,她也是無比珍貴的,而現在風長隱把這典當文書找回來了……她自由了……

    清風徐徐,虞妙然盯著筆法稚氣的熊貓眼眶漸漸濕潤,她恍惚想起跟著風長隱去姜國之前拜別虛言長老。

    虛言長老故弄玄虛和她說:“仙人撫我頂,結發授長生,你小師父是個怪人所求非長生……”

    “我知道我知道!”虞妙然搶答,“四海方無事,三秋大有年!”

    彼時,虛言長老搖頭,“十三啊他所求始終是你能自由……”

    他意味深長的聲音隨風而去,虞妙然抹掉眼淚,她不是好東西她才不會感動,眼淚只是她的武器。

    將文書胡亂揉成一團,虞妙然看看何時如此狼狽的風長隱,又重新鋪平裝進信封。

    自以為是的大笨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