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俗雨 第17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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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做不了什么。 末了,只是聲線柔和下來,勸她一句:“你需要什么,缺什么,可以跟我說。” 姜迎燈將腦袋垂得更低,聲音糊成一團:“我不想跟你說。” 這話就有較勁的嫌疑了。 他稍稍一頓,而后像是領悟,眉頭漸漸松開。梁凈詞看了眼表,說:“你站吧,我在外面等你。” 于是接下來一段時間,姜迎燈悶悶不樂地在里面站,梁凈詞隔一塊玻璃站在廊下,等著她。 她看著最后一抹日光落在他的后頸,像無瑕溫潤的白玉,被這里的暮色映照得格外澄明。行色匆匆的人都成了他的背景,他像是濁世里一抹雪色。自帶一種“本來無一物,何處染塵埃”的清凈。 “帥呢,男朋友?”小高過來八卦。 姜迎燈終究是忍著沒讓那抹不爭氣的淚掉下來,她搓揉著手里的紙巾,嘀咕說:“兇死了。” “不兇呀,他明顯就是在心疼你。”小高笑瞇瞇,心寬體胖,“哪兒找的男朋友?” 姜迎燈才說:“不是男朋友。” 她在里面站了多久,梁凈詞就在外面站了多久。 他是一個不會耐心告罄的人。 她站著,還給人引路。 他卻什么也不做,只是站著,時而腳步稍退,避一避陽,沒有多余的小動作。十足凜然。 姜迎燈結束工作之后,換上自己的牛仔褲和帆布鞋。她今天穿的是匡威,因為后跟疼得厲害,沒把鞋跟提上去,就這么踩扁了,又不想在他面前露出疲憊,硬著頭皮,端著姿態走過來。 梁凈詞在更衣室外面等她,他架著腿jsg坐,沒什么神情地閉目養神中。 聽見人出來的動靜,抬眸看一眼換回閑適裝束的姜迎燈。她妝還在臉上,經過一天,略有褪色。 梁凈詞第一次見她涂抹這樣深的口紅顏色,男人對妝容的分辨如此淺顯,所以在他看來,這稱得上濃妝艷抹了。 但再濃的妝也遮不住她骨子里那點文氣,像小孩偷穿大人衣服,裝成熟又裝不到點子上,生疏生澀,滿臉寫著小心謹慎,被剛成年的稚氣包裹。 到他跟前,俯首絞手指。等候批評的姿態,眼梢又吊著那么幾分委屈和不甘。 梁凈詞沒批評她,遞過去一盒創可貼。 他說:“自己貼一下。” 姜迎燈沉默照做,像在聽命行事。 梁凈詞看著她動作,問:“今晚打算住哪兒?” 她說:“附近的青旅,是中介安排的。” “青旅?”他些微不解。 “就是像學生宿舍,有上下鋪的。” 不解加重。 梁凈詞揉了揉眉心的褶,卻沒再批評什么。 他說:“回學校,我送你。” “我明天……”姜迎燈瞄著他,小心地說,“還有兩天的。” 沉吟少頃,梁凈詞懶聲問:“多少錢工資?有這么誘人?” 她如實說:“一天五百。” 他不置可否。 這個數額對十八歲的人來講,是有幾分新鮮。 姜迎燈心里還有些許郁結,問他:“你剛剛說帶我買東西還作數嗎?” 梁凈詞頷首,淡淡說道:“自然。” “那我們去逛一逛。” 姜迎燈說著,走在前面,他隨后。 沒有什么要買的,她是真的不缺,去了趟附近的超市,才知道會員制,差點被窘迫地攔在門口,梁凈詞上前,遞去一張卡,局面轉危為安,閘口為他們開放。 姜迎燈推著輛小車走了一圈,超市里進口商品多,她用不上,但又想這么耗著,于是又走一圈。 她自己都說不清,究竟是在跟他較勁還是為這空泛的陪伴爭取時間。 挺沒勁的,也沒有消解郁悶。 最后在一個商場里,她看了些化妝品。 梁凈詞也不知道這小姑娘怎么養成的凡購物先看價的習慣,他見她挑挑揀揀,沒再上去攔著。 盡管不太懂女性品牌,但他善用搜索。 