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驚鸞(雙重生) 第175節(jié)

    “我?guī)湍悖@邊的發(fā)髻……”

    裴儀倏然壓低聲,飛快在沈鸞耳邊低語(yǔ)一句,而后又坐直,面上波瀾不驚。

    獨(dú)沈鸞怔忪坐在榻上,眼中滿是錯(cuò)愕,她怔怔望著裴儀。

    得到對(duì)方篤定的一個(gè)眼神后,沈鸞驟然身子無力,少頃,又垂首,低不可聞溢出一聲笑。

    裴儀說,裴衡……還活著。

    ……

    雨幕清寒,水聲淅瀝。

    雨珠順著檐角往下滴落,高高的城墻下,一石青馬車靜靜停靠在城墻角下。

    裴煜快馬加鞭,沖破雨幕,直直朝馬車奔馳而去。

    一聲尖銳的馬鳴響起,裴煜拽緊僵繩,在馬車邊上停下。

    他迫不及待翻身躍馬,雙眼泛紅。在沙場(chǎng)上從未畏戰(zhàn)的他,此刻卻顫抖著雙手,顫巍巍上前,手指尚未碰到那墨綠車簾。

    倏然,馬車內(nèi)的人先他一步。

    墨綠車簾掀開,坐在馬車內(nèi)的,jsg儼然是先帝的嫡子。

    不再是高高在上、身份尊貴的太子殿下,裴衡一身素色長(zhǎng)袍,他眉眼依舊溫潤(rùn),和裴煜記憶中那個(gè)溫和長(zhǎng)兄并無兩樣。

    腳下一軟,裴煜單膝跪地,他眼角淚花閃現(xiàn),良久,喉嚨終溢出一聲哽咽:“皇兄。”

    雨絲飄零,裴煜臉上分不清是雨水還是淚水。

    裴衡無奈彎唇,和舊時(shí)一般,朝裴煜伸出手:“……都多大了,怎么還那么愛哭?”

    裴煜小聲啜泣,隨手抹開臉上的淚水,他匆忙往前,目光在裴衡身上來回打量。

    “皇兄,你身子可還好,當(dāng)初東宮走水,你有沒有……”

    “我沒事。”裴衡拍拍裴煜的手背,溫聲寬慰。

    那日宮變失敗,裴衡自知回天乏力,遂退回東宮。

    他屏退宮人,孤身一人在東宮,從天亮坐到天黑。

    臨至掌燈時(shí)分,東宮墜入一場(chǎng)熊熊大火,通天的火光照亮整座皇城,亮如白晝。

    那時(shí)裴衡以為自己必死無疑。

    不曾想裴晏早就留了后手,將他自東宮帶出。

    裴晏這人城府極深,且心狠手辣。

    裴衡只當(dāng)對(duì)方是想折磨自己,不想那日宮變后,他只和裴晏見了一面。

    對(duì)方面色如霜,一張臉陰沉可怖,好似地府的厲鬼:“你想下去陪卿卿?”

    “想都別想。”

    裴衡記得當(dāng)初裴晏那記冷笑,記得當(dāng)初對(duì)方看自己的眼神,冰冷徹骨。

    往事不可追,裴衡重重閉上眼,擱在膝蓋上的手指握緊又松開。

    他啞聲,望向身前的裴煜:“裴煜,你和皇兄說句實(shí)話。”

    裴煜:“……嗯?”

    裴衡:“你答應(yīng)裴晏……什么了?”

    ……

    雨還在下,高高的城樓上站著一人,象征著這天底下最尊貴的龍紋長(zhǎng)袍加身,裴晏站在城樓上,俯首睥睨墻角下的那輛馬車。

    他眸色沉靜,掌心握著半片虎符,臉上沒有多余的表情。

    這虎符,還是昨日裴煜送至他手中的。

    身后是垂手侍立的宮人,一眾宮人手持油紙傘,站在裴晏身后,為他遮風(fēng)避雨。

    雨絲傾斜,清寒雨幕之中,忽見一人匆匆上樓,仔細(xì)看,原來是陛下身邊的貼身太監(jiān),鄭平。

    鄭平一手執(zhí)著油紙傘,一手護(hù)著身前一物。

    那油紙傘在風(fēng)雨中打顫,鄭平顧不得衣襟被雨水泅濕,只一心護(hù)著懷里的東西。

    他著急:“……陛下、陛下!”

    裴晏側(cè)身,陰冷的眸子自下而上,他攏眉:“……發(fā)生何事了?”

    “陛下。”

    鄭平氣喘吁吁,半晌,方平緩氣息,他雙手遞上手中的東西。

    那是一個(gè)油紙包,上面還有櫞香樓的印記。

    鄭平低垂著眼眸,聲音顫顫:“陛下,這是沈姑娘、沈姑娘剛剛讓人送來的。”

    四周只有雨水飄落,雨聲瀝瀝。

    裴晏垂眸望著那糕點(diǎn),雙眸一點(diǎn)點(diǎn)冷了下去。

    猶記當(dāng)時(shí)沈鸞離開京城,裴衡說的,就是待她回來,再給她帶櫞香樓新出的糕點(diǎn)。

    而如今,送糕點(diǎn)的卻成了沈鸞。

    雙拳緊握,指骨作響。

    裴晏自鄭平手中接過糕點(diǎn),果真是櫞香樓新出的芙蓉酥。

    沈鸞大抵是知曉裴煜今日帶裴衡離開。

    他冷聲一笑,隨手將糕點(diǎn)丟在身后一宮人懷里,裴晏聲音冷冽:“賞你了。”

    那宮人戰(zhàn)戰(zhàn)兢兢,伏跪在地,額頭貼著地面。

    裴晏再?zèng)]朝那糕點(diǎn)望去一眼,他甩袖,徑自往城墻下走去。

    朱輪華蓋香車靜靜佇立在一旁,早有宮人垂手侍立在車旁,遙遙瞧見裴晏,宮人福身,朝裴晏行了一禮。

    撒花軟簾掀起,裴晏視線忽的頓住。

    馬車內(nèi)坐著一人,那人云堆翠髻,一身海棠花紅寶相花紋織雨錦羅衣,沈鸞枕著青緞靠背,聞見聲音,她悠悠朝裴晏望去。

    秋眸盈盈,暈染笑意。

    裴晏一怔:“你……”

    他雙眉緊攏,急急往城門望去,原先停著的馬車,早不見了蹤影。

    空中只剩下雨絲飄零。

    再轉(zhuǎn)過身,卻見沈鸞笑著望自己:“那糕點(diǎn)你可吃了?”

    裴晏喉結(jié)滾動(dòng),啞聲:“并未。”

    馬車內(nèi)檀香陣陣,沈鸞自一旁的矮柜中端出一個(gè)小巧的漆木攢盒,遞至裴晏手中。

    “那正好,你試試我做的芙蓉酥,我覺得我做的比櫞香樓的好……”

    一語(yǔ)未了,手中的漆木攢盒險(xiǎn)些落地。

    沈鸞急急攥住。

    大雨傾盆,車簾隨風(fēng)晃動(dòng),隱約露出馬車內(nèi)一隅的春景。

    唇齒相依。

    良久,馬車內(nèi)終響起裴晏喑啞的一聲。

    “你都知道了?”

    “嗯。”

    “給他的是櫞香樓的芙蓉酥,給我的是自己做的?”

    雙頰緋紅,沈鸞一雙杏眸迷離,人比花嬌。

    少頃,裴晏方聽得沈鸞很輕很輕的一聲:“……嗯。”

    他又一次吻住了人。

    第一百零三章

    雨絲搖墜, 長(zhǎng)街濕漉。

    轟隆一聲雷響,瓢潑大雨浸染京城。

    街上行人紛紛,各色油紙傘相映爭(zhēng)輝, 好不熱鬧。

    朱輪華蓋香車緩緩?fù)T谏蚋埃槐娛虖氖殖钟图垈? 垂手侍立。

    少頃, 墨綠車簾掀開,裴晏和沈鸞相繼自馬車上而下。

    有裴晏在, 綠萼和茯苓自然識(shí)趣, 沒搶著上前服侍自家主子。

    鴉青色的天幕不見一點(diǎn)日光,沈鸞款步提裙,踩著腳凳下了馬車, 倏然雙腿一軟,直直往前跌去。

    裴晏眼疾手快,攙扶住人:“小心。”

    雙頰未褪的紅暈透添了一層。

    眉目傳情, 沈鸞那雙盈盈杏眸尚有未褪盡的春意。

    她嗔怪剜裴晏一眼,沈鸞只當(dāng)自己是兇狠警告, 殊不知這一眼有多含情脈脈。

    裴晏面不改色。

    沈鸞又瞪一眼。

    誰(shuí)能想到, 人前一本正經(jīng)的裴晏,背地里做起那等子混賬事來, 卻是半點(diǎn)也不含糊。