姜迎燈還在柜臺前躊躇,梁凈詞離開一會兒,很快折返,拎了幾樣禮品袋過來,淡聲道:“不必挑了,這兒夠你用很久。” 姜迎燈顫巍巍接過去,掃了一圈她看不懂的一些牌子:la prairie、la mer、hr。她不禁說:“看起來好貴……” 他說:“用在臉上的東西,多貴都值。” “你怎么會買的?” 他說:“有導購。” 姜迎燈昂首,看他:“可是我買不起那么貴的。” 梁凈詞說:“現在是我給你買。” 她看著他,眼睛又變得幾分濕漉漉的。 “走吧,別在這兒兜圈子了。”抵擋不住她突如其來的情緒,他聲音弱下來一些,握著手腕,系緊送下來的袖口,視線掃向出口的電梯,隨后走過去。 姜迎燈拎著瓶瓶罐罐跟在梁凈詞的身后。 講完,隨電梯上行,再走出商場,便一路無言。 姜迎燈不認路,四下里華燈初上,這里的繁華將她裹得窒息。她像是誤闖進這高樓大廈、鋼鐵河流的一粒水珠,被人潮擠壓,往前滾著。 梁凈詞走在前面,他應該很熟悉路段,知道車停在何處。 姜迎燈看著他矜貴淡漠、又有些讓人捉摸不透的背影,想著她千辛萬苦掙的那幾個子兒,又看向手中唾手可得的東西,反倒有幾分無措。 事件的邏輯無法捋清,沉甸甸的禮物與她的經濟基礎不能重疊。 此時此刻,只有腿酸骨疼是真的。 邁進一個狹長的胡同,梁下的燈籠投出棗紅色的暗影,落在他西裝的肩部。 姜迎燈說:“你還是給別人用吧,我不想要。” 梁凈詞頓住腳步,回眸望去,“我能給誰?” “我不知道。”她有些泄氣。 梁凈詞看向她已然氣力盡失但還在竭力自然的雙腿,一彎一折,已經變成了行走的工具。 姜迎燈努力掩蓋,但難抑痛苦。 她沒再往前邁,終于忍不住,在胡同口擋汽車的圓墩子一屁股坐下,晚風拂過她氣餒的發梢。 梁凈詞將她手中東西接過,蹲在姜迎燈的跟前,抬起眼看她,溫聲問了句:“還不開心?” 像是在哄女友的姿態,姜迎燈搖頭:“沒有不開心。” 他淺淺一笑,看穿她的苦悶:“嘴巴噘著呢。” 她不響。 “哪兒不高興?為我不讓你做兼職?” 姜迎燈搖頭,喉嚨口一陣阻塞,緩了兩秒,才溫吞吞地開口說:“我只是想自己賺一點生活費。我找了家教,可是人家不要沒有經驗的,正好那天看到這個就覺得很合適,我考慮過了上課的事情,也做好打點了,不會有事的。只不過三四節課而已,落了又不會有太嚴重的影響。” 她一邊說,一邊沒出息地掉下攢不住的淚。 他聽罷,仍舊幾分不解:“這份工資對你來說很重要嗎?” “錢怎么會不重要呢。”她說這句時格外委屈,哭腔難抑,發泄不滿,又咬著牙很小聲說,“然后你也什么都不問,過來就罵我。” 梁凈詞聞言,稍稍一頓:“我罵你了?” 他回憶了一番,不知道哪個字眼能稱得上是罵。 “嗯,你說,你膽肥了吧姜迎燈,兇死了,嚇死我了。” 梁凈詞了然。嘴角勾起一個淺淺的弧,他失笑,點頭說:“是我不懂得換位思考。” 他的歉意很誠懇,讓姜迎燈的脾氣都沒法那么理直氣壯了。 眼淚顯得儼然有幾分尷尬。 “還有嗎?”他又問。 姜迎燈提著袖子擦淚。 一片紙巾被墊在她的眼尾位置,隔著綿薄的紙巾,他用指腹輕輕地揉了揉。 “哥哥錯了,給你道歉,好不好?” 果然沒有男人能招架得住女孩的淚,梁凈詞不是例外。 他耐心地蹲在她眼前,另一只手輕輕扶在她坐下的石墩子一側,就這么抬眼看著她。 半晌,梁凈詞的聲音又柔和下來幾分:“怎么做才肯不哭?” 姜迎燈用紙擦完眼淚,乖乖說:“我沒事,不哭了。” 確定她的眼淚收凈,他站起來,瞧一眼四周,說:“這兒沒什么人,背你走一段。” 按她的扭捏個性,要拒絕的。但姜迎燈實在太累了,她覺得自己現在就是踩著刀片的小美人魚。 于是沒有回絕他的好意。 姜迎燈一直覺得自己還挺沉的,她看著苗條,骨頭卻很有分量,沒料到梁凈詞背得輕松沉穩。 繼續往前走。 姜迎燈繃緊了脊背,怕姿勢太狎昵,會令他不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